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裴淼心會似有若無地去瞥嚴雨西,這幾日她似乎挺忙的,一邊要確定所有人的行程,一邊又要管理着自己的團隊,已經鮮少有時間靜下來同她說些什麼,到是很放心地將她交到沈俊豪的手裡。
可是同沈俊豪一起,自從上次賭氣似的一吻過後,她與他的關係便只到那裡。有時候裴淼心自己都會開始懷疑,是不是嚴雨西先前的拜託,亦或是這表面看似文質彬彬實則心思縝密深遠的男人,一早就看出了她與曲耀陽之間的那點關係。
不碰,就是成全。沈俊豪此行的目的是爲了促成幾大財團的合作,而不是爲了玩女人。
所以他謹小慎微,心細觀察着這周圍所有的人。既是看得出“宏科”的曲耀陽對自己的女伴生了興趣,他便也樂得成人之美,姑且不去動她就是了。
既是他不願意動她,她便也樂得逍遙,陪他做着他想讓別人看到的戲碼,他按時付錢,而他們各取所需,無關乎感情的牽扯,反而能讓她清醒與沉靜得多。
“我來。”
裴淼心正想得出神,坐在她身邊的沈俊豪卻突然自自然接過她手中的單反,左右幫她校對好了鏡頭,遞過去時忍不住湊在她耳邊說了些什麼。
裴淼心聽了,低低地笑。
她笑,沈俊豪也跟着笑。
兩個人的親暱或是其他,卻不足爲外人道。
坐在稍往後些位置的曲耀陽冷臉望着這邊的情況,任了旁邊的vivian怎麼騷擾,就是一直屏氣望着她的方向。
從主城區到瀘沽湖,漫長的四個多小時的車程。裴淼心泱泱坐在窗邊睏乏得不行,沈俊豪似乎總有忙不完的事情,一邊拿着手機發短信,一邊伸手扶了她的肩頭一下,讓她斜斜靠在他的肩上。
曲耀陽忍不住掏出手機發了條短信,很快就聽到前座裡裴淼心兜裡的電話響了起來。他看到她掏出電話,查看了一下直接就將手機給關了。
他氣不打一處來,想要出聲喚她,似乎是從那一日開始,她徹徹底底地成爲他的人後,她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聽話。又或許,從她決定不再是他的開始,她就已經學不會聽話。
……
車子到達走婚前的一端,便在不遠處的一個小草坡上停了下來。
阿坤哥首先帶隊跳下了車子,揹着揹包伸長了手指前面的長橋,用略微有些蹩腳的普通話說:“這座就是傳說中的走婚橋了,相傳,只要相愛的男女,男的揹着女的從這條長300多米的橋上走過,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分開。”
“但如果中途女的從男的背上掉了下來,或是男的背到一半背不動了,就預示着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不會長久,也許發展到一半就會分開了,也許直接就離婚。這個傳說在我們這個地方還是很準的,有興趣的老闆都可以過去試試,背不動沒有關係,感受一下就可以了。”
阿坤哥的話一說完,susan便開始打趣,“那好啊!羅哥哥你揹我,我也要跟你不離不棄!”
其他人哈哈一陣鬨笑,就連蔣總也過來拍了拍羅總的背,“老羅你背看看吧!實在不行走個幾步把人放下來不就完了,誰也沒有要跟你較個真是吧?”
其他幾名姑娘開始起鬨,那羅總磨不開情面,就當開玩笑似的,當真讓susan爬上了他的後背,揹着她往前走了幾步。
裴淼心微笑看着,正欲往前走,手臂卻突然被人從後面一拽。
她莫名回頭,見是始終冷凝着眉的曲耀陽便冷下了臉。慌忙回頭去望已經走在他們前頭的衆人,阿坤哥就在那羅總的旁邊,一再地鼓勁兒跟他說,這上了走婚橋就不能回頭,甭管是不是開玩笑,總之背到背不動就放下,但是千萬不能回頭。
這樣一聽,她就咬了牙,“曲耀陽你是不是故意的?沒聽見阿坤哥說走這橋不能回頭麼?你……你故意害我呢吧!”
他沉着聲,“你上來,我揹你。”
她一聽,想笑的心都有了,“用不着吧!你腦子沒病吧!我跟你算是什麼關係啊!我用得着你揹我嗎?我自然有豪哥……”
“裴淼心!在我徹底發火以前,你上來,我揹你!”他惡狠狠打斷她還沒說完的話,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她動手猛甩了幾次,乾着急地看着同來的人越行越遠,也實在是鬧不明白這男人的意思,甩又甩不掉他,只好一個咬牙,應了。
曲耀陽揹着她,一步一步從橋上走過,不時迎來旁邊一對對青年男女豔羨的聲音,說真好,只是不知道他能背到這橋的哪一段,便會受不了地將她放下來。
裴淼心看着前方人羣裡有人回身,似是vivian,獨獨丟了男伴,這時候回頭,正好看見曲耀陽揹着她的身影。
裴淼心看着vivian越擰越緊的眉頭,側頭望着橋外的風景時,輕聲對曲耀陽說:“曲總,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差不多了吧!”
