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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所未有的熱情記著日記,除了蕭慎以外找不到第二個人願意認真聽我說話,而對蕭慎說不出口的,那本厚厚的永遠也不會泄露秘密的日記本就是我唯一的聽衆。它也是朋友,那麼安靜,耐心,不管我表現得多麼幼稚可笑醜態百出,它都誠懇而友善地聆聽,沒有半點嘲笑的表情。

有天下午是生物課,老師集合自願前往的同學去植物園,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蜂擁而去。我因爲嚴重的花粉過敏,一個人留在宿舍裡唸書。偷得浮生半日閒,我對著日記本發完話吃就滾到牀上拉好被子,倖幸福福睡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無憂無慮的午覺。

從來都是一睡著就雷打不動的我卻在鬧鍾響起來之前就迷迷糊糊醒了,那是種很不愉快的感覺,有人正盯著我看,絕對不溫柔非善意的眼神……

對上那雙形狀完美得凌厲的眼睛時我算是完全清醒了。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有點討厭起自己不隨手鎖門的習慣。

“睡得一臉花癡相,夢見什麼好事呀你。”完全的嘲諷。

“反正不是夢見你。”我睡意全無,爬起來在牀下找著拖鞋,眼角餘光瞟到門是鎖上的。

“那是夢見蕭慎了?!”

李少非臉上那種自以爲洞悉一切的冷笑讓我滿心不舒服:“你胡說什麼啊。”

“哦?那我念給你聽聽。”他舉起手上的東西大聲念:“蕭慎的手又大又溫暖,他的嘴脣……”

我被捅了一刀一般跳起來,尖叫著去搶他手上我那狼狽地攤開著泄露著不光彩秘密的日記。

他稍微用力就制服我的掙扎,把日記本扔在腳下狠狠踩住反反覆覆碾了半天:“原來你不但是個白癡,還是個花癡。”

我氣得直哆嗦:“你,你怎麼能偷看……”

“要是不看,我還真不知道蕭慎那種貨色都能把你搞上手。”

“出去,你出去!”我情緒已經失控了,猛烈地撕打著他想把他從面前推開。這個人,我不要看見他,這個……惡毒的人……

他不退反進,彷彿我的力氣根本無法撼動他半毫:“蕭慎跟你搞到什麼程度了?看你那麼死心塌地的,不會連牀也上過了吧?”

我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你,你胡說什麼!我們,我們都是男人,怎麼……”

李少非“哈”一聲笑出來:“是男人就不能上牀?你還真是純情。這麼說是還沒做過了?那好,我先來。”

很快我就明白“我先來”是指什麼了。

大腦因爲極度驚愕而短暫的空白過後,剩下的就是無邊無際的恐懼。

就算是傻瓜,我也知道他這回撕扯我衣服和上次是完全不同的。開始還倔強地尖叫,怒罵,後來只能恐慌地掙扎求救,再後來……被臉朝下按在牀上的時候我連僅有的自尊和勇氣都消失了,失控地哭叫著苦苦哀求他,狼狽不堪。

“不要,不要!李少非,放了我,求求你了……”

“我錯了,少非,不要……饒了我,不要……”

“求求你了,少非……求求你…………不要……”

他置若罔聞。

好象被鈍刀重重捅穿了一樣,全身都**著抽搐起來。

我慘叫得連自己的耳膜都隱隱作痛:“不要!!蕭慎救我,蕭慎,蕭慎!救我,蕭慎,救我!蕭慎……”

他一隻手就死死把我的嘴捂住了。

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覺得……心裡有個地方…………炸裂了。

醒來的時候牀上只有我一個人狼狽凌亂地躺著。屋子裡怎麼那麼安靜,一點點的聲音也聽不到,一點點也聽不到。

過了會兒纔有一個被噎住一樣的奇怪的抽泣聲慢慢慢慢響起來。

沒有其他人。這個聲音……原來……是從我嘴裡發出來的。

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只不過有一點點痛……痛其實也是習慣了的,以前被他當衆毒打的時候……也差不多這麼痛。流……血了……不要緊,我常常都會流血的,他們騙我去摸刀刃的時候……流得比今天還多…………真的沒什麼好難過的,我,我是男孩子……被人這樣,也不會有什麼關係,我,我…………

爲了不哭出聲音,我死死咬著自己的大麼指。

陸陸續續回來的人看到我一臉空白地在晾洗得溼答答的牀單,都樂不可支:“小白,午睡還會尿牀,你多大了啊?”

“喂,人家是下面沒毛的那種嘛……”

“哈…………”

我有點頭暈,晾好牀單就蹣跚著爬回牀上去。只剩下木板的單人牀躺得全身發冷,我把所有的被子都拉到身上了,牙齒還是一直打著冷戰。

“喂,小白好象病了。”

“感冒了吧。”某人聽到我躲在被子下面不停地扯著捲紙擤鼻涕。

“白癡應該是不會感冒的吧……”

無關痛癢的一句話結束了關於我所有異常的討論。

我閉著眼睛縮成一團,沒有再動。

“紀念,紀念?”

一雙大大的手捂在我發燙的臉上,我緊閉著眼睛不敢看他。

“是不是生病了?這麼燙……”

我搖搖頭,大滴大滴的眼淚掉出來。

“有人欺負你?”

更用力地迅速搖頭。

“乖,別哭,”他輕輕摸我的臉,“是不是病得太難受了?”

我邊掉眼淚邊胡亂搖著頭。蕭慎坐在牀邊讓我心裡全亂了。

“我回去你給拿點藥,乖乖躺著不要動哦。”

…………

“不想吃藥啊?那,我陪你坐會兒好了。”

…………

“……不要我陪嗎?你……不高興看到我?”

………

“這樣啊……那,我先回去了。”

…………

“……我真的回去了唷。”

…………

蕭慎推門出去的聲音。

重歸寂靜。

又只剩下我一個人。

靜悄悄哭了很久,覺得心裡沒堵得那麼難受了,我用袖子把臉擦乾淨,下牀想去找蕭慎。

剛纔那樣對他,他一定不高興。應該去跟他解釋……或者應該和他說實話……

他沒有騙過我,我也不能對他撒謊……

蕭慎那麼喜歡我……一定不會看不起我……

在他們宿舍門口停了一下,一瞬間連敲門的勇氣都找不回來。

緊張地把凌亂的衣服拉拉整齊,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剛要擡手,卻聽到蕭慎的笑聲。

我迷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