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轎車在山路上行駛着。
天氣陰沉一陣涼風吹過,四下裡樹影搖曳,空氣中似乎多了一些潮溼的氣息,令人頓覺涼爽。舉目四顧,但見東南天際遠遠飄來一片烏雲,漸漸遮住了整個天空。霎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一片天昏地暗,伴隨着簌簌的響聲,雨滴從天而降。
雨水從陰霾重重的天空上傾灑下來,重重疊疊的雨幕遮擋住了視線,地上雨水橫流,耳畔充斥着紛亂的雨聲,空氣潮溼,冷意陣陣。
那輛轎車沒有停止,繼續向前行駛。二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一處陵園前。從車子上下來了兩男一女。兩個男人一老一少,而女子年輕貌美。他們撐着雨傘捧着百合花,手裡拿着掃墓要用的東西走進了陵園。
他們走到一處墓碑處,墓碑上寫着“愛妻田昕悅”。年輕的女子爲他們撐着傘擋着雨水,他們兩個用布把墓碑仔仔細細擦了一遍。接着把墓碑前已經乾枯的花換成了新鮮百合花。
那名中年男人蹲下身子,用手不斷撫摸着墓碑,滿眼的柔情注視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留着齊耳的短髮,一雙大眼睛如同兩個晶瑩剔透的黑色寶石,只是她的臉頰有些過於纖瘦。照片上的她笑盈盈的,彷彿死亡與她沒有任何聯繫。
中年男人沉默半天之後終於開口了:“不可,你和小田好好聊聊天吧,她一定很想知道你的事情。我和小冉在門口等你。”
江東因爲蹲了半天腿腳早就麻了已經沒辦法利索的走路。林小冉一手撐着傘一手攙扶着江東流“江老師……”
江東流對她點了點頭,在她的攙扶下緩緩的走向陵園門口。
江不可看着他們二人攙扶的背影,心中五味雜糧。
他把傘收起任雨水滴落在他的身上。他倚坐在墓碑旁。他好像感受到自己再一次被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充滿溫馨和溫暖的感覺懷抱着。
“媽……我知道你會同意我爸和小冉姐他們在一起的。因爲你一定捨不得我爸一直孤獨終老,一輩子沒有人陪伴的。小冉姐她很好,很熱心很會照顧人。即使她不說,我也知道這次我能轉學回來,是她一直做我爸的工作,幫了我大忙。但是……”
“我心裡面無法接受。雖然我知道小冉不圖我爸的錢,也不圖我爸的勢,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喜歡我爸。可是我真的好怕,好怕因爲她我爸忘了你……”
明明冰涼的雨水拍打在臉上可以讓人提神,但是江不可卻覺得自己好累好想睡啊。他倚着母親的墓碑,慢慢的閉上眼睛。進入到了夢鄉。
在夢中他再一次回到那個白色的房間。他靜靜的躺在母親的懷中,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額頭,唱着小時候母親經常給他唱的歌謠。
在熟悉的旋律下,他睜開了眼睛。他看見母親正溫柔的注視着他,唱着那首已經好久沒有再唱過的歌謠。
他呆呆的看着,明亮的眼睛蓄滿了淚水,順着臉頰悄悄的滑落“媽,我好想你啊!”
女人聽到了他的思念,用手輕輕的擦去他的眼淚,用着極其和藹的語氣說道:“乖,不哭。媽媽也想你。”
江不可擡起手想要去撫摸母親的臉頰,在他觸碰到母親臉的那一刻母親幻化成了泡沫開始消失。
“媽,你不要離開我。”江不可用手不斷的把那些泡沫聚集在一起讓母親能夠在自己面前在呆一會兒。可是當他的手指在觸碰到泡沫之時,泡沫卻一觸即破。
母親只是笑了笑“沒關係,你要相信你爸,他不是這樣的人。還有我並沒有離開你,只要你還記得我,我就會一直在你的身邊陪伴着你。”
“媽!”
