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四即將回京。
老皇帝高興之極，頒下明旨，命首席滿洲大學士嵩祝，率領七品以上的京官，準備集體去三十里外，郊迎老十四。
郊迎，也是分等級的。
玉柱爲撫遠大將軍的時候，也享受過郊迎的待遇。
不過，迎接玉柱的郊迎，就在城門邊上罷了。
有好事者，曾經戲曰，城門迎。
城門迎，已是人臣能夠享受的最高禮遇了。
現在好嘛，老十四居然享受的是三十里外的郊迎待遇，這就厲害了呀。
按大清會典的規矩，京迎三十里，天子禮也。
以前，廢太子胤礽最得勢的時候，也從未享受過京迎三十里的待遇。
就算是隆科多在外頭有了私生子，也完全無法影響玉柱的根本利益。
八十九擡頭看見玉柱回來了，立即笑嘻嘻的湊過來，神秘兮兮的說：“大哥，額涅正在屋裡生悶氣呢，口口聲聲的罵咱們阿瑪，殺千刀的不要臉。”
玉柱若是腦殘的跑去結交老十四，轉眼間，便會大禍臨頭。
玉柱進院的時候，剛好碰見八十九從屋裡出來，便故意逗他：“你也老大不小了，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但是，自從生下了庶五子小秋珏之後，府裡的上上下下，誰敢怠慢了劉太清？
老四得知消息後，因一貫面癱的緣故，旁人也看不出深淺。
當時的德妃，在老四養母的身邊有多遭罪，後來就有多不喜歡老四。
儘管，德妃的話說得很漂亮，態度也很溫和。但是，剛剛失母的老四，依舊敏銳的察覺到了，德妃並不喜歡他，疏離感若隱若現。
玉柱不由啞然一笑，老四這傢伙，在河南確實下手賊重，抄了近百戶官紳和糧商的家，惹來無盡的罵名。
玉柱的名字，並未出現在明旨之中，也就不需要和老四、老十三，一起去暢春園交旨了。
嘿嘿，就讓老四去煎熬吧！
老四和老十四是親兄弟，而且，老四正好比老十四，大了十歲。
玉柱一直都是純臣的定位，既不親近老四，也不親近老十四，纔是自保之道。
充其量，玉柱也就是多認個庶弟，將來分他一點家產罷了，不是什麼大事。
十四歲那年，老四的養母孝懿皇后佟佳氏駕崩。
後來，老四羽翼漸豐，這才知道，德妃恨極了他的養母佟佳氏。
不過，不管老十三怎麼勸說，玉柱都不可能陪着老四一起去見老皇帝。
屈辱的往事，罄竹難書，完全不堪回首。
“四哥，十三哥，小弟就先告辭了。”玉柱長揖到地，打算先走一步。
秀雲秒懂了，玉柱特意帶着錢映嵐南下，就是希望她能懷上身孕。
玉柱一聽就懂，隆科多在外頭養小三的醜事，終於東窗事發了。
“十三哥，我若去了暢春園，八成要跟着你一起陪跪，又何苦拖我下水呢？”玉柱耍着花槍的不肯去見老皇帝。
其中的邏輯並不複雜。
老十三也知道，玉柱完全沒有說錯，便緊咬了牙關，沒去看老四，索性放走了玉柱。
五十幾歲的李四兒，即使保養的再好，也勾不起隆科多的慾念了。
但是，只要隆科多不把那個女人領進門來，玉柱索性故作不知。
這年頭的頂級豪門之中，有子，和無子的待遇，有如天壤之別。
“唉，這次在河南下手太重了，你不幫着分擔一二，就怕汗阿瑪龍顏大怒啊。”老十三搓着手，笑得很不自然。
隆科多沒在府裡，玉柱換好了衣衫，便領着秀雲和孩子們，去拜見李四兒。
回家的路上，玉柱心裡暗暗感慨不已，老十三還是那麼的講義氣。
老十四回京的事兒，在熙朝末年，絕對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件事。
這年頭，既沒有羊胎素，亦沒有玻尿酸。
因爲，佟佳氏所生的第八女夭折之後，再無所出。爲了固寵，她才把身邊的小宮女烏雅氏（德妃），獻給了老皇帝。
只要看見了老四，德妃就不由自主的聯想起，當年在景仁宮裡的那段屈辱往事。
客觀的說，隆科多在外頭有女人的醜事，玉柱早就知道了。
老十三接了老四的眼色，趕緊一把拉住了玉柱，陪着笑臉說：“好弟弟，你可不能走呀。”硬拽着玉柱去暢春園。
好在，其中的分寸，玉柱一直拿捏得相當到位。
玉柱覺得奇怪，便問老十三：“我回侍衛處即可，去暢春園幹嘛？”
如今是康熙五十九年，玉柱都三十一歲了，李四兒必然是人老珠黃了。
頂撞老皇帝，說易行難。實際上，只要稍有不慎，就會掉入萬丈深淵。
玉柱恰好被撓到了癢處，不由笑呵呵的說：“不瞞你說，府裡的女人們，也都有了着落，爺心裡自然高興了。”
但是，老四手裡的佛珠越轉越快，叫玉柱看出了他的緊張情緒。
而且，玉柱料定了，他們還沒到京，彈劾老四胡作非爲的摺子，肯定已經遞進了暢春園。
然而，辦完喪事後，老四去永和宮拜見親媽德妃的時候，德妃的懷裡一直抱着四歲的老十四。
十多年的交道打下來，老皇帝的脾氣，玉柱幾乎摸透了九成。
說白了吧，老十四的待遇越高，老四距離出局，也就越近。
老皇帝都快明牌了，玉柱還和老四走得太近，那就是自己作死了。
無關皇權的小問題上，玉柱即使有所逾越，老皇帝也不會太在意。
男人回府之後，秀雲看出他的心情甚好，便湊着趣兒的說：“請問爺，何事如此歡喜呀？”
和低調的老四相比，老十四的目標更大，也更危險。
迄今爲止，玉柱頂撞老皇帝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都是爲了保護他的女人。
別的且不說了，單說劉太清吧，她的年紀也不小了，此前還替別的男人生過一兒一女。
俗話說的好，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客觀的說，以隆科多的權勢和地位，忍了這麼多年，前年纔在外邊養了個外室女，已經算是很自律了。
說白了，以前，隆科多是真心喜歡李四兒。現在，隆科多真正顧忌的是玉柱的感受問題，實在忍不住了，纔在外頭偷了腥。
但是，既然李四兒已經知道了，身爲親兒子的玉柱，繼續裝傻，肯定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