雲飛揚臉色一沉,他本就是脾氣火爆之人,提升到金丹期之後雖然收斂了許多,但對高建這人的冷嘲熱諷卻不能不給予回擊。兩人做了這麼久的對手,雲飛揚哪裡肯在言語上吃半點虧,冷冷一笑,道:“老夫聽聞聶雲這個弟子修煉刻苦,可能是修煉到了關頭,來不了也正常,當初高長老突破桎梏的時候,不也連掌門的召見都不理了嗎?”
高建嘴角扯起一個笑容來,卻是不知在笑什麼。如今雲飛揚乃是太上長老,說話的分量比他重,如果再糾纏這個問題下去,對他也沒好處。
“如果真如同雲長老所言,那你的弟子這次就要勝了。”高建沉默了幾許,算了算時辰,纔不陰不陽地道了一句。
雲飛揚淡淡地說:“這個就不用高長老擔心了,決鬥切磋,自然有意外發生,再有,老夫也從來沒有懷疑過我的弟子會贏不了這場決鬥。”
“我看倒是未必。”高建冷冷丟下一句話,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尊青銅紋獅螭耳的香爐,放在了腳邊,手上燃起一團青幽幽的火,五木香頓時飄出嫋嫋淡煙,不時發出輕微“噼啪”之聲,襯得四周愈發安靜。做完了這一切,高建再次閉上了雙眼,不管之後雲飛揚還要開口說什麼話,他都裝作聽不到了。
雲飛揚輕哼了一聲,此刻整個戈藍大殿的空間裡無比的安靜,大概聚攏了超過三百個弟子,所有的弟子都安靜地坐在地上,等待着楚浩的到來。而加上大殿上方端坐着七個長老和太上長老,自然不容喧譁。和五脈決鬥時比起來,這要肅穆得多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大概還有一炷香的時間,便要開始決鬥了。
可是到現在爲止,傳送陣沒有任何光亮閃起,在寂靜之中,楚浩依然沒有到來。
在場大殿上方的長老們的眉頭都皺了起來,很顯然有些不耐煩了。就連一向不怎麼搭理人的高建,也睜開了眼,滿臉的陰沉之色。
這個後輩弟子,好大的膽子!
而衆人目光所視的秦波,則是一臉淡然,站在空地的中央,在那倒映照耀着迷幻色彩的大理石地板上,風輕雲淡,氣息儒雅。
他既不怒,也不喜,給人一種勝算在握的自信感。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階梯下方的一個光頭灰袍老者朝着傳送陣的方向走去,雲飛揚等長老看了一眼,沒有出聲。只見寂靜無比的大殿裡,劃過一聲輕微的聲響,一道光華在傳送陣四周閃過,那灰袍老者接着消失在戈藍大殿裡。
四脈大殿的偏房之中,隨着晶瑩的光芒變淡,那個光頭長老出現在了房間裡。“聶雲呢,怎麼還沒有來?”光頭老者的語氣很不客氣,有些焦急,對房間裡等候着的灰袍長老開口詢問道。
那老頭打了一個哈欠,淡淡地道:“老夫在這裡等了這麼久,都沒看到他過來,你着急什麼。上次月家的後輩帶着他來看了戈藍大殿,看那小子的性格,應該不會怯戰的。”
“可是雲長老在裡面,高長老也在,這要是還不來,也太不給長老們面子了。”光頭長老埋怨了一聲,接着便是慌慌張張地朝着外面走去,剛剛走出了階梯還沒多久,便看到一個男子滿臉平靜的迎面走了過來。
“聶雲,你可總算來了!”看到此人,那光頭長老如釋重負,也不等楚浩開口說話,便是拉着他一邊走一邊埋怨道:“你也真是的,今天這個日子這麼重要,平時難得一面的長老們都來了好幾個,你倒好,居然讓他們等你。”
楚浩微微道:“讓長老就等了,實在是罪過!”
“這些話你別對我說,一會兒去向長老們告罪吧。”說着,他們進了房間。那個守候的灰袍長老哈哈一笑,看到聶雲道:“老夫早就說過你會來的,老夫還期待着你和秦波的一戰。”
“長老請放心。”楚浩面容平淡,看不出懼怕、興奮或者是其他任何的情緒,灰袍老者總覺得楚浩和那日相比,似乎改變了一些。他的面容雖然平靜,但眼神裡,卻有種破釜沉舟毅然決絕的味道在其中,好似慷慨赴義一般。
難道才幾天時間,他就覺得自己打不過秦波了?
前幾天看到的時候,這個聶雲可是不急不躁,不驕不傲,萬萬沒有這樣的反應啊。
不過時間不多,灰袍老者也不給楚浩再繼續寒暄,三人一起踏入了傳送陣裡,掏出一塊靈石放在上面,只見陣法再次啓動,光芒蓋過了整個房間,一個呼吸不到,三人都消失了,下一刻出現,便在了戈藍大殿之中!