在下山途中,無聲無息的雨水也悄然停止。江不可看着窗外,雨水將大地上的一切洗刷得煥然一新,樹木的枝葉變得蒼翠欲滴,地上的青草纖纖叢立,長長的葉尖上掛着晶瑩的水珠,閃爍着耀目的光芒,令人目眩神迷。
只要你還記得我,我就會一直在你的身邊陪伴着你。
陳因爲是假期所以陳牧晚今天起得很晚,在吃完早餐後,站在自己家裡的庭院裡,看着三年前自己買下的那顆檸檬樹和其他正要含苞待放的花。他很滿意隨後他又仰頭望天,不一會兒縷縷雨絲從空中紛紛而落,好似隨風搖晃的條條銀絲一般,大地彷彿籠罩上一層冰涼朦朧的輕紗。他沒有離開,依舊是站在原地感受着這“貴如油”的春雨。
正當他拽幾句古文的時候,一羣麻雀低空飛過給他送來了一坨驚喜。
他趕緊跑到衛生間,把自己的臉洗了不下六遍但是依舊覺得噁心。
在不知道洗了多少次臉之後,他終於覺得乾淨了。在寫作業的時候,他不知道爲什麼想起了樓上那個未曾見過面的女房客。他想着今天是假期,她應該在家。人家好歹已經住了一個月了,自己也該去拜訪一下。但是今天是清明,這個時候去拜訪是不是有點怪啊?
在一陣思想鬥爭之後,他決定去拜訪一下那個未曾謀面的女房客。雖然之前他從小姑那裡知道那個女房客長得很漂亮。但是他還是想親自去見一下她到底有多好看。
他放下筆,換了一身衣服拿起昨天和老爺子在DL買好的點心就直奔二樓。
他來到二樓門前,明明一個多月前這還是自己的家,但是現在自己站在“家門口”卻十分的緊張。他生怕那個女房客和誤會自己。
他用食指敲了三下門,然後靜靜地等待着。在等待開門的時候陳牧晚幻想着開門後各種各樣的情況,以及對方是什麼樣子。
在等待了五分鐘後,門遲遲未打開過。陳牧晚又敲了三下,然後開始了幻想:她會不會被綁架了,不太可能,該不會是燃氣泄露中毒了,這更不太可能,難道穿越了,要真是這樣的話,我也早該穿越了。
短短的五分鐘,陳牧晚用他天馬行空的想象力在腦子裡已經開始上演了各種各樣的電視劇。
最後又五分鐘過去了,陳牧晚下樓回去,拿了一張紙上,在上面寫到“您好,我是一樓的房東。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您能收下。如果您需要什麼幫助,你可以下樓來找我。”
陳牧晚把紙塞進裝有點心的袋子裡,接着把袋子掛在了門把手上,然後下樓繼續寫作業了。
陳牧晚寫着沈明溪留的英語卷子,隨口抱怨了一句“溪姐,假期你不能讓我好好放鬆放鬆,作業佈置這麼多,還讓我看辯論賽寫辯文。煩死了!”
陳牧晚抱怨完,自己就笑了。他現在不在學校即使是把沈明溪吐槽了個遍,她也不會聽見。
一間咖啡廳裡,沈明溪看着眼前身穿粉色西裝,正翹着蘭花指喝着咖啡臉上,粉底比自己還要厚的男人。沈明溪在心裡吐槽道這個男的看起來比自己還要陰柔。
對方男的好像注意到沈明溪的視線,隨即向她拋了個媚眼。
沈明溪立馬被噁心到了,她感覺對方如果再一次,恐怕她會立即吐出來。沈明溪搞不懂自己老媽,總昨天晚上回來,就一直讓自己來參加這個相親,說好的年輕有爲男青年,怎麼變成了一個娘炮啊!
沈明溪強忍着噁心問道:“林先生,請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對面的娘炮放下咖啡杯,翹着蘭花指整理了一下頭髮“那個,我是在新鄭物流中轉站做管理的。”隨後他又給沈明溪拋了個媚眼。
沈明溪被噁心的直接把口中的咖啡噴了出來“不好意思,我被嗆着了。”
“沒事沒事。”對面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不在意“沈小姐,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沈明溪:“我是一名老師。”
對方一聽拍了一下手,滿臉的興奮:“那我們兩個就是天造地和啊!”接着他又說了一大堆兩人如果在一起後的生活,說到高興的時候他還會用手捂着嘴偷笑。這神態舉止,他當男的真是可惜了!
