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
這裡有一支古老的修真世家,許家。
許家的勢力遍佈清河郡,盤根錯節,如今的清河郡郡守便是許家的子弟。
此地文風濃郁,曾出過不少才子,
年輕天子陳瞻改革,許家率先納了投名狀。
家族中有不少人都投入了大理寺,爲斬妖除魔的事業發光發熱,
同時下狠手處置了一批家族中的害羣之馬,上繳了許家的田地以及許多產業,充歸國庫。
年輕天子的一系列改革措施,許家都是無條件的執行。
如今清河郡郡守依舊是許良。
郡守府中,這位三十出頭的年輕郡守正在爲一名美婦奉茶,
美婦氣質端莊雍容,身材曼妙,屬於那種老司機很喜歡的身材,此人正是許家的小姑奶奶,許卓君。
許卓君是許家的傳奇人物,從小就被許家那位堪稱神仙的老太爺帶在身邊,大力培養,萬千寵愛加註一身,
只是如此寵溺,許卓君卻並沒有變成一個蠻橫刁蠻的女子,反而極爲豪俠。
隨即立刻怒吼道。
“吳東明?”許良愣了一下,點頭:“不錯,他有我交情獨厚。”
“你就沒仔細仔細瞧瞧,妖道所爲爲何扣在林州參軍頭上?”許卓君冷笑。
“我實在是不知此事,林州官場竟然爛到這種地步!”許良沉聲道。
“這事我已經查清,就是吳東明所爲,林州官場上下其手,連同大理寺分部的人欺瞞上報,你可知情?”許卓君沉聲道。
許卓君搖了搖頭:“我不是從家中來,找你是有件事要問。”
“把邢察司的人給我叫來!”
“邢察司上報的案卷中提到,吳東明率兵剿滅這妖道的山門,這是報復行爲,故意栽贓他。”許良道。
此事已然報了上來,層層查閱。
“混賬!給我查,涉事之人一個都不要放過!”
許家雖然將大部分的產業上繳國庫,可依舊是龐然大物,
許良立刻說道:“新地之中蘊含許多兇險,何不等那位李真人前來?”
許卓君離開。
只不過後來這位許家小姑奶奶依舊是沒有在五臺山上呆住,一年後下山,五臺山那位魁梧老僧也沒有留住她。
這件事性質極爲惡劣,一門九命,三歲的幼童也喪命,其中還有古稀年紀的老翁,
“再說他又不欠這個世道。”
許良連忙問道:“小姑奶奶何處去?”
不曾想這一次新地出現,竟然將許家族人零落四方。
許卓君停下腳步,轉頭凝視着許良,淡淡道:“他有他的道,我有我的道。”
“玄門中人手段多,可問心搜魂,明辨善惡,那個吳東明雖然是巔峰武夫,可想要瞞過我,卻做不到。”許卓君冷笑。
一直到了現在,這位許家小姑奶奶依舊未嫁,也算是一個傳奇人物。
許卓君頜首道:“處變不驚,倒還有些許家子弟的風範。”
“爲官之道不用我來教你,我只說一句話,凡事但求心安。”許卓君道。
“強逼良家女子爲妾,導致一門九命的事你也知道?”許卓君問道。
在這個身材曼妙的美婦離開之後,許良才長長呼出一口氣,
這位小姑奶奶一向雷厲風行,彷彿江湖女俠一般,
只是她與方青嵐不同,她更明豔爽快一些,相同的是,都喜歡懟人,言辭鋒利。
幹國此時處於大變之中,年輕天子着力改革,依舊保留了許良的郡守之位並不是因爲許家的原因,
十二歲時這位許家小姑奶奶便學遍許家的典籍,神通術法信手拈來,拜在青城山門下,
只是學藝一年,便打傷三名師兄,一名師叔,被許家接了回來,
之後又在五臺山唸了一年的佛,差點將那位許家老祖的頭髮愁掉,就怕她一心入了空門。
許良身軀一震,驚訝道:“竟然有這種事!”
