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不快我還真不知道,只是我自己也沒有想到,就在新婚夜的那晚就懷上了臣羽的孩子,而這個孩子也跟芽芽一樣,像是上天給我的禮物,所以我想要好好珍惜他。”
曲婉婉看得心中一動,幾次張了嘴想說什麼,卻都生生嚥了下去。
裴淼心看得出曲婉婉心中所想,所以撫了撫她的手道:“婉婉,我知道你待我好,也知道你是真心的關心你幾位哥哥,可是我同耀陽……同你大哥之間的一切已經再無可能,所以你不必在面前避忌什麼。”
曲婉婉掙扎來掙扎去,卻最後還是輕輕抱了抱裴淼心道:“淼心姐,我知道自己這樣想或許有些不太應該,因爲大哥二哥都是我的哥哥,所以他們哪一位得到幸福我都應該真誠的祝願。”
“我就記得小的時候,從我有記憶開始,不管我媽還是我爸對我二哥的態度都很冷淡,他們甚至一直把二哥寄養在爺爺奶奶家,平常也不大去看他。”
“所以我從小就覺得我二哥比我大哥可憐,只因爲我們不是同一個媽媽生的,所以我媽還有三哥對他的態度都那麼差。也所以我一直都希望,這個世界上能夠出現那麼個人,幫我照顧我二哥,讓他過得幸福一點。”
裴淼心點頭,“婉婉,你的心意你二哥懂的,他也一直很珍惜你這個妹妹。”
可是曲婉婉說着還是搖了搖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裡氤氳着滿滿的霧氣,“其實淼心姐,我一直都想要同你說,很多表面上看上去既風光又美滿的一切,其實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在所有人的眼裡,我大哥一直都是得天獨厚的曲家長子,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好像什麼東西都能輕易得到的天之驕子,所以即便是我爸早就爲他安排好的仕途之路,他說不走就不走,他說下海就下海。”
“那時候,在所有人的眼裡,我大哥就是個任性妄爲又離經叛道的公子哥,他是紈絝子弟。那時候所有人也都覺得我大哥無非不就仗着自己的身份特殊,又有那麼多人捧着罩着,所以纔敢肆意揮霍自己身邊的一切,他有資本任性。”
“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大哥那些年過得到底有多麼不容易。”
“他明明可以擺出自己的身份,完全就憑我爸的關係去輕易把很多事情做成。可是他不,他情願夜半跟客戶喝酒喝到胃出血,他情願身無分文在外租房子住或是宿在公司裡頭,也不願意回來向我爸低一下頭。”
“那些年,你還沒有認識我大哥的時候,你是不知道他每一步走得到底有多麼艱難。起初我爸媽並不支持和看好他在外面折騰的東西,可是真的等到他折騰出來什麼東西的時候,我爸媽也只懂得向他伸手要錢。”
“所以,我哥即使在外面有多累,他回到家裡也從來什麼都不會說。”
“因爲說了,也不會有人明白和想要多關心他些什麼。在我爸媽的眼裡,他就是一個賺錢的工具,一個說出去能夠讓人驕傲無比的兒子。”
“像這樣的兒子,他的辛苦和艱難似乎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的事情,因爲這個優秀的兒子擺得平,所以他們知道與否並不重要,即使知道了,也不過徒添煩惱。”
“所以這一路走來,我大哥他一直都一個人。不管歡樂還是悲傷,所有的喜怒哀樂,他也只有自己一個人。”
裴淼心聽得心神以蕩,記憶裡恍恍惚惚的,只不知道什麼時候,似乎也從女兒的嘴裡聽到過一些類似的言論,大抵也是曲耀陽說,他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裴淼心咬了咬下脣,說:“婉婉,你大哥一定非常欣慰有你這個好妹妹。”
曲婉婉搖了搖頭,“可我知道他需要的不僅僅是我這個妹妹,從前是夏芷柔給了他假希望,讓他以爲自己可以擁有一個家和一個愛他的女人。可是經過了這麼多年,原來再僞裝得好的感情,假的就是假的,真的他曾經擁有過,至少後來,再找不回來。”
裴淼心沒有留曲婉婉在家裡吃飯,後者特地過來,也是因爲曲市長跟曲母實在是惦記孫女的事情,又不高興登門見着裴淼心,所以才着意讓她過來接芽芽過去,正好也給她和曲臣羽補辦婚禮的事情騰出一點時間,辦好自己的事情。
裴淼心幫女兒收拾好一些簡單的衣物,交代她這幾日在爺爺奶奶家一定要聽話,不許挑食,也不許不吃綠色的東西。
小傢伙到是懂事,望着裴淼心巴巴地點頭,淚眼濛濛的,說:“麻麻,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裴淼心一怔,只不明白女兒這話從何說起,“芽芽怎麼會這麼說啊?”
