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往往的車輛，路上的行人，入目行人全是零幾年的穿衣風格。
特別是人羣中的非主流打扮，格外引人注目。
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些穿着風格是最近幾年的。
這主要是因爲樑紅兵記憶出現了混淆，但這影響不大。
看到這裡，大家應該也知道，此時的何四海正在樑紅兵的夢境裡。
“爸，我們去哪裡啊？”就在這時，一個小男孩的聲音問道。
何四海順着聲音看去，就見一位七八歲年紀的小男孩，髒兮兮的，不時地吸一下淌下來的鼻涕。
何四海一眼就認出他來，正是樑紅兵小的時候，除了長大後臉張開了些以外，樣貌並沒有多大的改變。
此時他的手上還拉着一位小人兒，或者說拽更合適。
大概四五歲的年紀，同樣髒兮兮的，頭髮跟雞窩似的，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打理。
因爲人小腿短，跟不上哥哥的速度，被拽着一路踉蹌。
而樑紅兵之所以走這麼快，是因爲要跟上前面的男人。
這是一位身形纖瘦，滿臉頹廢的中年男人。
成年後的樑紅兵和他有點相似。
不過他更加地瘦，以至於顴骨、嘴巴和眼睛都凸起在外，尖嘴猴腮來形容他非常合適。
大概因爲長年抽菸的關係，滿口參差不齊的黃牙。
他揹着個大大的蛇皮袋，一副農民工的裝扮。
此時那男人聽樑紅兵問話，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道：“先這個活幹？”
“可是……那裡有貨給你幹？”
男人沉默了，沒有回答樑紅兵這個問題，轉頭繼續往前走。
樑紅兵趕忙拉着妹妹跟上。
大概是因爲在夢中，所有的行人如同牽線木偶一般，神色呆滯，甚至有的面容也是模糊的。
何四海舉着傘，默默地跟在身後，想看看接下來的發展。
樑紅兵的夢境經過何四海的引導，所以夢中發生的，一定是他一生中最難忘的。
就在他們路過一家早點鋪的時候，大概聞到了店裡傳出的香氣。
被樑紅兵拉着的小姑娘忽然開口道：“哥哥，我餓。”
她啃着手指頭，人雖然髒兮兮的，但是一雙眼睛乾淨而又清澈。
此時正怯生生地看着樑紅兵。
前面的男人大概聽見動靜，回過頭來大聲催促道：“快點走，磨磨蹭蹭地幹什麼？”
樑紅兵用已經糊得亮晶晶的衣袖再次糊了一下鼻涕道：“爸爸，妹妹餓了。”
男人聞言愣了一下，然後伸手在自己衣服寬大的口袋裡摸了摸，最後摸出一個乾癟的煙盒出來。
他有些懊惱地把其揉成一團，直接扔到了地上。
然後再次低頭看了看兩個小孩，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但最終只是道：“等着。”
跨步向旁邊的早點鋪子走去。
其實早點鋪已經歇業了，只是前面長條桌上還放着一些早上剩下的早點。
那種類似燒餅一樣的麪食，遠遠聞起來還挺香。
這時候，從店鋪裡走出一位身材魁梧又高大的男人出來。
以至於樑紅兵要仰着脖子，也看不清對方的臉。
當然，這個男人也的確沒有臉，從下巴往上一片模糊。
這根本不是正常人類的高度。
只能說這是對方在樑紅兵心目中的形象。
樑紅兵的父親不知道跟對方說了什麼。
但是看他雙手合十，又回頭指了指兩個孩子，就知道在哀求對方。
最後對方從攤位上拿了一張餅遞給了樑紅兵的父親。
樑紅兵的父親一臉喜色地接了過去，露出一嘴的大黃牙。
然後伸手把手上的餅撕成兩半，一半塞進自己嘴裡，一半遞給了樑紅兵。
樑紅兵伸手接過去，轉手就遞給了身後的妹妹。
“謝謝哥哥。”小姑娘開心地道。
“快點吃吧。”樑紅兵吞嚥了一下口水說道。
實際上他也餓了。
但是一張餅並不大，他吃了，妹妹就沒得吃了。
他擡起頭來，看向父親，可是樑紅兵的父親已經把那一半給吃了。
“唉~”樑紅兵深深地嘆口氣。
“走了。”
樑紅兵的父親把油乎乎的手在衣服上隨便擦了兩下，拎起蛇皮袋就催促他們上路。
“等一下。”就在這時，早點鋪的老闆叫住了他們。
然後就見對方拿了一個塑料袋，把攤位上剩下的餅都裝了進去，然後彎腰遞給了樑紅兵。
這時候他的臉終於清晰起來，是一位圓臉憨厚的中年男人，在他眉心靠近左眼的位置，還有一顆黑色的痣。
他把手裡的袋子遞給樑紅兵以後，摸了摸他的頭道：“吃吧，好好照顧妹妹。”
“謝謝。”樑紅兵一臉欣喜地道。
然後低頭打開袋子，拿了一張餅遞給已經吃完半張餅的妹妹，又拿了一張遞給了父親。
然後自己纔拿了一張啃了起來。
剩下的他緊緊攥在手裡，然後拉着妹妹，緊緊跟在父親身後繼續往前。
這時候，天空慢慢暗了下來。
很快就來到夜晚。
樑紅兵的父親領着他們來到一處公園，讓他們在休息的長椅上坐了下來。
“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去找點吃的來。”他說道。
樑紅兵沒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至於妹妹，緊緊拉着樑紅兵的手，一臉怯生生的，更是沒話說了。
看着坐在長椅上的兩個孩子，樑紅兵的父親猶豫了一下，放下肩頭的蛇皮袋。
打開袋子，從中拿着一牀被子，給他們蓋上道：“小心着涼，我很快回來。”
樑紅兵和妹妹抱着破舊的被子點了點頭。
樑紅兵父親把蛇皮袋再次背在肩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何四海也不知道現在是幾月份，不過從他們衣服的穿着來看，應該已經是深秋。
深秋的夜晚格外地寒冷，兩個小傢伙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好在還有一牀被子。
此時公園已經沒有了人，不過依舊能看到不遠處的燈火通明。
“哥哥……”
“怎麼了？”
“我害怕。”
“妹妹不怕，哥哥在這裡，我保護你。”
“嗯……”
小姑娘低沉地應了一聲。
一時間沉默下來。
這時候樑紅兵在懷裡掏了一個塑料袋來，原來是中午剩下的餅，他把它放在懷裡，此時拿出來，還散發着淡淡的溫熱。
“哇，還有餅呀。”小姑娘雙眼放光，開心地道。
“快點吃吧，還熱熱的哦。”樑紅兵開心地道。
然後把這最後一張餅遞給了她。
小姑娘抱着餅開心地啃了起來。
然後她忽道：“哥哥，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
“不會的，爸爸很快就會回來的。”樑紅兵信心滿滿地說道。
樑紅兵的父親沒有食言，他回來了，天亮後纔回來的。
不過不是一個人回來的，還有一位戴着褐色頭巾的中年婦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