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人像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從幾十份人像素描中,精選出來七張最像的留下,剩下的都被丁凡丟在了一邊。
帶着手上的這些東西,丁凡第一時間找到了趙隊長,叫他將整個縣城各個社區的居委會主任全都找過來,就從這些人像中,找出他們認識的人,不管相似度有多少,有一個找一個,有兩個找一對過來。
等這些人都到齊了之後,在叫竇博奇過去辨認,一定要找出他說的那個人。
要是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人很有可能跟五年前的那一次兇殺案有所關聯,就算不是兇手,這件事恐怕也跟他脫不了關係。
就是不知道這個人,能不能找的出來,有的時候丁凡也覺得竇博奇這個小子,說話有點不是那麼穩妥,誰知道他到時候能不能認出來?
這一點誰都不能保證的下來,就連丁凡都有點抱着試試看的心裡了,能找出來這個人自然是最好,找不出來,那就重新開始好了。
丁凡還真就不怕將一切都重新推到,再一次重來,以前也不是沒有試過。
可真的當一切結果都出來的時候,丁凡才真的有點急了。
經過一個下午的時間辨認,竇博奇竟然真的沒有在備選人中,找出他當初多次見到的那個人。
前後有六個社區的社區主任,帶着將近四十多個人過來,可就沒有一個跟他印象中長相完全一樣的。
丁凡甚至都有點懷疑,是不是時間太久了,他有點認不出來了。
不止一次的問過他,要不要再想想,看看這些人中,有沒有比較相似的。
而趙隊長看起來比丁凡還要更加的着急,不止一次的想要上前詢問。
可最後竇博奇給出的結果,一直都是一樣的。
這些人中,並沒有他之前看到的那個人。
每個人看起來都有點類似,可這正比對記憶中的那個人之後,總是有點缺陷,給人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考慮到這個案子已經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他有可能對這個人已經記憶模糊了,而且兩個人根本就沒有見過面,只是遠遠的看到了這個人,甚至聽他的意思,大部分時候,他都是在看徐麗,只有一點餘光在這個人的身上。
這樣的情況下,就連趙隊長都覺得,會不會是因爲他本身對這個人的形象就很模糊,所以在這些人中間,就算是有,他也認不出來。
反倒是丁凡,經過了之前的緊張和急躁之後,已經漸漸的冷靜了下來,回想自己的體驗,他還真是覺得,竇博奇沒有說謊。
他之前確實記得這樣一個人,甚至對於這個人的長相,也有一點記憶,只是不太深刻罷了。
只要是見到人,他還是能將人完全認出來的。
因爲人在將注意力定在一個點上的時候,餘光掃到的東西,也會被記錄進大腦中,只是在人的大腦深層中才會找到這個人的形象,沒有見到人的時候,確實很難想起來。
最關鍵的就是,在人的余光中,往往這個人的相貌,會十分清晰,只是你無法作答刻意的將這個人清晰的想起來而已。
這種情況,丁凡以前不只一次遇到過,而且還是他自己親身體會的。
“行了,今天就先到這裡了,將這些人的指紋提取一下,抽血存檔,叫他們都散了吧!”
丁凡站在竇博奇的身邊,看到這個小子身體已經有點搖搖欲墜了,想來也是昨天晚上一晚上沒有休息,加上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身體都要熬不住了,沒有必要在爲難他了。
所以直接通知身邊的趙隊長將人先放了吧,下一步要怎麼做,回頭在想這件事吧!
趙隊長本來還想在說點什麼,可現在這個時候,他也知道,急也不是辦法,只好先將外面的人遣散了。
送走了竇博奇,丁凡回到了辦公室,靠在椅子上面,仰着頭,微微閉上了雙眼,腦海中回憶着之前竇博奇留下來畫卷,仔細的想着每一寸細節的位置。
整個辦公室裡面只有劉健手上的電腦一直在發出一些‘噼啪’的打字聲,在沒有一點多餘的聲音。
就在丁凡想着那些畫面還沒有一點眉目的時候,趙隊長已經處理了外面那些人回來了。
看了一眼坐在計算機旁邊忙碌的劉健,就坐在了的身邊,掏出了一根香菸遞給了丁凡。
“丁處長,我有件事想要問清楚,今天的情況我想你也看到了,如果嫌疑人的長相,就是你畫出來的那些,是不是馬路那邊就沒有嫌疑了?”
丁凡將香菸叼在嘴上,想了一下,卻沒有點燃,最後轉過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趙隊長,半響沒有說話,最後纔將香菸從嘴裡拿了出來。
“馬路在案發當天,在什麼地方,有消息了嗎?”