楚浩從傳送陣裡出來的剎那,原本在長老們威壓下噤若寒蟬的真傳弟子們頓時沸騰了起來,爆發出一陣的噓聲。
幾個長老眉宇間也透着不滿,絲毫沒有壓制場面的意思。
畢竟,無論楚浩再怎麼天賦出色,也只是個後輩弟子而已,門無規矩便不成派,後輩弟子始終是要保持着他應有的姿態的。讓長老們等了這麼久,他卻踩着時間進來,實在是不敬、不尊、不禮!
四周嘈雜聲頓然而起,光頭老者出了傳送陣,在楚浩耳邊匆匆說了一句:“自己到階梯上告罪吧。”便是和那灰袍長老一起,朝着大殿而去,站到了大殿的第二排下方。
聽着四周此起彼伏的噓聲和嘲弄聲,楚浩的目光淡淡地從四周掃過。他凝神看過,那邊秦波的目光也朝着他投了過來,那眼神雖然看似平淡,但卻夾雜了不可壓抑的怒火和狠意。儒雅的外表下,也藏匿着勃然待發的殺機!
小白臉,等這麼點時間就等不及了,一會兒老子還怎麼教訓你!
楚浩眼神同樣不留痕跡地閃過一道冷芒,心中冷笑連連,接着纔將放在秦波身上的視線收了回來了,然後看向了大殿的上方。
築基一級,築基三級,築基大圓滿……
從一個個長老的身上掃過,時間並不長,短暫的眼神迭過,最後定格在了正中央那個身穿着寬大道袍的老者的身上。
一臉的陰鷙之氣,感覺不到半點和藹舒緩的氣息。、
雲飛揚,死老頭!
楚浩深深吸了一口氣,快速低下頭來,道:“弟子聶雲,拜見各位長老,拜見雲長老!”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弟子決鬥來晚,特向諸位長老告罪。”
看到楚浩來了,卻只有他一個人,月玲瓏有些疑惑,月不棄去了哪裡?不過他雖然站在衆位真傳弟子的最前端,但也不便發問,如今楚浩開口,他也只能看下去。
楚浩的話一出口,頓時四周再次安靜了下來,那些喧譁起鬨的真傳弟子們,也一個個將視線投了過來。數百道練氣期修士投射過來的目光,楚浩卻安然若素,身子朝前微躬,不失禮,也不拘謹。
“告罪?”雲飛揚眉頭一揚,在楚浩身上打量了一番之後,略爲隔了幾秒鐘,才緩緩說話,打破了沉悶:“給老夫一個理由。”
說出這話之後,雲飛揚存心要給楚浩一點顏色,身上的氣勢散發出來,一股腦地朝着楚浩卷席而去!那逼人的氣場在空地四周環繞,造成了強大的氣流漩渦,將楚浩的衣袍也獵獵吹起,刮出了聲音。
“弟子今日修煉功法時,忽有明悟,所以纔來晚了。”楚浩不卑不亢,面對雲飛揚的氣場壓制,右腳後退了一步,接着又踏前了一步,保持着剛纔的姿勢,繼續道:“不過,弟子雖然遲到了,但還沒有錯過決鬥的時辰,實乃萬幸。”
“你可知道老夫召見你了?”雲飛揚對楚浩這幅畫模樣極爲不滿,冷冷地說道。
楚浩回答道:“弟子當時在洞府中,並不知曉,而且修煉關頭也不能散功離開。長老也知道,修士根本便是修煉,能偶獲明悟更是天緣命運,稍縱即逝。如果長老因此要責罰弟子,弟子無話可說。”
“好你一個聶雲!”
聽出楚浩的語氣中並非是真誠的認罪,雲飛揚心頭一惱,聲音更加冰冷起來,氣息也逐漸的變得強大:“你是認爲,我這個長老在你眼中微不足道了對吧?!”
楚浩臉色漲紅一片,似是在苦苦支撐,道:“弟子並無此意!”
哼!
雲飛揚冷哼了一聲,還待繼續說話,那旁邊正在看着爐香嫋嫋的高建長老卻回過了頭來,對他淡淡道:“雲長老,聶雲苦心修煉,乃是我紫雲門之福,門下弟子要是個個都能有這樣的心態,那我們紫雲門何求不能再續輝煌?”
楚浩雖然不知道這個老頭是何人,但聽他語氣不善,也猜想到對方並非只是真心想幫自己解圍,目的只是爲了打擊一下雲飛揚而已。這個築基大圓滿的老傢伙,倒是會抽空施好。
“多謝長老諒解!”楚浩自然是順着杆子往上爬了。
雲飛揚怒氣閃現臉上,目光看向高建,但後者卻是懶得他看他一眼,又躺回了椅子上。
“師尊,決鬥快要開始了。”就在這個時候,陸如畫卻是走了出來,在楚浩吃驚的目光裡,只見她對着雲飛揚拜了一拜,然後道:“聶雲師弟雖然因爲修煉耽擱了,但這也只是個藉口而已,頂撞師尊不得不發!”頓了頓,她繼續道:“弟子有個建議:在聶雲師弟和秦波師兄決鬥之前,不如讓弟子和他先鬥上一鬥,如果他贏了弟子,那此事師尊就算了了。”
末了,她擡起頭來,素淨美麗的臉上平靜一片,說:“師尊以爲如何?”
此語一出,在所有人心中頓時掀起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