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沉默了。
看來寧子棟這個項目經理雖然還藏了不少的秘密，對方能夠走到這一步，身上必然有不止一筆糊塗賬。
只不過這賬目爲他獲益不少，外人都不知道。
但是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整個化工廠內肯定有事情的人。
能夠接觸到這一層面的人除去他這項目經理以外，恐怕也就只有廠長了。
但廠長一直沒有出面干預，極有可能是寧子棟自己把賬做平了，或者是自己在私下裡搗鬼，這才中飽私囊，富足了自己。
這一切都必須要經過一個人。
財務！
沒錯，按照上述條件來看，寧子棟一定是一個不錯的管理崗人才，這才穩穩的過了幾年。
“杜女士，我想向你瞭解一下你丈夫的弟弟，寧子濤。”
聽到這句話，杜雨涵眼神之中柔和了許多。
“子濤啊，這孩子真的不錯，和他哥哥不一樣，骨子裡透着一股正氣，是個很好的小夥子。”
“只可惜性子內斂，不喜歡交友，所以圈子也很小，平日裡只和他哥哥在生意上費點心思，其他時間也沒什麼特殊喜好。”
聽着杜雨涵的講述，羅飛幾人就彷彿看到了另一個人。
一個截然不同的寧子濤！
旁邊的林傑和何鑫都保持沉默，他們先前再經過一番討論和研究之後一致對於寧子濤的印象極差。
作爲一個殺人狂魔，手中搭着九條人命，居然還把自己的外在現象包裝的這麼好。
實在是可惡至極！
連自己親哥哥都不放過！
弄的現在這麼好的家支離破碎，簡直不可饒恕。
但此刻羅飛的眼神卻變得愈發迷茫，他彷彿從這其中看出了什麼，卻又不敢斷定。
“杜女士，我想要看看你先生的房間。”
“好的，請隨我來。”
羅飛起身和杜雨涵離開的，同時轉身看向了一旁的林傑和何鑫，讓他們隨時拍照取證，因爲很有可能會有其他的線索。
進到屋裡，兩個孩子正在怯生生的看向羅飛。
其他人都沒有說話，唯有杜雨涵坐在一旁抹眼淚，觸景生情想起自己丈夫，這也是一個女人最痛心的時刻吧。
羅飛在裡面繞了一圈，心中基本有了數。
“杜女士，我這裡有了一份不一樣的答案，謝謝伱。”
看到羅飛這個樣子，杜雨涵有些疑惑。
站在後面的林傑和何鑫更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組長在說些什麼。
離開之後，羅飛電話響了，是隊裡打來的。
“羅飛，兩個情報，第一個就是寧子棟確實有問題，他身上有着將近二十單生意都存在虛假誤報的情況，而且回扣和收益的大頭被他自己拿了，廠裡除了收回成本，盈利部分並沒有多少，但這些沒有被記錄在案。”
“第二個就是我們解鎖了寧子濤的信箱，雖然用了一點手段，但是從其中找到了一個很有價值的點，化工廠財務曾給他發過一個地址，雖不知道是幹什麼的，但這是裡面最重要的了。”
“好！”
羅飛臉上流露出笑意。
自己終於能把這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結合上述所發生的這一切羅飛帶着另外兩人敢去了那裡，是一個公共的儲物櫃，位置在市裡面一個綜合步行街。
“組長，寧子濤和他哥哥的事我越發有些不理解了，他難道是因爲和他哥哥分贓不均？還是說他們本來是一丘之貉，現在想獨吞所以才痛下殺手的。”
“是啊，我也看不懂，財務到底是怎麼攪和進來的？”
羅飛冷笑了一聲，眼底的光芒愈發明亮了。
“其實這一直都是他們兄弟倆之間的事，我想寧子濤和寧子棟的糾葛是導致這九人慘死的導火索，財務和另外七位車間員工都遭波及。”
此話一出，何鑫和林傑紛紛點頭，這層關係是目前唯一能解釋的了。
不愧是組長，思維確實敏銳！
“這裡這麼大，咱們怎麼找啊？”
“這還找啥呀？查監控唄。”
羅飛指了指一旁的攝像頭。
“他們化工廠裡面的監控歸他們管，難不成這裡也歸他們管麼？雖然時間過去的有點久了，但是我們還是得先試一試。”
來到附近的管理處，羅飛他們找到了負責人，提出調查監控取證。
