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說實話就把你扔下去。”他假意威脅。
那夜被念娘扔進黑水的感覺瞬間被喚醒,“別別別!我已經被扔進去過一次了,拜託你千萬不要動這種可怕的念頭,你問我的只要我知道肯定都告訴你!”
墨汀風心裡一陣冷笑,跟千年前那個女人一樣撒謊成性,這忘川黑水別說是她一個凡間女子,就是大羅神仙掉進去也別想活着出來。慣會裝模作樣,一臉花容失色又赤心見誠的樣子,實則半句實話沒有,他心裡嫌惡,神色更加冷了冷。
見他神情越來越不友善,害怕墨汀風真的把自己扔下去,宋微塵決定自救,搶先去抓他的胳膊。見她突然抓向自己,以爲有詐下意識一閃身,宋微塵一把抓空,身體因慣性失衡一頭栽了下去。
糟了!墨汀風緊忙御劍去救,卻見下方一道人影飛速接近下墜的女子,將她一把截住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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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你沒事吧?”
急速墜落的失重感讓她頭暈目眩,聽着有人說話一睜眼卻看見一個古怪的鳥頭正對着自己,嚇得一激靈,要掙扎才發現是被一個戴着鳥喙面具的男人抱在了懷裡。
“你……是人還是妖?你不會吃我吧?”這地界有什麼都不稀奇,她生怕遇到個會吃人的妖怪。
“第一次有人敢問本君這種問題。”戴面具的男人笑了。
不會錯,就是她!雖然沒有穿着那身白袍,但這個氣息,這張臉,他絕不會認錯,一時心情大悅。
本君?聽起來又是個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宋微塵心想,已經得罪了一個有厭女症的高管,可別再得罪一位不知是人是妖的大佬了。
“對不起對不起,小的有眼不識泰山,您長得這麼帥氣超凡脫俗,一定是神仙吧?謝謝大仙的救命之恩!“
她爲了保命一通拙劣的誇讚,奈何孤滄月受用,看着她眉眼帶笑——從未見過孤滄月這般模樣,墨汀風心中更是認定兩人有勾連,且多半與白袍的消失脫不了干係。
且見他抱着她舉止親暱,墨汀風心裡莫名覺得煩悶,暗忖許是因爲她穿着那身衣服,讓他想起那不該想起的人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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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月大人出現得真及時,難道是提前知道她要來?”御劍懸停在孤滄月對面,眼神並不友善。
“司塵大人出現得真頻繁,難道是沒把本君放在眼裡?”
“案情緊急,大人包涵。”
聽見墨汀風的聲音,想起他方纔所作所爲與那念娘無半分區別,她心裡懼他,不自覺往孤滄月懷裡縮了縮。看着她對孤滄月如此,更是氣躁,言辭也刻薄起來。
“看來兩位相當親近,莫非將姑娘你帶入那迷霧森林的正是忘川之主?說起來姑娘戲是好,那倉惶無助還真看不出是演的。”
“你在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他。”她忍不住解釋,可分明從墨汀風臉上看到的是對自己全然的失信,“算了,反正我說什麼你也不信!”她生氣別過臉,再也不看他。
“本君今日心情好,不與你計較,回吧。”言畢抱着宋微塵,掠空而去。
墨汀風看着孤滄月背影情緒複雜,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爲白袍失蹤,亂魄逃逸,還是因爲看見她與孤滄月親近而感覺糟糕。
他嘗試說服自己,眼下需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等着他們二人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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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想去的地方嗎?“孤滄月問懷裡小人兒。
“有,我想去看看這裡普通人生活的地方。“她得想辦法活下去。
於是孤滄月帶她來到忘川附近的一個叫秋水鎮的地方,落地後他輕輕把她放下,特別自然地拉着她在街市上走,宋微塵有些抗拒,試圖把手抽出來,卻發現根本抽不動,人生地不熟,她也不敢忤逆,只能被他這麼牽着。
“本君帶你逛逛,本來還想去司塵府尋你,他卻主動把你送回來了,很好。”
“尋我?你認得我?”宋微塵滿臉驚異。
他湊近她耳邊低聲道,“那夜你落入了黑水,可還記得?”
