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劉晴晴錯了,大錯特錯。
這寂靜的石頭房子、黑暗的山谷頓時把她打回原形。她不再是那個擁有美貌、頭腦和無限前途的大學生、天之驕子,一個破破爛爛的營房又把她帶回了幼時,那個瘦弱貧窮且無助的小女孩。
她看見一個胖胖的女人,挽着袖子,露出棒槌一般粗的胳膊,惡狠狠地向小姑娘走過來,要把她拖到一個黑暗的房間裡去。
“不要,媽媽!”劉晴晴在自己的尖叫中醒來。
劉晴晴想自己一定是發燒了。
她只覺得渾身沉甸甸的,頭一陣一陣地眩暈,額頭滾燙滾燙的。不過,她並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因爲她知道,下一個獎被淘汰的,肯定是人羣中最無用的人,她聽到方文俊和張格宇在回來的路上嘀嘀咕咕。顯然,劉晴晴現在就是那個最無用的人。下一個關進地下室的會是她嗎?一想到貝娜娜悽慘的樣子,劉晴晴就不寒而慄,渾身哆嗦不已。
這一晚上她睡得並不好,昏昏沉沉,似乎覺得有人在她身邊走來走去。我一定是燒糊塗了,劉晴晴一邊想,一邊慢慢坐了起來。
現在是凌晨四點,這是她臨睡前偷偷調好的鬧鐘。當然,她並不是真的帶了個碩大無比的鬧鐘到島上來,現在誰不是把手機當手表和鬧鐘使?她看了看手機,電池還有三格,不多了。她小心翼翼地把手機關機,誰知道將來會是怎麼樣呢?還是保留最後一點電量,以備不時之需。
不過,現在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只要靜養一陣,不用任何藥都會自然痊癒,小小感冒而已。而且,跟以前所受的傷比起來,這點感冒又算什麼呢?她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可能是睡袋發出的摩擦聲太大,睡在她一旁的江一姍也被吵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坐了起來,輕聲道:“這麼早,你幹什麼去?”
劉晴晴把手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我去海邊挖螃蟹去。”
“啊,對頭,我怎麼忘了咱們是在海島。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腳受傷了,我一人去就行了。”
“沒關係,”江一姍說着就開始穿衣裳,凌晨的氣溫還很低。江一姍在來到荒島的第一天,不慎扭傷腳踝,她試着站起來,卻彷彿聽見左腳的腳踝骨一陣“咔咔”響。腳踝處充滿了積液,關節之間像生了鏽一般,一動之下,摩擦得厲害。她輕輕地轉了轉腳,過了好一陣,關節才靈活了一點。經過昨晚筆仙規則的折騰,腳似乎腫得更厲害了。
劉晴晴見狀趕緊過來扶她,江一姍卻輕輕叫喚了一聲:“你的手怎麼這麼燙?天,你發燒了,還不快躺下!”不管劉晴晴怎麼掙扎,江一姍硬是把她按到睡袋裡,說什麼也不許她去吹那清晨的海風。她還摸索着把揹包裡的急救包拿出來,找了幾顆感冒藥餵給劉晴晴吃下了。
見劉晴晴沉沉睡下,江一姍又慢慢一寸一寸地向大門挪去。
推開荒島營房的鐵門,早晨的寒風吹得她一激靈。她一手拎着在廚房拿的一個小鐵桶,慢慢走了下來,摸着黑,在路邊折了根小樹枝。就憑她一個人,沒有柺杖幫忙,想翻過那個山崖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捱到海灘邊,天邊已然是矇矇亮了。這樣也好,更看清楚些。她在海灘邊蹲了下來,在沙地上仔細找了起來。
“你在幹嘛?”
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倒把江一姍嚇得幾乎一屁股坐倒在地。她擡眼一看,居然是張格宇。
“我想來挖點螃蟹。不是大家食物不夠吃了嗎?”江一姍聽任張格宇把自己扶起來。
“怎麼不白天來,這大清早的,一個人多危險!還要翻那個山崖,要是掉下去了可怎麼辦?”張格宇嘴裡一連串地問道。
“挖螃蟹只能這個時間來,晚了就都跑到海里去了,趕海就得趁早。”說着,她又蹲了下來,在沙地上仔細尋找起來,“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她一邊找,一邊隨口問道。
“我睡不着,來海邊坐坐,想看日出。”張格宇悶悶地說。
二人正說話間,陳飛鴻低着頭慌慌張張從昨天停泊遊艇的方向走了過來。猛地一擡頭看見他們倆,卻被嚇了一大跳。看樣子,他像是一夜沒睡似的,眼睛紅紅的,佈滿血絲。問他在幹什麼,他只是支支吾吾,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張格宇看陳飛鴻和江一姍一眼,突然醒悟了,他們倆肯定是早就約好了,一大早來海邊約會。沒想到半路殺出了他這個程咬金,破壞了他們的好事。
早就聽說江一姍、劉晴晴與陳飛鴻三個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聽方文俊說,其實陳飛鴻先認識的是劉晴晴,而且還是她們在讀大一的時候。有一天,江一姍從圖書館回來,說認得了一個心理系的學長。因爲這種事在校園裡司空見慣,當初大家也沒往心裡去。沒過多久,她們宿舍就多了一位個子不高、精精瘦瘦的常客。像其他有死黨的女同學一樣,最初他們不管上哪裡都是“三人行”。慢慢交往時間長了,三人行變成了“兩人行”,只不過是陳飛鴻和江一姍,退出去人的卻是劉晴晴。
後來校園的小道消息開始風傳,人力資源管理系的江一姍是得知陳飛鴻的家世後,才轉而對他青睞有加。實際上是江一姍耍手段從劉晴晴手上搶走陳飛鴻的。
不過當人問起劉晴晴時,她都表示否認,再加之江一姍和劉晴晴仍然保持友誼,所以這個傳言慢慢就自己平息了。少女的心事,如風過不留痕。從頭到尾,也沒有人知道劉晴晴對陳飛鴻是什麼感覺。
但不管怎麼說,“三人行”的局面卻很少出現了。可是登上孤島之後,張格宇發現陳飛鴻和江一姍也沒有表現得特別親密,與何家偉那一對可以說天差地遠。原來,他們是偷偷揹着別人在外面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