可這男人似乎充耳未聞,揹着她亦步亦趨,一步一個腳印,任了這橋再長,他都只是悶着一副心思向前,不想停下來,也堅決不會回頭去看。
裴淼心的心底突生一股奇異的沉悶,她又喚了他一聲,說:“曲耀陽,你可以放我下來了!”
“不是還沒到麼!”他這時候纔開口說話,“在婚姻的道路上,我半途將你放下是我不對,可是至少是這橋,我想揹着你把它走完吧!”
她脆弱的小心臟一陣緊縮,聽着他的聲音都覺得飄渺與不真實到了極點。
他說,婚姻的道路上,是他半途將她放了下來……
裴淼心慌忙在自己的情緒決堤之前深吸了一口氣道:“沒有,耀陽,你已經做得很好。就像之前我跟你說過的一樣,是我傻是我天真,是我二百五似的非要橫插在你跟她的關係中間。從前是我小我不懂事,我不知道愛一個人會是這麼一件……辛苦的事。所以這幾年我不開心,你也不開心,她就更不。因爲我一個人的錯失,同時害苦了我們三個人,所以是我錯了,你懂麼?耀陽,錯的人是我。”
她話讓他整個人猛然一緊,左胸口的位置好像被什麼人用榔頭重重一擊,疼,而且緩慢拉扯的碎裂的疼,瞬間浸入他的五臟六腑。
他聽得懂她話裡的意思,這小姑娘是在告訴她,她這輩子犯下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愛上了自己。
曾經他幾度想在這漫長的歲月當中讓她明白的道理,現在她說她懂了,她也知道錯了,可是他的心卻爲什麼會這麼疼?
這麼疼這麼疼,好像一隻無形的利爪將他的心撕得粉碎,整個大腦也晃過一陣空白。她說她不再愛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自己好像整個人都變得輕飄飄的,現在再聽她說起曾經犯下的錯誤,他便真是覺得自己好像已經死過了一回。
“不管是誰的錯吧!我們既然已經互相毀掉了清白,而我也在你爸媽出國之前答應過他們會好好照顧你,我就一定會堅持到底。”
想到爸媽的模樣,想到自己現在無家可歸的處境。裴淼心輕輕吸了下嬌小的鼻頭,趴在他的肩上聽着他的呼吸,“耀陽……”
這一聲輕喚,再再透露出她有多疲憊。
“我不要你堅持到底,同情跟堅持都不是我最想要的東西。而我最想要的,你已經給不起……”
她的話讓他莫名一絲慌亂,“你說!裴淼心,我還就不信這世上有我曲耀陽買不起的東西!”
她搖了搖頭,繼續趴在他肩上,像一隻慵懶而又受了傷的小貓咪,“我知道你只是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你覺得你碰了我就得對我負責任,所以這就是你這些天所有的糾結,我統統都看在眼裡。耀陽,你在機場答應我爸媽的事情,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現在你還能記得,我已經真的好感激。”
“可是,假如我做了別的男人的女人了呢?”
“是你曾經說過,你會照顧我到我結下一次婚爲止。可是這次,如果我還沒有想要結婚,而除了你之外,我還有了別的男人,你是不是就能放下心底的所有芥蒂,從此以後與我相忘於江湖,誰都別再來擾亂誰的心?”
“什麼別的男人?”虎了臉的曲耀陽,再再深呼吸後似乎才能保持住表面上的平靜,一聲冷哼,“這就是你到這裡來的目的?爲了擺脫我這個人,爲了當之前在曲市長家裡頭髮生的一切都是狗屁,所以這就是你到這裡來當什麼陪遊,情願跟別的男人睡覺的理由麼,裴淼心?!”
“耀陽……”她輕喚着,從背後摟緊了他的脖頸,“這之前的六年,至少讓我學會了一件事情,不是你在半路放了我下來,而是……我們互相放開了對方。因爲你我都知道,這段婚姻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只是我用了六年的時間才明白過來,你不過是撥亂反正罷了。”
曲耀陽深吸一口氣後定在原地,狠狠咬緊的牙根和閉着的眼睛。爲什麼這該死的小女人就是學不會閉嘴?她爲什麼非要把那同他一起的六年視爲洪水猛獸,難道在她的人生當中遇見了他,是件那麼壞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