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章 實戰演練
咚，咚咚……
悶雷般的響聲似從地底下響起，在初始似漫不經心又似積蓄般緩慢卻有節奏的悶響聲之後，突然間變得急促起來，剎那間仿若開閘泄洪那一瞬，洶涌澎湃的水流傾瀉而下，轟隆隆響徹天際，撼天動地。
重達近百噸的鋼鐵指揮車，都在這駭人的隆隆震響聲中顫抖着，就像是一隻被霹靂閃電嚇得趴在地上悚然戰慄的鋼鐵兇獸。
與此同時，狂暴的獸吼聲也驟然響起，撼動九霄。
余文生不忿的心思一下子被拋到了腦後，視線專注向全景成像屏幕。
屏幕上，東側幾公里外那片與山巒相連的密林邊緣，陡然間涌出了滾滾煙塵，就像是平靜的海面上捲起的浪潮般，翻滾涌動着向西而來。細看過去，但見那滾滾煙塵前，竟是上千頭身軀龐大強悍兇殘的金絲猩和聚會性，它們排成一條線綿延近兩公里長，在平坦的荒原上狂飆突進，勢若奔雷！
轟隆隆……
嗷嗚！
“打開頂部艙門，我要到外面看！”溫時新激動地站了起來。
“對對，到外面看！”
“實時數據要隨時觀察……”
另外兩位教授也站了起來，滿面紅光，雙眼中透着猶若剛剛看完小電影后突然鑽入三點式泳裝佳麗羣中的雄性牲口必然會爆發出的狂熱。
柴瑞剛眼神中也透露出掩飾不住的興奮，但表情還算鎮定，揮揮手示意手下開啓指揮車艙罩和升降臺。
機械關節軸承轉動的輕微聲響中，沉悶的鋼鐵指揮車上方打開了。
天光傾瀉進來。
整個指揮室緩緩升起，直達指揮車上方，距離地面高度超過了十五米，猶若一個露天的作戰平臺般。坐在其上方的人視野一下子開闊了許多，既能夠通過全景成像儀觀看四周情景並同時觀察數據，又能夠居高臨下更爲直觀地感受上千頭龐大猛獸集羣發動攻擊時那種毀天滅地般的氣勢。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東看去。
狂飆的獸軍震顫着大地，震耳欲聾的獸吼聲恐怖駭人，清晰無比狂暴殺戮的氣息迫近至公路上，所有戰士，哪怕是藏身在戰車內，似乎都能夠感受到那種幾乎讓人緊張到窒息的殺機。
這，僅僅是一千頭野獸！
比起動則數萬數十萬的獸潮爆發時那種規模，自然是微不足道的。而之所以這一千頭野獸能夠讓百戰餘生的戰士們都被震撼，都有種窒息的感覺，那是因爲這一千頭野獸齊頭並進，快而不亂，有着精確得令人感到恐怖的節奏感——誰都清楚，一千名訓練有素作戰經驗豐富的戰士可以驅散數萬只野獸，那是因爲野獸無組織無紀律無頭腦，一片散沙。
然而一千頭進化等級在七級，且同一種類齊頭並進……
其造成的聲勢和畫面感，足以撼動人心了。
假如人類軍隊與這樣的獸軍發生正面決戰，以目前所看到的這樣一支千頭野獸組成的獸軍，如果集合成幾個三角突擊陣型，向目標發動攻擊，那麼一個多達三千餘人的加強團，能夠抵擋住多久這支獸軍瘋狂的進攻？
不敢想象！
而身爲目前在場者當中唯一一名曾經面對過龐大的，有組織性獸羣的人，余文生也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了。
想當初，他率領着僅有十多人的特戰小隊，在靈關基地市北方昌南禁區邊緣的磁場紊亂地帶那片山區，與兩千餘頭獸兵浴血奮戰，殺得天昏地暗屍骸滿地，最終甚幾乎將馭獸者和獸軍全殲……
可是，那是在山林裡！
在山林裡獸軍發動攻襲時的氣勢雖然也足夠強大駭人，但遠遠比不得平坦的荒原上上千頭野獸一字排開全線突擊時的狂暴氣勢。