“奶奶說你的肚子裡懷了新的小寶寶,因爲芽芽不是臣羽巴巴的女兒,小寶寶纔是,所以以後麻麻跟臣羽巴巴都不會要我了。”
小傢伙說完了話,揹着自己的小水壺站在那裡,擡起袖口擦了擦眼淚,輕輕抽噎了幾聲。
裴淼心一看女兒這副模樣,早就急得火急火燎的,慌忙蹲身將小傢伙往自己的懷裡面帶,“芽芽是麻麻的寶貝,麻麻怎麼會不要你啊!”
小傢伙靠在裴淼心的肩頭嗚咽着哭了半天,卻到底是忍不住了,張大了嘴巴哭喊:“麻麻別不要我——別不要我——我會很乖,我再也不挑食了,我會乖,嗚嗚嗚……麻麻別不要我……別不要我……嗚嗚嗚……”
曲婉婉這時候正好從二樓上來,看到跪在房間裡抱作一團,都傷心到極致的母女。
咬了脣,慌忙上前,“淼心姐,對不起,我不知道我媽會跟小孩子亂說這種話,真的對不起。”
裴淼心這時候哪裡顧得上許多,只沒想過自己再次懷孕的事情居然會傷害到女兒。
她跪在地上不過一會就開始頭暈,曲婉婉趕忙衝上前去將她扶住,從地上站了起來。
裴淼心卻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女兒,說:“婉婉,你媽若是對我有意見,她有什麼不開心的大可都衝着我來,可是芽芽還小,她犯的着說這些話來傷害一個孩子麼!”
曲婉婉擰眉向裴淼心道歉,可那時候後者因爲大哭情緒早就不穩,再加上跪得久了,莫名就眩暈起來。
曲婉婉被嚇一大跳,左右找不着這房子裡的其他人。給曲臣羽打了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情急之下她只好給曲耀陽打,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曲耀陽已經匆匆趕了過來。
裴淼心迷迷糊糊之間,已經被一雙堅實有力的大手抱起來。
她昏迷以前最後的視線裡頭,就是曲耀陽那張焦急到極點的面龐。
後來再在醫院裡面醒過來,守在她牀邊的人就換了曲臣羽。
她朦朦朧朧張開眼睛,曲臣羽已經極度擔心的模樣,湊到她跟前問說:“你還好嗎?醫生說你本來就有缺鐵性貧血,再加上懷孕導致身體虛弱,很多身體機能跟不上,就暈倒了。”
她躺在病牀上張了張口,他似乎早就猜到她想說些什麼,說:“芽芽我哥跟婉婉帶走了,還有臨行之前我哥要我同你說一聲,曲夫人那邊他會想辦法同她說,讓她不要再無中生有,說一些傷害孩子的話。還有,芽芽這幾日住在曲家的時候我哥也會陪同,婉婉沒事的時候也會幫忙照看芽芽,芽芽是你的寶貝,也是我的,我們大家都很愛她,所以更不能讓人欺負或是傷害了她。”
裴淼心聽着還是點了點頭,昏昏沉沉又睡了一會,清醒過來時,曲臣羽還是保持着原來的模樣,坐在她的牀邊,一臉焦急地望着她的睡容。
再然後就是回家,婚禮前夕的那一夜,裴淼心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會把曲耀陽請回了家。只因爲她傷心昏厥的那一天,是曲耀陽第一個趕到送她去的醫院,所以曲臣羽說,應該感謝一下這位大哥,請他到家裡吃頓飯罷了。
一頓晚飯吃得格外安靜,整個過程當中,裴淼心都只顧低頭吃東西,並不想參與這兩個人之間的話題。
只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什麼,她總覺得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試着擡頭看了一眼,本來好好坐在她對面的曲耀陽似乎也在看她。
他的神色微微有些古怪,尤其是在接觸到她眼神的一剎那,眸色深了深,然後似乎漫不經心地轉過頭去繼續同曲臣羽說話。
這兩兄弟聊的都是商場上的事情,從那間或的言語之間裴淼心才恍惚知道,原來當年在“宏科”創立之初的時候,曲臣羽曾用自己母親公司的名義支持過曲耀陽,那時候房地產行業發展壯大都極好,所以事後曲耀陽給每一位支持過他的親朋或是好友都分了股。
她聽到曲臣羽提起自己在“宏科”的那部分股份,說是想要等到她肚子裡的孩子出生,便把這些股份都當做禮物贈送給他。
裴淼心一聽便慌忙罷了筷子,她說:“臣羽,孩子還小,他還什麼都不明白,你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