負責人立刻開始着手去查，這一代的監控記錄不多，正對着保險櫃那邊的攝像頭一直在工作。
“實在不好意，警察同志，那是四個月前的監控了，我們已經數據覆蓋了，是自動翻新的，這個確實沒辦法。”
負責人的回答直接就是一盆冷水澆了下來。
聽到對方這麼說，幾人瞬間心灰意冷。
“但是還有一個機會。”
負責人突然想起了什麼。
“上上個月有兩個市公安的同志來這裡調查一樁失竊案，取調走了一整個月的監控記錄，已經備份了。”
“按照時間來看，你們需要的那部分應該還有跡可循。”
羅飛眼裡瞬間流露出驚喜。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走，先回隊裡。”
回到隊裡，羅飛他們立刻申調了權限。
第一時間從公安那邊做協調，幸好當時的備份數據還有保留，於是便轉了過來。
在監控視頻裡羅飛按照時間找到了那一幕！
儲物櫃前站着的正是寧子濤，只見對方打開了保險櫃，從裡面拿出一個大號的登山包，拉開檢查了一下。
“停！”
“放大，再放大！”
羅飛幾人湊了上去，緊緊盯着那一部分，終於看清楚了，是成捆的鈔票。
“好傢伙，這麼多錢？原來是搞行賄啊，難怪那個財務還專門發了一份郵件，這是想要拉寧子濤下水啊。”
何鑫話裡的意思很明白。
只要寧子濤收了這個錢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那個郵件就是證據，沒想到還真成了證據了。
“說的不錯，的確符合眼下的情況。”
羅飛點了點頭。
林傑指着上面的日期開始了盤算。
“這上面的日期距離他和廠長去報案相隔了多久？我看好像也不遠了，不對，報案日期聽周組長提過，應該是四個月前的月初。”
“整整十一天。”
羅飛的記憶裡自然不是開玩笑的，先前周凡給出來的所有消息和線索，他這裡都牢牢記下了。
因此在看到監控上面的時間瞬間便聯想到了兩件事所發生的間隔，在這十一天的時間裡，發生了九條人命大案。
這足以說明他們兄弟二人的矛盾在這一刻起就有了新的變化。
“組長你看……”
突然一旁的何鑫喊了一聲。羅飛再度湊到屏幕前，畫面裡的寧子濤正拿着電話說着什麼，手插在腰間，感覺有些生氣。
“怎麼回事？鬧矛盾了？這是打給誰的呢？”
“不知道，但看這樣子應該發了不小的火。”
“足夠了。”
羅飛目光灼灼的起身，他已經知道了一切，接下來就要前去對峙了。
不得不說這個寧子濤還真是個高手！
這齣戲碼玩的出神入化，如果不是自己這邊花了大功夫明察暗訪，反覆考證，還真的被對方蒙過去了。
但想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事情，還是太異想天開了。
“我們走，回化工廠，聯繫趙隊，準備收網。”
“是！”
隨後一行人便出發了，重返隆科化工，先前所有的調查就是爲了這最後一刻。
因爲趙東來他們已經派人將這裡監視起來，所以沒有人能夠出去，此刻寧子濤還在這裡。
“趙隊，怎麼樣了？”
“就等你們了，情況如何？”
“基本已經解決了，現在最後的問題也已經被調查清楚了，是時候該去見見這個傢伙了。”
門衛大爺看到成批的警車來到門前，二話不說直接開門，立正敬禮，十分的嚴謹。
何鑫他們還向大爺微笑致意。
進到廠區裡面，羅飛帶人直奔最裡面，在二樓辦公室裡找到了寧子濤。
此刻的寧子濤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了，以爲這一次還是來調查取證，於是起身走上前來熱情的就要打招呼。
但衆人冷冷的目光卻讓他感到有些古怪。
“各位警察同志，是有什麼新線索了麼？”
“實在是辛苦大家了，我代表我哥哥感謝各位。”
依舊是這一副殷切真摯的模樣，但是此刻包括周凡在內，沒有人再相信對方了。
綜合之前的證據，眼前之人所犯下的累累惡行令人髮指。
趙東來冷哼一聲。