丁凡沒有回答趙隊長的問題,反倒是問了一些別的。
這完全不在趙隊長的意料之中,一時間被問的有點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丁凡看他沒有說話,心裡基本上也差不多有了一個答案,只是這個答案並不是他想要的,這纔看了劉健一眼。
“你一天都沒上廁所了,出去方便一下。”
丁凡一說,劉健這個鬼精的傢伙頓時明白了什麼意思,站起身來轉身就走了出去,動作快的都有點叫人懷疑他一身的肥肉是怎麼做到的。
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還是在於趙隊長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趙隊長也是老警察了,比我從警的時間應該長不少吧!”
趙隊長嘴裡叼着香菸,似乎已經猜到了丁凡下面要說什麼,有點生硬的點點頭。
“從警十幾年了,從我畢業那一天開始……”
“那你就應該清楚,只要是有作案能力,有作案時間的人,都是我們的嫌疑人之一,除非我們能找到證據證明他沒有作案的可能,不然他身上的嫌疑根本就沒有辦法洗脫,這一點不是我扣在他頭上的。我們當警察的,一切都要用證據說話,我沒有證據能證明馬路就是兇手,所以我也只是說他有嫌疑而已,也沒有對他用任何引導性的手段,我只是叫你注意他這段時間都有什麼動作,查一下他在案發的那一天,在什麼地方,有沒有作案的時間而已。”
一個警察的主觀意識,是十分可怕的一件事,不是說一定要警察都好像機器一樣,沒有絲毫感情就是對的。
可將個人感情代入到工作中,產生的後果,那就十分可怕了。
其實丁凡瞭解到這個案子的情況之後,甚至覺得,這個案子之所以這麼長時間沒有辦法偵破,趙隊長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他的主觀意識太強烈了,太多的東西都是他所知道所瞭解的東西,在調查的時候,他的第一想法,永遠都是他所瞭解的一些情況。
就好像那個小隔間一樣,要是丁凡沒有猜錯的話,現場的帶隊主官就是他,因爲他不知道這個小隔間,在本能上面他就已經忽略了這個位置,在他的瞭解中,這個隔間就是不存在的。
所以在當時的調查之下,這個小隔間竟然一下就被塵封了五年時間,直到昨天才被人發現。
如果丁凡現在問趙隊長,爲什麼覺得馬路就不可能是兇手,估計他都會說,因爲他了解馬路,他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
“現場的情況你比我瞭解,兇手當時殺人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態,什麼樣的轉變,你看不出來嗎?殺人只是臨時起意,你還認爲這件事不是馬路做的嗎?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就算是今天畫像上面的那個人已經找出來了,馬路的嫌疑依舊沒有辦法洗脫,誰能保證現場就只有一個人,就不會有團伙作案的可能嗎?”
趙隊長被丁凡說的啞口無言,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手上的香菸抽完了一根,馬上又接上了一根,好像香菸已經沒有辦法叫他冷靜下來了。
可丁凡似乎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只是停下來點燃了手上的香菸,抽了一口,繼續說道:“整個案情的變化,你是從頭看在眼裡的,有多少東西,從一開始就是你說過沒有問題的,可在調查的時候,這些問題一個個暴漏出來,我承認你對整個縣裡的情況瞭如指掌,沒有你的幫忙我們想要查到這些東西,會十分困難,可也是因爲你對這裡的每個人都十分了解,導致了你判斷上面,出現了盲點,這一點你承認嗎?”
趙隊長掐滅了手上的香菸,沉重的點點頭。
雖然心中有點不甘心,可他不得不承認,丁凡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空穴來風,沒有一絲誇大,正中他的要害。
之前在剛剛見到丁凡的時候,他甚至還有一點輕視,覺得丁凡這個小年輕的領隊,恐怕有點靠不住。
接觸了幾天下來,他才真正的明白,自己看走眼了。
這個年輕人,絕對不是一般人,他那雙眼睛,就好像能洞穿陰陽一般,看到很多人都看不到的東西,往往就是一點細節的東西,都能被他透過表面,直接看穿本質。
不得不說,丁凡今天對他說的話,雖然有點過於嚴格,但他也確實找不到一點反駁的點,只能默默的低着頭坐在一邊聽着。
就好像此時的趙隊長就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低着頭坐在一邊聽着老師的教導,還不能開口辯解一句。
“今天這一次,是我最後一次問你,後面的調查中,我不想在聽到你對於任何一件事或者人,有多餘的個人觀點,再有一次,你就給我離開這個專案組。”
這一次,丁凡也下了狠心,之前對於趙隊長,他還是十分同情的。
而且這個人十分重感情,對整個縣城也十分了解,對這個案子的偵破是有很大幫助的。
可後來的一件件事情不斷的發生,丁凡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今天的話雖說有點重,可不也確實到了不少的不說的時候了。
趙隊長被丁凡批的,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就連局長都沒有將他批評的這麼狠過,這麼多年下來,也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麼重的話。
他今天這些話,他不得不接受,就連他自己都認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所在。
就在他打算開口做出保證的時候,辦公室的被人從外面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