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葶的眼裡蓄滿了淚水，幾欲奪眶而出，其實平時她在餐廳這樣的地方工作，也沒少被尊貴的某些來客的言語中傷，但是現在她的兒子就在現場，她的心裡就不知不覺地被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所佔據着，好像很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爲自己解圍，同時也覺得心酸，自己的兒子是高層人士，受人尊重，但是，她卻是個卑微的打工人員，被人排擠鄙視。
“對不起…………我知道現在說再多的對不起都是徒勞，但是…………您看這樣行嗎？您把外套給我，我一定幫您洗乾淨！”齊木葶以商量並且卑微的語氣說道，目光真摯。
他不屑地冷哼了幾聲：“這件外套恐怕是你好幾個月的工資才能買得起呢，你要洗？你覺得我會放心嗎？把這麼一件昂貴的西裝給你這麼一個女人？”
一直冷眼旁觀的周晨夕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了：“秦總，如果您是這麼愛計較的人的話，那麼我想，我該考慮一下換個心胸開闊的合作伙伴了。”
雖然只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語，但是卻很明確地表達了周晨夕心中的憤怒和不滿，這完全在秦總的意料之外，他本以外周晨夕會與他一樣義憤填膺，一起指責這個打工女人的笨手笨腳，但是怎麼會？他居然會替這個女人說話？
秦總一時語塞，呆呆地看着周晨夕半響然後扯出一抹笑容：“您說這話可就傷感情了，不是？再說，合約都簽了，可別因爲這麼一點小事…………就壞了咱們多年的情誼啊？您說是不？”
周晨夕順着他的話說道：“既然你都說是小事了，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呢？這可不像是一個上層人士的言談作風啊？”
秦總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自認倒黴了，冷冷地掃了齊木葶一眼之後，又笑嘻嘻地看向周晨夕：“那麼，我先回去把這身衣服處理一下？下午再去貴公司拜訪，把具體的事宜落實一下。”
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
周晨夕見秦總已經走遠了，於是就問齊木葶道：“你…………還好吧？”
如果他的母親還在世的話，也應該是這個歲數了，所以莫名地，周晨夕的心裡竟然升起了一絲憐憫與痛楚。
齊木葶都不敢直視他，生怕被周晨夕看出些什麼，但是轉念一想，她又覺得自己太過自作多情，能夠看出些什麼呢？對於周晨夕而言，她就只是個過路人而已，不管換做今天這個被爲難的人是誰，恐怕周晨夕都會出言相救的吧？畢竟對於周晨夕這樣上層人士來說，這樣的事情就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沒事…………其實這樣的事情，對於我這樣的小角色來說，早已司空見慣…………對了，得跟你說句，謝謝…………”齊木葶覺得喉嚨生澀得很，好像被一種東西嚥住了一般，很難吐出話來。
沒想到，這麼多年之後與兒子的第一次碰面，竟然是這麼不盡人意的場景。
他與她，早已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就只能仰望着他，只要從那些鋪天蓋地的報道中得知他的近況，並且知道他是真的過得不錯，那就足夠了，即使這一生，她都將孤獨終老，卑微至死，她也不會有任何的遺憾。
總覺得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神一直在閃躲，她給他一種特別的熟悉感，總覺得在記憶深處，存在着一個和這個女人極其相似的面容，這個面容好似存在於遙遠的那段記憶中，那段他纔開始牙牙學語的歲月裡。
周晨夕不禁皺了皺眉，不禁多看了幾眼這個女人，冷聲說道：“不客氣，就只是舉手之勞。”
齊木葶的心裡壓着太多太多的問題想要問周晨夕，比如，聽說你結婚了，婚姻還幸福嗎？工作還順心嗎？在未來的幾年你又有什麼打算呢？這些年來這麼機械的計劃，是否帶給你快樂了呢？爲什麼在電視上看見你的時候，你都是板着一張臉呢？是職場的冷酷讓你變成了這樣嗎？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還有就是……
……你可曾想念過你的母親？雖然齊木葶很清楚，周晨夕記憶中的母親也並不是她…………
齊木葶的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然後語無倫次地說道：“您有空的話…………我是想說，是在您有空的時候…………吃飯…………我想請您吃頓飯…………如果您覺得不方便的話，那就喝茶，也或者你不愛喝茶的話，那就咖啡，知道你們年輕人現在都好這一口…………”
請他吃飯？喝茶？喝咖啡？
是爲了感謝他剛剛爲她說了幾句話嗎？
那其實大可不必，這就只是舉手之勞而已。
周晨夕禮貌地選擇了謝絕：“如果只是爲了表達你的感激的話，我想你就不必破費了。”
“不是！”齊木葶緊張地奪口而出，定定地看着周晨夕，眉頭緊皺，似是有千言萬語被堵在口中，卻不知從何說起。
周晨夕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等着她繼續說下去。
“我…………一定要有個理由，才能夠請你吃飯嗎？”齊木葶有點難過地垂下頭去，也很清楚，自己似乎沒有什麼合適的理由可以邀請周晨夕與她共進晚餐。
“阿姨，您，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呢？總覺得您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了想，周晨夕恍然大悟，用慣性思維得出了這麼一個可能性：“是不是有什麼難以啓齒的請求呢？”
兒子啊，媽就是想和你吃頓飯，然後好好看看你，但是現在，即使是這麼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希望，都希望找各種各樣卑劣的理由來達成，多麼可悲的人生啊？
齊木葶這樣想着，淚水又在眼裡打轉，呼之即出，但是她一直忍着，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是啊，是有請求，所以，可以找個地方坐下，然後…………讓我慢慢跟你說嗎？可以嗎”齊木葶的拳頭握得很緊，她生怕周晨夕會直言拒絕，雖然她也清楚，周晨夕完全沒理由答應她的邀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