而且，那時候馭獸者所駕馭的獸軍，雜亂無章，怎比得面前這般只有兩種，又都明確的區分開來組成兩支清一色的隊伍，在發動攻擊時那種整齊統一的情景帶給人視覺和心理上的衝擊力？
轟隆隆！
嗷嗷嗷嗚嗚！
在所有人瞠目結舌甚至都忍不住渾身顫慄的注視下，席捲而來狂飆突進的獸軍速度放緩，在距離公路還有一百多米的地方終於停了下來。
獸吼聲也漸趨消沉了許多。
近了，便能看到，這些龐大的野獸組成的隊伍排列並不整齊。
一些野獸過於靠前，一些野獸又過於靠後，還有些野獸似乎對於目前的情形或者是被控制後有些排斥，焦躁不安地來回轉磨着，兇巴巴地注視着附近的同類，時而咆哮着，時而怒吼着示威，似乎下一刻就會突然發起攻擊。
可即便如此，近距離觀看到如此之多近乎看不到盡頭的獸羣，也足以令人震撼了。
“馭獸操控方面，戰士們還不太熟練。”柴瑞剛皺皺眉，頗爲難堪又有些生氣地解釋了一句，似乎對於目前獸軍紊亂的隊列有着極大的不滿。
然而余文生和三位教授，對當前使用控制器駕馭野獸的士兵們能夠把獸軍駕馭到這種程度，已經是很滿意了。要知道，馭獸技術正式投入使用到現在，不過才短短几天時間，馭獸電子芯片植入獸羣體內也不過兩天時間而已。
兩天時間，把馭獸技術訓練到這般程度，幾乎不可思議。
可柴瑞剛竟然不滿？
溫時新不禁感慨着讚賞道：“不愧是榮譽軍團，各方面要求嚴格到近乎苛刻，柴將軍，實話說戰士們能做到這一點，可以說是最好了，才兩天時間而已。所以，柴將軍無需過謙和自責。”
“不是兩天。”柴瑞剛擺擺手，神色嚴肅地打開視頻通訊。
他面前的屏幕中，出現了一位上校軍官，濃眉深目，臉型較長，顯得整個人像只禿鷲般陰鷙冷酷。
柴瑞華淡淡地說道：“柴國華上校，你們熟悉馭獸控制器和駕馭系統，已經超過了一個月時間，這就是你們的駕馭水準嗎？”
被稱做柴國華的上校立正敬禮，道：“將軍，實際操控與平時訓練時有出入，戰士們短時間內難以適應。”
“我不需要解釋，我只要結果。”柴瑞剛近乎蠻不講理地說道。
“是！”柴國華上校沒有再反駁，道：“將軍，榮譽軍團獸軍第一營、第二營，馬上執行第二步操演訓練！”
柴瑞剛揮手道：“執行吧。”
“是！”
唰！
屏幕暗了下來。
幾秒鐘後。
百米開外那些向南北延伸開足有兩公里，參差不齊的獸軍，開始向附近匯攏，速度並不快，看起來還有些混亂。
但隨着獸軍的收攏，野獸被控制的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良着。
那些駕馭野獸的戰士們，坐在野獸身上神色嚴峻，時而注視周邊獸兵情況，視線還要緊緊盯住了手中馭獸控制器的面板。
很快，一千頭野獸匯攏聚集成了兩個方陣！
方陣整整齊齊，戰士們操控駕馭野獸的熟練度和水平，令人吃驚。
組成獸軍方陣的野獸中，金絲猩直立時身高近四米，即便是現在停下來前肢撐地，也有三米左右高度，渾身金毛，雙眼圓整，端的是威風凜凜；而巨灰熊直立時高度超過四米，爬行狀態下近兩米高，身軀龐大粗壯有力，每一頭巨灰熊都像是一頭坦克車，臉部眉眼和血盆大口更是猙獰駭人。
一千頭身軀龐大，兇殘強悍的野獸，整整齊齊地排列成方陣，帶給人視覺和心理上的衝擊力，無疑是巨大的。
余文生居高臨下地看着百米開外巨大的獸軍方陣，不禁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如果現在這一千頭兇殘的猛獸突然間失去控制衝向公路上的裝甲戰車和指揮車……結果是顯而易見的。想象當初在山林中與龐大獸軍作戰的情景，余文生真是慶幸那是在山林裡，到處都是可以用來阻擋避讓的參天大樹和巨石。假如是在平原地帶，別說他們十幾個特戰士兵，就算是一百多名士兵，恐怕也扛不住狂暴卻又有秩序的獸軍來回幾次衝殺，瞬間被碾壓成肉泥。