“不必再裝了，我們要帶你回去接受調查，如今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你，作爲本案最大的嫌疑人！”
“什麼？我？”
聽聞對方所說，寧子濤一臉的懵逼，隨後滿臉尷尬的笑了笑。
“警察同志是不是搞錯了，我之前就已經很配合了，現在還怎麼查到我的頭上來了？”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對於我哥哥的事情我非常心痛，我怎麼可能是真兇呢？”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在這裡說清楚。”
羅飛走了出來。
現在自己掌握着最爲完整的證據鏈。
他心知肚明，對方一定會狡辯，因爲先前大多數證據都已經被其銷燬，並且很多細節之處都做得滴水不漏。
如果不是自己把這些細枝末節串聯起來，還真就被這傢伙逍遙法外了。
“先說你的作案手法。”
“那些人根本就沒有失蹤，他們根本不可能離開這裡，監控沒顯示任何一個人在廠區之外，其實都死在了這裡，而且是活生生被酸腐溶液折磨致死，你們化工廠可算是遍地是兇器啊。”
“之前我很好奇外面的那些個麻繩的勒痕是怎麼來的，其實就是你把他們控制之後用繩子垂放進去，這樣既不會驚動警報器，又可以讓他們置身於氫氟酸溶液之中，慢慢腐蝕致死。”
“他們九個人都因爲某種原因或多或少被你所殺害！”
聽到羅飛所說，寧子濤擺了擺手。
“羅警官，此事不能這麼說吧，空口無憑怎麼能確定我就是罪犯呢，咱凡事得講證據吧，要是什麼事都讓你主觀臆斷，就太不合適了。”
看着對方嬉皮笑臉的模樣，周凡有些忍不住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被這傢伙誆騙，內心就是一陣暴怒。
“嚴肅點！”
寧子濤只好收起了自己的笑臉。
“分析的很像劇情，這不會是羅警官你從哪裡找來的片段想拿我定罪吧，我真的冤枉啊。”
“你冤不冤枉，一查便知！”
羅飛冷笑一聲。
“那些氫氟酸高濃度溶液會腐蝕皮膚血肉，接觸反應之後還會灼燒，可以說是最好的毀屍滅跡，可是哪有十全十美的人間蒸發，他們還剩下來的殘肢斷臂應該就在下管道卡着吧。”
此話一出，寧子濤有些坐不住了。
他沒想到對方居然會注意到這一點。
“不信，那我們就公事公辦！通知各單位，關閥，檢查下管道！”
此話一出，寧子濤的眼裡閃過一絲陰狠之意，這些細節都被羅飛看在眼裡。
很快外面的員工和公安的行動人員就找到了東西。
一大布包的碎骨渣和千瘡百孔的脊骨殘骸。
這些東西被端上來的時候在場極個別警員還是受不了了，捂着嘴跑了出去。
刺鼻的氣息還有濃重的腐蝕味道，九個人，如今只剩下了這一撮零散的骨渣。
何其悽慘，不可想象。
“不，這不是我做的。”
“羅警官，諸位警官，我是被冤枉的啊，我沒有殺人，這些人真的不是我殺的。”
“對了，有件事我要舉報，我之前發現了我哥哥他們貪污和做假賬的證據，我本來是要舉報他們的，誰曾想他們死了，這真的和我無關啊。”
說話間，對方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
趙東來他們面色凝重，沒想到居然還有如此隱含的部分，看來這傢伙瞞了不少事啊。
“你要舉報你哥哥？還真是大義滅親啊。”
羅飛緊緊盯着對方。
寧子濤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急促的送到衆人面前。
“各位警官，我真的是被冤枉的，我只是想舉報他們，沒想到他們已經被害了，我不可能爲了這點小事殺人吧……我沒有動機啊。”
看着對方焦急慌亂的樣子，羅飛終於說出了全場人都爲之而震驚的一句話。
“你沒有動機，但你哥哥有！”
“殺人的確實不是寧子濤，他也的確不是一丘之貉，但前提是你也得是他本人才行。”
寧子濤愣住了。
“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