許卓君將腰間的古劍放在桌子上,冷聲道:“我今日來見你,本是想來殺你,可伱方纔所言並無問題。”
許良悚然,身上沁出冷汗,只不過依舊微笑着說道:“若我行事真如此有虧良心,不用小姑奶奶拔劍,我一頭撞死在郡守府前。”
許卓君頭也不回,淡淡道:“新地之中有魔頭浮現,我要前去斬魔。”
“小姑奶奶,昨夜清河鎮中出現的這片新地將我們許家族人一分爲二,南北相望,家裡可曾傳下什麼話來?”
而是因爲許良面聖之時表現出來那種心性,絕不是謙謙君子模樣,亂世該用這種人。
“林州參軍吳東明是你的至交好友?”許卓君問道。
許良愣了一下,立刻問說道:“小姑奶奶請說。”
“林州官場爛成這個樣子都不知道!”
隨即便抓起那把古劍向外走去。
三十二歲就已經當了六年清河郡守的許良在一旁不得不陪着小心,
“邢察司上報的案卷中指明乃是幾名妖道所爲,見色起意,如今已經穿了妖道琵琶骨壓在牢中。”許良說道。
洞天福地出現在世間,新增一塊土地,彷彿是先前的空間被摺疊了,如今又放出來一般,
一夜之間山川便發生變化,原來的鄰居很多便遠離此地,在千百里之外。
像林州參軍這樣的案子其實只是幹國的一角,妖魔霍亂,外道橫行,死的人何止一門九命。
不過這還是首次爆出大理寺分部的人與人勾結,欺上瞞下。
此事傳出去,定然是一件轟動的大案。
許卓君離開郡守府之後,駕馭一柄古劍來到新地之中。
新地之中多有危險之處,這恐怖的血肉動輒撲出,令人心悸。
只不過許卓君修爲超絕,一道道懾人的劍芒斬出,這些血肉隨之破滅。
她的劍氣極爲鋒銳,這些域外天魔血肉似乎極爲忌憚,被許卓君一個人追着到處跑。
她來到一座山峰之前,天邊忽然有一道流光飛至,
那是一柄古樸的長刀,散發着一股霸絕氣息。
鏹!
刀光落下,域外天魔血肉頓時化爲齏粉,隨後這股不祥氣息便被驅逐,消散於天地之間。
“是那位李真人。”許卓君眉毛一揚。
沒想到對方來的如此之快。
李言初在洞天福地中斬魔的事情許卓君早已知曉,如今見到這口仙刀,神色微變,
“有這口仙刀在,難怪可以迅速斬滅洞天福地中的邪魔。”
不光如此,許卓君看到天上有許多流光飛出,
此時她可以看清楚,那是一件件仙器。
即便是許卓君也忍不住動容,倒吸一口冷氣。
“這麼多仙器!”
她旁邊有人悠悠嘆了口氣,
“對呀,你瞧那道紅光,是仙器火尖槍,霸道鋒利!”
“還有那紅綾,那可是混天綾,原本藏在霍桐山洞天之中。”
許卓君轉頭看去,發現是一個青衣男子,神色極爲複雜,
眼神彷彿不是在望着這些仙器,而是望着一個個跑了的老婆。
“什麼人?”許卓君呵斥道。
方纔她竟然並沒有感受到這人的靠近。
青衣男子看着天空上一件件仙器,心生嚮往,淡淡道:“我是一個傷心人。”
混天綾、落魂鍾、火尖槍,三件仙器都曾將與他擦肩而過。
此時他這副神態倒是極爲悲切,複雜,落寞,黯然神傷。
許卓君挑眉,
很少能在一個男子臉上看到如此多複雜的表情。
下一刻,這青衣男子又嘆了口氣,飽含滄桑,化作一道紅光,飛向天邊,
“洞天福地之中多藏有寶物,這一次再來碰下運氣,我就不信一件仙器奪不到手!”
