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吃肉極快,對面那拓跋氏的壯漢每吃一塊肉,這女子幾乎就已經吃完兩塊,也不過盞茶時間,這女子至少就已經二三十斤肥膩異常的大肉入腹。
她對面的那拓跋氏壯漢面色越來越爲難看,吃肉也越吃越慢,看上去吞嚥都艱難起來,但這名水桶腰矮壯女子反而冷笑一聲,喝道:“吃肉豈能無酒,拿酒來!”
這營帳之中的確無酒,她大喝聲響起,拓跋氏聚集在這營帳之外的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而且不得內裡的拓跋熊信允許,外面的那些侍者也不知道是否真的給這名女子取酒,但夏巴族的使團之中卻有不少人隨身帶酒,一時間應聲和喝彩聲四起,至少有五六個牛皮酒囊帶着呼嘯的風聲,直接落向盤坐在營帳中的這名女子身前。
這名女子伸手接住一個,任憑其餘酒囊墜在她身前。
酒囊和她吃剩的骨頭撞擊,內裡酒液晃盪作響,她卻是已經直接用嘴一咬,拔出了手中接住的這酒囊塞子,咕咚咕咚,直接就將這一個酒囊之中的酒全部飲盡!
一時間濃烈的酒香四溢。
這一囊酒至少有四五斤,而且光是嗅這酒香,就知道是烈酒,光是一口氣灌下這些烈酒便已經足夠令人覺得不可思議,但這名女子卻似乎還不滿足,將喝光的酒囊往身前一砸,隨手又取了一個,咕咚咕咚又是仰頭全部喝光。
喝光這第二個酒囊之後,她隨手又抓一個酒囊,往對面那拓跋氏壯漢身前一丟,不乏鄙夷的抹了抹嘴,挑眼道:“你也喝上一袋?”
那名拓跋氏壯漢也是這城中有名的大肚王,但前面吃肉就已經落了下風,現在別說是烈酒,恐怕就算是涼水,再喝四五斤入腹,他恐怕也是腹中翻江倒海根本承受不住。
此刻看着砸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個牛皮酒囊,他面上青一陣,紅一陣,身體僵住,卻是連話都接不上來。
“這女子什麼來路?”
白月露心中一動,其餘人大多隻在意此時那名拓跋氏壯漢的面色,她卻敏銳的感應到了那名女子身上此時隱隱盪漾的真元氣息波動,她瞬間就聯想到了一個奇特的宗門。
夏巴螢微微一笑,轉過頭看着她,還未來得及說話,營帳之中的拓跋熊信卻又是一陣哈哈哈狂笑,他直接伸手一掃,一股勁力從他的手中涌出,直接將那名女子和拓跋氏壯漢身前的所有金盆,所有酒肉全部吹拂出帳篷。
一時間,正對着營門的人都是下意識的躲閃,只覺得這些如亂雨橫飛的金盆和酒肉湯汁會迎面砸在身上,但是一陣陣噗噗噗的奇異聲響,所有這些金盆和酒肉全部落在營帳外三尺,而且被怪力全部堆疊在一起,聚攏成一堆。
“好手段!”
夏巴族使團之中絕大多數人微微一滯,但有一聲重重的冷哼聲隨即從夏巴螢的身後響起。
一名黃袍老者伸手一拂,也是憑空涌起一陣黃風,那些金盆紛紛震動,和金盆堆疊在一起的肉塊和骨頭卻是紛紛破碎,如被風捲起的飛雪紛紛揚揚飄灑出去。
只是轉瞬之間,所有的金盆都是潔淨如洗,上面非但沒有絲毫肉屑和骨屑,連一絲油跡都沒有剩下。
兩股玄奧的真元氣息波動兀自還在空中飄蕩。
場間出現了短暫的寂靜。
那種玄之又玄的氣息和強大的真元力量,讓所有在場的修行者都可以輕易確定,無論拓跋熊信還是這名黃袍老者所展現出來的,都是神念境的真元手段。
神念境的修行者永遠是令人敬畏的存在,即便是在党項這種重城和夏巴族這種十萬計的大軍之中,神念境的修行者也始終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這名黃袍老者名爲車遲凜,他其實是細封氏的供奉,不過之前在党項並沒有展露什麼鋒芒,這纔跟隨林意混在了使團之中。
此時他和拓跋熊信的手段足以震懾在場很多人,不過在已經見多了強大神念境修行者的林意和原本見多識廣的白月露看來,這兩人的真元力量雖然不俗,但展現出來的真元手段,卻也十分普通。
相反的是,車遲凜平時並不囂張跋扈,但見多了林意的手段之後,他的信心滿溢,所以現在面對這達爾般城的城主都是有種居高臨下的氣勢。
這種氣勢倒是讓營帳內裡的拓跋熊信有些錯愕。
說實話他從未想過夏巴螢和她這支使團裡的人竟然敢如此氣焰囂張,針鋒相對。
達爾般城之中的軍力遠不止十萬,而且佈置無數軍械,別說是夏巴螢在城外有十萬大軍,就算有二十萬大軍,他也並不怎麼放在心上。
至於修行者數量…之前夏巴螢親征,他還不知夏巴螢是要去對付細封氏的時候,就擔心夏巴螢是率軍來攻,將那些苦行僧都調集了過來。哪怕夏巴族的所有供奉都隨軍,此刻達爾般城裡的神念境修行者數量,恐怕要至少超出夏巴族聯軍之中神念境修行者的一倍。
現在的達爾般城,恐怕是有史以來,防衛最爲森嚴,擁有的強大修行者數量也最多的時刻。
夏巴螢的這個使團在進城時就已經發現了那麼多苦行僧的存在,他現在便是怎麼都想不明白,夏巴螢這些人爲什麼還不肯低下頭顱。
“看來現在可以好好談一談了?”在他沉吟之間,夏巴螢淡淡的笑了起來。
她朝着前方的營帳走去,走到營帳正中,面對拓跋熊信坐了下來。
“你想要什麼?”拓跋熊信微微擡頭,他的眉頭微微皺起,說道。
夏巴螢道:“和我聯軍,滅了細封氏。”
雖然知道她這是虛言,但當她堅定有力的聲音響起的剎那,使團之中混雜着的細封氏的人還是都忍不住心中一緊。
拓跋熊信似乎並沒有感覺到意外,他眯着眼睛笑了起來,道:“你應該明白,拓跋氏是王族,細封氏也是王族,党項之治,便是王族之治,我拓跋氏去滅細封氏,是壞了規矩,壞了自己定的規則。”
“很簡單,找個理由,讓夏巴族取代細封氏的王族位置。”
夏巴螢很平淡的說道:“編造故事這種事情,似乎不用我教。”
拓跋熊信沒有馬上回應她這句話,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越過她的頭頂,看向城外駐軍的方位,緩緩道:“你們夏巴族現在的確有足夠的力量,但是你們應該明白,武力並不能決定一切。”
夏巴螢笑了起來,道:“正巧我想說的也是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