沈明溪聽他說完對他很難以置信,沒想到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對自己有這樣不切實際的自信。
正當她想要趕緊離開卻沒有藉口的時候,她的手機響了。沈明溪向對方道了一下歉就接通了電話。
熟悉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來“我是陳牧晚,抱歉沈老師 我剛纔不小心按着了。”
陳牧晚在寫完兩張英語卷子後,就開始百無聊賴的翻看起朋友圈了。他在看到沈明溪所發的朋友圈後,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不自覺的點開她的主頁,然後按到了語音通話上面。
沈明溪:“學校要開成績分析會,行,我馬上回去。”
“啊?”陳牧晚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那個沈老師,麻煩你再說一遍。”
“啊,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行,我馬上去啊!”沈明溪掛完電話面帶歉意的對對方說道:“林先生,很抱歉啊。學校那邊有個會,所以我就先走了啊。”
電話那頭的陳牧晚滿臉的懵逼,腦子裡只有三個疑問句:我是誰?我在幹什麼?她在說什麼?
“沒事。沈小姐看樣子你這場會還挺急的,用不用我開車送你過去?”那個娘炮說完又給沈明溪拋了個媚眼。
“不用,我開車過來的。有空下次再聊啊。”沈明溪說完拎起包就趕緊跑了。
沈明溪在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後一回到車上就給自己的老媽打去電話“媽,你這是給我找的什麼相親對象啊!”
電話另一頭“怎麼了,不合適嗎?”
沈明溪冷哼一聲“合適,合適的都能當我姐姐了。”
“啊?”電話另一頭對沈明溪雖說的話百思不得其解“你王阿姨給你找的不是男的嗎?”
沈明溪沒好氣的說道:“沒錯是男的,只是比你閨女還有女人味呢。”
“啊!”電話那頭對這事表示自己毫不知情。
沈明溪:“媽,不是我說你,你閨女還年輕,還不到要通過相親來找男朋友的年齡。再說了你女兒天生麗質的,能找不到男朋友嗎?”
“行了行了,那先回家吧。有什麼想吃的嗎?”
沈明溪想了一下:“滿漢全席!”
電話那頭一聽直接給掛了。
因爲上午的一場春雨,所以下午非常涼爽,很適合出門散步遊玩。作業在寫到五點左右的時候陳牧晚就騎車出門了。這是他的習慣,週末或者假日只要天氣允許他就會騎着車出門在平原市各個大街小巷中閒逛。有時是在高樓大廈的新東區,或者是在老屋舊巷的衛河區。只要是街道他就拐,是巷子他就鑽。他不爲別的,只是單純的想去看看,去尋找小時候那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陳牧晚今天去了衛河公園,衛河公園是沿着平原市的衛河所建。因爲衛河連通着津門海河,所以在明清時期漕運十分發達,因爲船上縴夫的生活需求帶動了平原衛河周圍的建築和經濟發展,因此衛河又被稱之爲平原市的母親河。
衛河公園裡,夕陽西下,衛河沐浴在餘輝的彩霞中,人們三三兩兩地在街道上漫步,晚風徐徐地拂送來一陣陣花木夾雜的幽香,使人心曠神怡。
景色雖好,但不是他想要的。
在回去的途中,夕陽用它最後的光芒,給雲朵披上了粉色的外衣,像少女一樣姍姍而行,漸漸遠離湖面。天邊飄着幾塊白雲,宛如鮮豔奪目的綵緞。
在他進入小區之後,一輛小黃車從他的身旁行駛而過。他看着前面的小黃感覺有幾分熟悉。他緊跟小黃,想看看車的主人自己到底認不認識。
他在跟着小黃車拐了兩個彎後,小黃停在自己家所在的那棟樓前。
車門打開了,從車上下來了一位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女人。
“溪姐!”陳牧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從車上下來的正是自己的班主任沈明溪。
“唔?”沈明溪聽到有人喊自己了,扭頭一看,看到了在夕陽下站着一位少年。少年的臉廓彷彿是被精雕細琢一般,沒有一處是多餘的。少年五官明媚絕倫。他用猶如清澈的黑泉的眼睛看着自己。
“陳牧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