太可怕了。
“文生，從數據上看，還不錯。”溫時新教授最先從震驚中回過神兒來，看着面前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道：“只是我們現在無法做到，讓戰士們可以擁有最高級的終端馭獸控制器，以便於一臺控制器可以操控上千頭野獸。”
“哦。”余文生回過神兒來，聳聳肩道：“如果我們願意往把人的大腦和電腦合成，操控兩千頭甚至兩萬頭都沒問題。”
溫時新和另外兩名教授苦笑着搖了搖頭。
早在余文生完成那次兇險無比的任務之後，就將他的分析報告彙總傳給了1112研究小組，其中提及了馭獸者中明顯是最高領導的那名馭獸者，擁有着金屬腦袋，且手中並未持有馭獸控制器。當時余文生就分析出，那名馭獸者的金屬腦袋，必有蹊蹺，和馭獸控制有關。事後經過研究小組的判斷分析，以及通過對其它馭獸控制器的研究，得出了結論——人腦與電腦合成後，可以控制更多的獸兵。
一個人，能夠控制多少獸兵，其帶來的戰鬥力，和各方面影響，是絕對不同的。
以目前華夏國馭獸技術的水平，爲了穩妥起見，一千頭野獸需要十名士兵進行操縱控制。在實戰狀態下，如果有戰士身亡，其他士兵可以分別接收犧牲戰士控制下的野獸。理論上，每一臺馭獸控制器可駕馭野獸的上限爲三百頭。再多了的話……馭獸控制器可以承受，但負責馭獸的士兵，卻是無法做到。
人腦，在某方面確實比不得電腦。
即便是操控着一百頭野獸，也是大規模作戰時的簡要命令信息下達，無法做到單個的針對性控制。
而人腦和電腦合成……
這是另一項更爲高級的科學技術，而且膽敢做這種研究，那絕對是真正的犯罪！有悖於人類倫理道德的。
坐在旁邊的郝教授小聲道：“野獸對於電子芯片中傳達的指令還有較強的排斥性，高強度操控時間不能超過十二個小時，一旦達到十二個小時上限，那麼至少要讓獸兵擁有至少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另外，金絲猩和巨灰熊，陰陽五行方面屬陰性金和陽性之土，目前從數據上看，兩種不同屬性的獸兵在一起的時候，對於馭獸系統有些影響，目前看來影響並不算大，但時間長了會有什麼結果，無法確定。”
“數據保存，回去後繼續研究。”溫時新點了點頭。
獸軍從稍顯雜亂的長線到組成方陣後的整齊狀態，終於讓柴瑞剛感到了一些滿意，他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拿起對講機吩咐道：“葉少龍，柴世祥，出列，分別控制不同數量的野獸進行實戰演練。”
“是！”
騎乘在一頭巨灰熊背上的葉少龍駕馭着巨灰熊走出方陣，隨即很快又有五頭巨灰熊跟隨其後，行至方陣前方二十多米開外。
另一端金絲猩獸軍方陣中，也走出了幾頭金絲猩。
騎乘金絲猩的，是一名上尉軍官，余文生認識這傢伙，他三舅家的大兒子，一向沉默寡言，倒是沒怎麼欺負過余文生。
柴瑞剛拿着對講機，聲音平靜中透着殺氣地說道：“不懼死傷，開始！”
“是！”
兩秒鐘後。
嗷嗷嗷唔！
五頭巨灰熊和五頭金絲猩狂吼咆哮着迎面衝向了對方，發了瘋似的探出了它們鋒利堅硬的爪牙，張開血盆大口，暴露出兇殘的本性，以決絕的姿態，不顧一切地發起決死的攻擊，一往無前！
這就是兇猛野獸的本性，尤其是，在思維被控制的情況下，它們更是不懼一切，沒有絲毫猶豫和單獨的想法。