青衣男子心中想道。
這人神色極爲悲慘,許卓君忍不住愕然。
隨即便搖了搖頭,駕馭劍氣,斬魔去了。
“聽說那位李真人生的極爲俊俏,橫掃洞天福地,連殺天人真魔,不知今日是否有緣一見。”
許卓君心道。
她倒是沒有別的想法,只是聽說那一日京城一戰中有兩名女劍仙都在這位年輕的陸地神仙身邊,
她也想通過這位陸地神仙一睹兩位女劍仙的風采。
………………
一個丰神俊逸的年輕道士站在一處深坑裡,這深坑方圓百里,一片焦黑,散發着純陽雷火氣息,並沒有任何的生機。
“好霸道的雷法。”
李言初仔細感應其中的殘存雷法,忍不住感嘆道。
斬殺域外天魔之後,一件件仙器飛了回來,他將這些仙器收拾起來。
只有斬蛟刀回到鞘中,懸佩在他的腰間。
一個身材曼妙的黑衣女子站在深坑之外,輕聲說道:“這個大坑有什麼好看的?”
這女子五官絕美,胸大臀翹,雙腿修長,渾身上下散發着原始的魅力,令人一見便心中火熱。
“此地的雷法極爲浩蕩,我想觀摩其中的真意。”李言初笑道。
兩位天師返回龍虎山已經三天,
這些日子,他參悟雷法還有心得。
這次又有一處新地浮現,他便來此地查看一番,來到這裡便感應到這雷擊坑。
翠花邁出一步,隨即便來到李言初身邊,仔細感應了一下,
她的睫毛很長,輕微抖動,片刻後緩緩睜開雙眼:“爲什麼我感應不到?”
李言初驚訝道:“你怎麼會覺着你也能感應到?”
翠花:“………………”
一聲清亮的鳴叫聲響起,一隻籠罩在太陽真火中的金烏飛了過來。
李言初方纔並沒有讓小金烏出手,揮手祭出了一件件仙器,橫掃這些殘存的域外天魔血肉。
小金烏此時體型變得很大,雙翼展開就有十丈,如同一輪太陽一般,極爲灼熱。
不要說對敵,就是靠近妖魔也會化爲灰燼,邪祟鬼物更是一見之下便要魂飛魄散。
金烏乃是至陽的上古神鳥,如今小金烏實力增強,已經散發出神威。
“小金,沒事,把你這火收起來。”翠花道。
小金烏撲扇翅膀,發出一聲清亮的鳴叫聲,似乎在迴應翠花。
下一刻,它身上的太陽真火竟然真的收於體內。
李言初轉頭看向翠花:“你現在能跟它對話了?”
小金烏的眼神極爲清澈,它的實力雖然強橫,可是無法化形,無法口吐人言,連神識傳音也做不到。
因此李言初見到小金烏如此聽話,不由有些驚訝。
“原本只是叫它能聽懂,現在似乎有些開竅?”翠花稍微思忖了一下說道。
“不管怎麼說,這終究是好事。”李言初道。
“食鐵獸在崑崙修行,不知修到了什麼程度,此間事了,去崑崙一趟,看看他。”
“好啊。”
李言初搜索此地的仙人殘念,本以爲不會有發現,沒想到還真讓他發現了一地似乎有仙人殘念遺留。
他的雙眸中泛起神光,當他看過去的時候,發現一間草廬,
“你不是說沒有見過洞天福地中的仙人,走,我帶你去瞧瞧。”李言初道。
翠花原本正在打量這處雷擊坑,聞言忍不住眼前一亮。
來到草廬之前,李言初稍微釋放身上的氣息,草廬之前便有一道人影緩緩走了出來,極爲稀薄,
是一個發白如雪的老道,身上的道袍皺皺巴巴,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洗過。
老道的殘念隨風飄搖,似乎下一刻就要破滅,
此時剛剛復甦,看到面前這個儒雅清俊的小道士,笑了一下。
“有後人前來,還是一名陸地神仙,難得。”
老道說道。
“不知道前輩如何稱呼?”李言初拱手道。
“貧道靈隱,此地乃是雲臺山福地。”老道士說道。
李言初多次與這些與人間接軌的洞天福地現世的人打交道,快速將事情說了一遍。
這鬚髮皓白如雪的老道士聞言嘆了口氣:“劫難。”
沉默片刻,他緩緩說道:“當初殺到我雲臺山福地的一名天人,被我用五雷正法轟碎,我的神魂也破滅,只剩一縷幽魂在這茅屋之中。”
“今日你前來,也算你我有緣,我有一卷古經傳你,你借鑑印證自己的修行境界去吧。”
靈隱真人緩緩說道。
“多謝前輩傳法。”李言初抱拳道。
靈隱真人手指一點,執念殘存力量極少,可是也從茅草屋底下推出一卷古經,落於李言初手中。
“太平經。”李言初輕聲念道。
“這卷經書是我從瀛洲得來的仙緣,今日傳給你,小友可好生修習。”老道說道。
“瀛洲?”李言初眉毛一揚。“前輩去過瀛洲?”