宋微塵雙眼睜大看向他,是了!自己的記憶不是幻覺,那夜確實被念娘扔進了黑水,“那天是你救了我?”
孤滄月不置可否,說出口的卻是,“你記得便記得,只是那夜的事情,本君卻不記得了。”
宋微塵又不傻,每個人都有秘密,不願意提及必定有他的緣由,自己還活着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她又何須刨根問底。
“謝謝你救了我,只是還不知道大仙姓名,救命之恩日後若有能力,必定相報!”
“本君名諱孤滄月,曾是九天鸞鳥,現在是忘川之主。”
“原來你真的是神仙啊!”她仔細打量着他,“可惜戴着面具認不真切,滄月大人,失敬失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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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想讓本君摘下面具?”說這話的孤滄月神情頗耐人尋味。
“哈?”宋微塵腦內電光火石,想起電視劇裡演的“只有死人才能看見我面具下的臉”那種梗,瞬間頭搖得像撥浪鼓。
“不不不!不想不想,我隨口說的,造次了造次了。“
宋微塵說着要走,被孤滄月一把拽住,慣性使然,他們幾乎要貼在一起,她趕緊用另一隻手擋在兩人之間。
“你還沒有告訴本君,你叫什麼,從哪裡來?”
“我叫宋微塵,就是微小如塵埃那個微塵,家人朋友都叫我微微。”
至於從哪裡來,這怎麼解釋?總不能說貧僧從東土大唐而來……她想了想,“我從未來而來,我們那個世界沒有神仙,但是有飛機可以讓我們像神仙一樣飛到上萬米的高空,甚至還可以飛到外太空。”
孤滄月臉上饒有興趣。“聽你說這些倒是有趣,看來以後本君不會孤單了。”
“滄月大人說笑了,以您這潑天的富貴,必定常日高朋滿座,怎會孤單?”
沒有正面回答她,他只是專注的端詳着她。
“微微,你在本君眼裡跟他們不一樣。”
他沒有說出口的話是,千萬年以來遇見那麼多人,黑水之下會發光的卻只有她一個。他不明白爲何,但直覺這光可以拯救他那絕望的孤獨感,他們的相遇必定是某種命運使然。
不過,他仍舊需要做個小小的測試。
“本君立過誓,面具只能被伴侶摘下。若此人是你,或許可以一試。”
這話某種程度上是個陷阱,以往來接近自己的女子用這招試探屢試不爽,一個個剛認識便急不可耐想摘他面具,故也想試試她,看她是否與她們一樣,認的不過是自己的身份。
他看着她,越湊越近,極其曖昧,似是要握着她的手摘下自己的面具。
此舉被遠遠用極目術在盯梢的墨汀風看了去,不知爲何竟坐立難安,一股無名火無處發泄。他本來也同時施了千里傳音術,但孤滄月顯然早有準備,立身處三丈內做了音障干擾,所以他只能看見他們脣動,卻無法聽清說什麼。
他忽然失去了守株待兔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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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塵的CPU快乾燒了。
這個鳥人咋回事,前一秒彼此還是陌生人,後一秒就要跟自己談婚論嫁?難道這就是鳥這種物種的腦回路?雖然說在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有這麼個大佬依附也不是壞事,但是先婚後愛這種套路,顯然不適合擁有現代獨立女性意識的她啊!何況人和鳥基因都不同,怎麼結婚?難道要她生個蛋?!
宋微塵簡直要被震驚的昏古七了。
眼看手就要碰到他的面具,宋微塵觸電一般猛往回縮,全身寫滿了抗拒。
“大佬別別別,我哪裡配摘您的面具,給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啊!”
她風中凌亂,一個頭三個大。那位大哥是厭女症,這位是啥,恨嫁狂?救了個命……
兩人正在拉扯,一道黑影自半空掠下。
“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