哪怕是，讓一隻金絲猩面對十幾頭狂暴的進化等級爲九級上的霸王獅，也不會有任何的恐懼和退縮。
發起攻擊的下一刻，十頭猛獸已然撞到了一起。
怒吼咆哮聲震撼九霄。
咚咚，嘭嘭嘭！
瘋狂的打鬥撕咬，撕裂飛濺的皮毛和鮮血到處都是，十頭身軀龐大的兇殘野獸絞殺着，其情景慘烈壯觀，驚恐駭人。
“我操！”余文生豁然站起身來，盯着下方那慘烈的激戰，心疼得直哆嗦，道：“你們這是在浪費啊，抓一頭野獸容易嗎？植入電子芯片，配置馭獸控制器，這都是需要耗時耗力耗錢的！”
溫時新也有些心疼，但沒說話。
另外兩位教授疑惑地看向柴瑞剛——他們對此都有些不解，訓練可以理解，對戰也能理解，但如此完全拿出實戰的狀態來進行對決，在非軍人的教授們和余文生看來，就是純粹的浪費資源了。
對此柴瑞剛神色平靜地說道：“不經過實戰的淬鍊，又怎麼能說是成功？”
余文生和三位教授面面相覷。
“各位教授。”柴瑞剛認真地看向他們，道：“戰士們，也需要更多的去熟悉獸兵的戰鬥方式和節奏，不然的話，將來他們在戰場上，就有可能因此而丟掉性命。一套馭獸電子芯片和控制器系統的價值，再加上一百頭戰鬥力強悍的獸兵，就能比得過一名戰士的性命嗎？”說到這裡，柴瑞剛搖了搖頭。
余文生了然，即便是心裡對柴瑞剛有很多成見，但剛纔這番話，讓他不得不點頭認可。
三位老教授思忖一番後，亦是沉默下來，一邊觀看下方激烈血腥的戰鬥，一邊看着屏幕上的數據。
兩個巨大的獸軍方陣中，已經有不少獸兵受到前方野獸的戰鬥影響，漸漸開始焦躁不安起來，陣型有些紊亂的跡象，一些野獸最先昂首咆哮發泄，隨即引起連鎖反應，所有的野獸都開始狂吼。
陣型越發亂了，獸兵開始咆哮着來回挪動，似乎隨時都要撲上前去加入戰團。
指揮車上的軍官和教授們，都不禁緊張起來。
誰也不敢保證，馭獸系統在這種狀況下不會崩潰，畢竟這是第一次成建制大規模的使用馭獸系統。
一旦獸軍失去控制，後果將不堪設想。
溫時新神色冷峻，語氣堅定地說道：“不會出問題的，這些狀況在研發過程中，我們都考慮到過。”
“對，可以扛得住！”
郝教授和另一名教授都信誓旦旦地說道，不過從他們的表情上來看，更像是在祈禱。
余文生嚇得渾身哆嗦，道：“快撤，快撤離……萬一失控，就來不及了。”
“坐下，緊張什麼？”柴瑞剛大聲呵斥道。
“靠！”
余文生瞪大了眼睛，光棍脾氣上來，索性坐回去翹起了二郎腿，一副輕鬆自得的模樣，心裡惡狠狠地想着要不要使用馭獸術激化獸軍失控？反正貧道可以瞬移，真出了事情也是你們死，愛撤不撤！
當然了，想歸想，他不會幹出這麼混賬的事情。
話說指揮台上所有人都緊張起來，下方道路上的那些負責警衛的士兵以及戰車中的士兵們，也都立刻做好了一級戰備，以便隨時應對不測。遠處幾架戰機呼嘯着衝來，在高空中盤旋。
獸軍方陣中馭獸的士兵，臨危不亂，全力按照馭獸操典中的規範，發送命令壓制獸兵暴躁的情緒。
效果似乎不錯。
亂糟糟的陣型終於穩定了下來，那些獸兵們雖然大部分還在不甘地低着頭晃着腦袋低聲咆哮，但還是乖乖老實下來。
陣前作戰的十頭猛獸，已然倒下了五頭。
三頭巨灰熊，兩頭金絲猩。
鮮血滿地。
剩餘的五頭還在瘋狂的撕咬混戰，此時三頭金絲猩已然聯手對付兩頭巨灰熊，佔盡了上風。
勝敗已定。
一分多鐘後，五頭巨灰熊陣亡，金絲猩剩餘兩頭，皆傷痕累累。
兩千多平方米的戰鬥場地上，一片狼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