“不錯,當年我出海訪仙,去過瀛洲仙島,島嶼極大,堪比兩州之地,我在一具遺骸上得到此物。”靈隱真人說道。
“這瀛洲仙人不知有多少?不知如何去?”李言初問道。
“說來也怪,當年我也是誤打誤撞去了瀛洲,後來再想去尋便尋不到了。”靈隱真人搖搖頭。
“其中的仙人很多,都是一些極爲逍遙的陸地神仙,他們不以飛昇作爲目標,在瀛洲仙島修仙,煉丹採藥。”
李言初微微頷首:“前輩可曾去過蓬萊仙島?”
“不曾。”靈隱真人搖了搖頭。
一番交談過後,李言初對於瀛洲也多少有了些解,
只不過這位靈隱真人當年去瀛洲的時間也不長,去的地方並不多。
而且據他所說,瀛洲仙島的仙人與想象中仙人模樣不同,
因此只待了一年,得到這古經之後便離開了。
“行事霸道?”李言初皺了皺眉。
他的頭頂浮現一朵金色蓮花,道道霞光垂下,幫助這靈隱真人凝聚身形。
靈隱真人的殘念本來即將消散,在李言初的幫助下變得凝練許多,
感應到這種變化,他便拱手道:“多謝小友,小友竟然會造化金章,實在是令人驚歎。”
“前輩認得這法門?”李言初驚訝道。
“我去瀛洲仙島之上得到太平經,見有人施展過這法門。”靈隱真人說道。
“可是一個女子?”李言初問道。
“不錯,此人叫做白秋蘅,我至今還記得她的模樣,氣質飄渺,彷彿不是塵世之人。”靈隱真人感嘆道。
李言初深吸一口氣,與翠花對視一眼。
白秋蘅當年也去過瀛洲,這位被昇仙府鎮壓一魄的女仙,親手覆滅昇仙府,當初也是遭劫之人,身上有許多秘密。
李言初正欲告辭,靈隱真人忽然說道:“當初除了我用雷法轟殺那天人之外,還有一人籠罩在神光之中看不清楚,若不是一位道友出手,催動九天元陽尺,恐怕我也沒有機會引動五雷陣法。”
“可惜我隕落的早,不知那一戰結果如何,道友在這雲臺山福地中可多留意一些。”
靈隱真人說道。
“還有一人從始至終並未露出真容?”李言初說道。
“不錯,此人身份似乎高於我殺的那天人,起初並不屑出手。”靈隱真人說道。
李言初眉毛一揚,這倒不像是天人的做派。
“這九天元陽尺又是何物?”李言初問道。
“這九天元陽尺乃是一件純陽仙器,能發出九朵金花,一道紫氣,極爲厲害,百邪不侵。”靈隱真人道。
“此寶也是終南山鎮山之寶,若非終南山化虛道友路過此地,恐怕那兩人合力出手,我連催動五雷法的機會都沒有。”靈隱真人說道。
“你在這福地之中還是要多些小心。”
“多謝真人提醒。”李言初拱手道。
下一刻,這靈隱真人便隱去身形。
李言初造化金章的威力極大,可也終究不敵天命,
這道殘念能夠存世一段時間,但終究還是會消亡。
翠花忍不住怒道:“這些天人真是霸道,竟然清洗人間!當初那人最好沒死,若讓我遇到,將他腦袋拍碎!”
她知道洞天福地之中有活下來的天人,當初有人出手封印洞天福地,
雲臺山福地如今看來也未必不會有活着的天人。
翠花深吸一口氣,而這位發白如雪的老道終究會消散,
越發覺得那天人看似高高在,實際上邪惡至極。
“的確該殺!”李言初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