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這小子啊,我和老任去吧,這傢伙麻煩着呢,你們說着吧。”劉大明接過來這個話茬。
他自我陶醉的梳理着頭型,米黃.色皮鞋,在地上磨蹭了會,腦子慢慢開竅了:“這個案子這麼大,轟動全縣的大小地主啊,誰參與了,成績絕對是大功一件!”
不等別人說話,他拽着任傑就往旁邊走。
兩人帶着蹲在地上裝死的小地主,看了眼站在門口看熱鬧的阿旺說:“兄弟,給我找個地方,單獨小屋就行。”
阿旺現在着急表現,看了一眼丁凡得到同意後,把廚房旁邊的倉庫推開門,指了指裡面問:“這地方就是黑點,行嗎?”
劉大明看了眼裡面,鼻子抽了抽,不滿意的說:“這麼難聞呢,咳咳……小子,去,給我搬兩個凳子過來,然後泡點茶……”
阿旺不斷的點頭稱是,叫着身邊的人去找東西伺候着了。
那邊,任傑解開了張志新身上的繩子,小聲嘀咕着教訓着,往倉房走來,衆人紛紛開來。
他們這種目光都很有意思,目光裡透着一種淡淡的成功感,還有種不敢相信自己的意味,畢竟這個臭名卓著的傢伙終於落網了,開始走司法程序了。
劉大明不知道什麼手解開了外衣,脫了提在手裡,一把黑皴皴的手槍別在肋部槍套裡,跺了下腳,嚇唬迎面走來的張志新說:“小子,一會好好交代,你要是落在我雙槍王手裡,沒準現在就得躺在牀上輸氧氣了。”
張志新目光陰鷙的掃了他一眼,緊咬牙關,氣的差點往他身上吐口吐沫。
“師傅,劉前輩這麼猛啊,雙槍唉,您怎麼沒給我講過?這麼神啊!”丁凡站在人羣裡,往闞亮身邊湊了湊,小聲問。
在他的心裡,劉大明身上散發着城裡人的氣息,穿着時尚,算是有些送鬆垮快的,看起來更像個深藏不漏的高手。
關鍵這傢伙竟然是兩把槍在身!
“丁子,你啥意思?叫他前輩,叫我師傅?他特麼的算個鳥啊,你去局裡問問,哪次上去抓人,他不是第一個崴腳,第一個拉肚子,
第一個說認識人家要回避?他要是同時用過雙槍,我把你這個徒弟送給他。”闞亮轉頭瞪了他一眼,無聲的責怪他沒眼力,悄聲和他說着,說到最後,他還保持着一臉嚴肅呢,丁凡差點沒笑出聲來。
他倆交頭接耳的光景,劉大明看了眼大家,讓各位忙去吧,他們開始詢問了。
完成了這個環節,劉德滿意的點了點頭,重新回到房間裡開會。
“第一點,我們要利用現有的人手,馬上在興隆礦進行治安巡邏,歌廳、洗浴、麻將館這些地方,一個都不能少了,還有各個路口,都要去一遍,製造聲勢,讓犯罪分子都消停的,第二嘛,把治保骨幹,還有企業內保人員也得動員起來,宣傳政策,製造一種大兵壓境,馬上就要抓人的架勢……”
劉德按照傳統方法部署着,方方正正的臉微擡着,躊躇滿志的樣子,似乎是在享受着這種揮斥方遒,部署重兵的良好感覺。
宋密德知道已經進入了案子偵破的下一個環節,不會再找自己基礎工作存在弱點的茬了,坐在旁邊不住的點頭稱是。
其他人靜靜的聽着,似乎是在等着安排給自己的任務。
劉德隊長停了停,看了眼大家,意思是你們有什麼想法趕緊說,省得到時候再放馬後炮,可當他目光落在李大義跟前時,不由的倏然發怒,手指頭指着旁邊的他,氣呼呼的說:“老李,你幹啥呢?你,你,都記什麼了?這麼扯王八犢子嗎?”
