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長海前面刨着花生,鍾小貓和姚致遠他們則跟在後面拾着花生。
姚長海擡頭看看天,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月光在冷風中是泛黃的,像是花生外殼一樣,柔柔的泛着光,裡面孕育着希望。
姚長海因爲幹活渾身熱乎乎的,“大隊長,你先回去吧!這天怪冷的,你放心,這種子,我全給隊裡留着行了吧!”
“長海啊!真是可惜了,要不是被剷掉一些,應該能有更多的種子。”姚滿耕蹲了下來,揣在袖籠裡的手伸了出來,摸着帶着溼氣,還帶着土的花生。
“這也不少了,大隊長。”姚長海一副咱知足的樣子,把花生連枝帶花生歸攏到一塊兒。
割尾巴的時候,姚長海的自留地也沒能倖免,原來差不多三分地,被鏟了一些,青苗下面墜着花生串,眼看着就長成了,說真的真讓人心疼。
可是能有什麼辦法,上面的政策如此你能頂着幹!不整你就知足吧!像是其他大隊有的社員在山裡偷偷地開墾了一片荒地,好嘛!不但鏟了,還揪着批鬥了一番。
“哈哈……”姚滿耕未說先笑,“長海,我去公社聽說這個人養蜂每戶不得超過1箱,你也知道這紫雲英招蜜蜂待見,咱們村沒人養蜂,這其他村落有養的肯定有超標的。前段時間割尾巴最兇的時候,這下子可捅了馬蜂窩了,哎喲!那工作組被蟄的個個跟豬頭似的。”
“活該。”姚軍遠啐罵道。
“你說也怪,這蜜蜂光蟄工作組組的人。”姚滿耕說着又笑道。
“這動物也分的出好人和壞人。”姚長海笑着附和道,手中的麻繩,麻溜捆着花生枝。
“他們凶神惡煞的,不蟄他們纔怪!”姚修遠抱着花生走過來放到姚長海身邊。
“最近消停點兒了。”姚長海說道,“沒見他們走街串鄉的。”
“工作組組長自己倒黴了。加上冬閒,這地裡也不出產了,都在縣城裡看着去做工的人。”姚滿耕說道。
“對了。現在城裡的風聲緊,警告一下偷偷摸摸進城賣菜的社員。他們派民兵凌晨守候在一些通往城裡的主要道口,攔截拉了蔬菜到城裡去賣的農民。一旦被截獲,蔬菜就會被沒收,人也要在社員大會上作檢討,少不得要受些罪。”姚滿耕叮囑了一下道。
“我知道了,我會讓他們注意一下的。”姚長海點頭應道。
是注意一下,不是勸他們不要去,這大白菜收穫了。有的人家吃不完,就琢磨着進城換點兒錢,可別撞到槍口上。
即便有民兵把守,爲了改善生活貧困的窘況,村裡的人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想着法子弄點錢。
有時候不是想冒險,他們也知道風險大,可是這日子沒法過了,寧可鋌而走險!唉……爲了生存,沒法子。
拉着蔬菜走在路上。人人都是提心吊膽,快到要道口時,都要遠遠地停下來。先去四處觀望、“偵察”一下,確認沒有守候的民兵時,纔敢繼續行進。
整得跟地下黨活動似的。
“不要在路邊擺地攤兒,那樣會被抓的,被攆。讓他們到廠區家屬區買賣,這樣就能避免被抓!”姚致遠說道。
“我怎麼沒想到,回頭我告訴他們。”姚滿耕笑道,突然又繃住臉道,“我什麼也沒說啊!”
“滿耕叔。我們什麼都沒聽到。”孩子們齊齊笑道。
“好了,走吧!都裝完了。”姚長海挑着捆好的花生枝。回家再擇花生。
“我來吧!”鍾小貓挑了一擔子,其他幾人也挑了起來。
“長海你說你挑的花生少說有100來斤吧!”姚滿耕激動地說道。“刨卻枝幹,溼度,泥土,你這二分多地能打200斤花生吧!這畝產可就上千斤了,尤其還是這貧瘠的土地。”
“大隊長,別激動,現在還沒剝開殼,誰知道里面是飽的,還是癟的,咱別高興的太早。”姚長海沉着的說道。
“我要是沒這點兒眼力界,枉費我種的這麼多年的花生!”姚滿耕沒好氣地說道,“長海你可把這花生給我曬好了,伺候好。”
“知道了,大隊長,保證完成任務。”姚長海笑道。
一行人踏着月色,心滿意足地朝村子裡走去,“良種實在太重要了。”姚滿耕樂呵着突然想道,“對了,長海,這事你可得給我保密啊!我怕老孟又來打劫。”
“噗……我知道了!”姚長海笑道。
“我倒不是……實在是種子太少了,明年吧!不用說衝着咱倆家的關係我也會給的。”姚滿耕不好意思道。他尷尬地岔開話題道,“長海,你說你這地怎麼種的,怎麼這麼高的產量。”
“我也想知道,我家這塊兒自留地都是孩子們伺候的。”姚長海撓撓頭,也是一臉的不解道。
姚滿耕就問想孩子們。
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說了一遍,這種花生都是大人教的,跟他們沒有差別。
“差別?差別?”姚致遠琢磨道,“有了,放牛的時候,牛兒們經過光顧這裡,撒潑尿,拉潑屎……不過這牛糞我都收集回去了,這尿我可沒辦法了。”
“長海呀!看來今年咱明年還要多買一些牛,這牛好啊!吃得是草,能耕地,這牛糞都成了寶了。”姚滿耕感慨道。
“今年年景不錯,應該有富餘!回頭讓會計算算。”姚長海附和道。
說話當中“大隊長我們到家了。”姚長海放下肩上的擔子道。
“嗯!好,你們回吧!記住伺候好花生,別把殼弄壞了。”姚滿耕不放心的又叮嚀道。
“知道了,我會手擇的,這樣總行了吧!”姚長海搖頭失笑道,“大隊長趕緊回吧!太冷了。”
姚長海他們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兒,才跨着門檻進了家門。
“大隊長真不容易,爲了增產,大冬天,陪着咱們在山上喝冷風。”姚致遠搖着頭唏噓道。
“你當這大隊長白當的。”姚長海搖頭輕笑道,“這全村這麼多人,責任重大,能不操心嗎?”
說話當中跨過了門檻進了院子,“直接挑屋裡去,連夜把花生擇下來。”
“小叔,我們留下來幫忙,人多力量大。”姚致遠搬了個凳子坐下道。
姚長海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花生不多,幹快點兒。
“咦!花生都刨回來了。”劉姥爺搬了張小凳子,坐在凳子上,開始擇花生。
“咦!咱家的女人們呢!”姚長海擡眼問道。
“都去妮兒她奶奶了。”劉姥爺擇着花生道,“這花生種的不錯,完全可以當種子。”
“呵呵……”
“你們笑什麼?”劉姥爺擡眼問道。
“大隊長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大晚上的陪着我們在山上刨花生。”姚長海笑道。
衆人接下來邊擇花生,邊聊天,直到把花生全部摘完。花生曬滿了小院,曬乾後,癟的很少,最後畝產如大隊長所想,二分多地產了近300斤的花生。
所以還沒等着姚長海拉到大隊,姚滿耕就拉着花生來交換了,都不帶姚長海親自動手的。
秋收後的秋地在秋天再不復種莊稼,冬天把秋地耕完,疲憊的土地休息一冬後,來年春天種上包穀。
耕秋地是農人一冬重要的活兒,如果把秋地耕不好,或錯過時節,春天不管種什麼,都成問題。於是,農人們在“交九”前,都要把秋地耕完,利於土地保墒。“交九”後天寒地凍,地就耕不成了。
人力耕地地裡土疙瘩大,大人耕地後,女人、娃娃在地裡用鐝頭把大土疙瘩一個個砸細。
一年的柴禾備好了,秋地也耕完了,農人在冬天還有最後一項重要的農活,那就是漚糞往地裡送糞。
“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土糞保墒、養地,地裡上一茬糞,要長兩茬莊稼。故農人視土地爲命根子,視土糞爲金蛋蛋。
先要把個個小隊裡漚糞池的糞弄出來,人擔畜馱,一擔擔的也要把糞全部弄到地裡去,凍上一冬天。
這漚糞池清理乾淨了,那麼就要重新填滿,在場面上地裡的莊稼全部收穫並貯存之後天已經開始變冷,地開始逐日封冬,所謂“春寒日日消,冬暖時時凍”確實不假。初冬一到,隊裡搶着乾的農活還有一項,挖圈肥。即把每家每戶雞舍,廁所,豬圈漚的糞剷出院外,趕在上凍前送到漚糞池裡。
所以這些天姚灣村上空就臭烘烘的,姚長海的家由於糞坑挖在牆外面,又用青石板,雜草覆蓋着,所以沒有臭味。
挖的時候又不走院子是,所以味道還可以忍受。
而且豬圈和雞舍鍾小貓和姚致遠他們都及時的清理了,所以味道稍好一些。直接把糞運到隊裡的特別漚肥池。
村裡人見了,有樣學樣,又多一項,把糞坑弄在院子外面,不過這些都是晚上乾的,白天還有事。
秋收結束了,戰天鬥地的冬季農田基本建設就開始了。有一句話叫“冬閒變冬忙,來年多打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