衆人向着李大義看去,只見他放在凳子的紙上,左手在上面胡亂寫着什麼,筆畫不完整,還隨手勾了不少地方。
“大闞,你過來,快點,別讓導員弄了,他這幾天頸椎疼,可能又壓迫神經了。”宋密德抱歉的看了看劉德,算是給他道歉了,轉頭目光落在坐在牀.上的闞亮和丁凡這裡時,叫着闞亮過去替了李大義。
“我接着說,闞大隊,你好好記着點,到時候還得給局裡好好彙報呢,第三呢……”他雖然不太滿意闞亮坐在身邊,心裡煩這個倔脾氣的傢伙,可總得給宋密德個面子,同時忌憚這傢伙要是炸毛了,也不能太慣着自己,就接着說了起來。
宋密德看了眼房間外面,自然的走了出去,出門時看了眼丁凡,丁凡自然會議,主動說了聲:“廁所在那。”
丁凡跟着他出了門,知道老宋讓他出來,心裡暗想自己什麼地方做的不對勁,又要挨訓呢,沒成想宋密德站在廁所門口,長長的舒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出來透透氣。”
丁凡斷定他不是針對自己來的,心裡憋着的話就自然敢說了。
“所長,指導員怎麼了?不就一個記錄嗎?他還是政工領導呢,也不能……”丁凡沒有說完,意思卻是很明確了,李大義作爲所裡另外一個負責隊伍建設和思想工作的領導,級別上和所長平級,又表現的那麼謙虛,劉德這點事就開訓了,太不近人情了。
“我特麼的都想揍他,但老李這種事沒法說,要怪就怪他沒本事……”宋密德眯着眼睛,黑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無奈的表情。
他聲音沙啞的說起了李大義的事:去年冬天,所裡得到線索,大地主他們帶人趕到了翻身屯,準備在街江上走私熊掌和黃金,李大義讓宋密德在所裡坐鎮值班,他帶着兩個民警在界江中心線我方一側潛伏起來,天寒地凍,滴水成冰的大冷天裡,一直爬了三個多小時。
“大地主狠的連公安人員都不放過,他摸清了,是大義帶隊,就下了黑手……”宋密德擡頭看着遠處變黑髮黃的天際,眼球發紅,聲音變得淒涼起來。
當時,大地主張志文不光是換了交易地點,在下游成功的進行了交易,隨後,虛張聲勢的在岸邊故意說話罵人,李大義因爲發現走出去的腳印沒回來人,就讓兩個民警繼續守着,他去了岸邊看情況。
“大義到了操縱後面,就讓他們一棒子幹倒了,摔在了冰窟窿旁邊,手插.進了冰水裡,整整半個多小時啊……”宋密德眼睛越來越發紅,聲音哽咽起來,可能是看到丁凡氣的渾身發抖了,馬上冷靜的說:“你特麼的給我記着點,這件事誰也不能說,說出去對誰也不好,反正咱也是這麼無能了。”
宋密德回去了,丁凡呆呆的站在原地,如雪的殘陽照在臉上,那棱角分明的臉頰上微微發抖,一顆博大的心臟狂跳不止,無數個聲音在腦海中迴盪:
“大小地主,這倆畜生,這倆畜生!”
“宋老密,導員這是爲了你啊,你怎麼這麼窩囊,端了他們不就完了。”
“導員,別人我不信,你這個一指禪是歹徒給乾的!”
……
他腦子裡開始無數次回放着李大義那張憨厚實在的臉,如果他不穿警服,看起來多像一個熱心的大叔,給人安全感,讓人願意和他說話,關鍵是他因爲案子的事,隱藏了這麼大的委屈。
“不管是誰?有事就直說,劉隊你就是再霸道,也得講理是不,不行!這件事絕對不能這樣。”丁凡心裡想着,腳下用力,重重的捻着下面的磚塊地面,一股子怒氣衝到了腦門上。
就在他悄悄回到屋裡,悄然坐在牀上時,只聽外面的倉庫方向出來一陣爭吵的聲音,衆人向那裡看去,雖然誰也沒動,可都在等着看是什麼情況。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推開了!
“劉隊,那個,那個小地主耍熊了,要弄大明被攔住了,我摁了他幾下,這傢伙用銬子砸自己腦袋!”任傑站在門口,一臉無奈的說着。
從他袖子和臉上的劃痕來看,剛纔肯定是發生了肢體衝突,他捱了幾下也不好說。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小地主什麼主要的事也沒交代出來!
這一點,很多老民警早就猜出來了,他哥哥還沒到案呢,這傢伙要是交代了那纔怪呢。
劉德惱火的看了任傑急眼,想說什麼,終於忍住了沒說話,當他目光停留在萬能臉上時,萬能手裡正翻弄着一本現場勘查案例100的專業書,摘了眼鏡,搖了搖頭。
萬能人家是法醫,別說你暗示了,就是直說了,他也不會接這個活。
劉德思忖片刻,冷冷的說:“老宋,咋辦?”
宋密德發現闞亮記錄的筆停下來,丁凡在身後用腳悄悄踢了凳子好幾下了,有些爲難的說:“劉隊,金山所的人平時表現不咋樣,沒少給局裡扯後腿,這個事,我們試試……”
“宋所,那個禍害,腦門上都是血,大明又給捆上了,一會我和你們一起弄吧,人少了,怕……”任傑興奮使然的看了眼丁凡,眸子裡冒出了幾絲興奮和好奇,轉頭和宋密德說自己要去。
闞亮低着頭,還是誰也不放在眼裡的牛掰樣,輕輕的惦着自己手裡的油筆,丁凡瞥了他一眼,抓起了旁邊的一個東西,輕輕的咳嗽了一聲,闞亮聽着是他,轉頭會心的一笑。
“那個,那個黑大個啊,從技術鑑定角度講,他現在腦門出血了,這個事呢,我得說說我們的看法!”萬能合上書本,慢慢的站了起來,似乎被忽視了的感覺,舉着手裡的書,態度強硬的說起來自己的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