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羅寧立即抓起了手邊的望遠鏡向着那德科勒所指的方向望去,他看到了好多的西方人站在那艘三級戰列艦的尾樓上,然後,一張熟悉的臉龐突然一閃而過,他們似乎查覺到了這邊正有人在觀察着他們,很快就順着樓梯消失在了尾樓下,不過,雖然只能夠清晰地看到一個側面,但是格羅寧敢以上帝的名義發誓,那個傢伙,肯定就是英國東印度公司監督委員會主席敦達斯勳爵的侄女婿,他的心腹干將,東印度公司高級僱員普萊恩特,也只有這樣的心腹,纔會被他放心地派來監視並暗中指揮這些海盜。
“現在,我能夠完全的肯定,這是英國人的手筆,只有他們,才能夠在東方糾集如此數量龐大的海盜來對付我們荷蘭。”格羅寧面色灰敗地咬着牙根惡狠狠地道。
“艦隊居然被對方俘虜了,看樣子,我們的艦隊和軍隊都完了,天哪,我們還能夠做什麼?……”爪哇行省的省長斯內德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一臉的絕望與無助。
啪,一聲響亮的耳光在這一瞬間響起,斯內德捂着自己那溢出了血絲的嘴,不解與憤怒在他的眼中游移。而抽他一耳光的不是別人,正是荷蘭殖民地總督格羅寧。
此刻的格羅寧臉色陰沉森冷到了極點。“你這個蠢貨,你如果再敢多一句嘴,我立即下令把你關進監獄,以擾亂軍心的罪名處死!”
斯內德張開了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是看到了那格羅寧那張就像是寒冬裡浸在冰水裡的眼神,還有旁邊那德科勒的表情,他很識趣地閉上了自己的嘴,默默地捂着臉龐,在心裡邊無數遍無數次地問候着那格羅寧的夫人和女兒,和她們發生着超友誼的肉體關係。
“克洛爾,你來繼續觀察,看看那個英國狗雜種會不會再出現。”格羅寧叫過來了自己的心腹侍衛長,讓他盯着那艘戰艦,然後陰沉着臉,看着那些戰艦,似乎在揣摩着對方不急着進攻的用意。
這個時候,那艘三級戰列艦上放下了一隻小舢板,一位作海盜打扮的西方人舉着一隻白旗,大模大樣地坐在舢板裡,指揮着幾個華人海盜,划着小船向着碼頭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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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派了人來,看樣子是想和我們談判,只是不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之下,他們會開出怎樣苛刻的條件。”老范佩西的銀眉緊緊地在眉心合攏,語氣裡邊充滿了焦慮。
“底牌全都掌握在了他們的手中。一想到這個,我就恨不把下令讓炮臺把那個狗雜種轟成爛肉。”格羅寧用力地捏緊了拳頭,悻悻地砸在了那城牆上。
“總督,我們現在絕對不能夠衝動,必須先聽一聽他們的條件,然後我們纔好作出應對,這樣雖然被動,但總算是能夠探知他們的想法。”老范佩西生怕這位總督突然一衝動真下命令,那樣的話,真要激怒了這些海盜,那可絕對不是幾個東印度公司的僱員就能夠壓制得住的,這方面,老范佩西可是相當的有經驗,當年,他就曾經這麼幹過不少回,當然,是爲了荷蘭的利益。
“放心吧,這個道理我還是知道了,只不過一想到那些英國佬躲在後邊得意,我就覺得不甘心。”格羅寧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一瞬間,才四十八歲的荷蘭殖民地總督格羅寧侯爵一下子似乎老了十歲。
格羅寧就在城頭上接見了這位海盜使節,這位留着就像是亂草窩一樣的紅鬍子的獨眼海盜滿臉的桀傲不馴,上來之後,就連見禮都顯得異常的傲慢。
漫不經意地脫下了他那頂破破爛爛的船形帽,一面行禮一面撓着頭皮,光是看到他這個動作,諸位荷蘭殖民地高層忍不住覺得自己的頭皮也在發癢。
“我,大唐蘭芳公司使節羅德曼,代表我們大唐蘭芳公司大總制樑鵬飛向你們致意。”羅德曼艹着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語,向着在場的荷蘭殖民地長官們點了點頭,甚至連腰都沒有彎下去。
德科勒憤怒地踏前了一步,卻被格羅寧的手勢打斷了他想給這個該死的骯髒的海盜一個教訓的行動。
“蘭芳公司的大總制不是羅芳伯嗎?怎麼會出現一個叫樑鵬飛的傢伙?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格羅寧從口袋裡抽出了一張灑上了香水的絲帕擋在了鼻子跟前,以阻止這個海盜身上那股子難聞的酒臭和腐臭味鑽進自己的鼻子,如果不是爲了想知道對方到底打什麼牌,格羅寧真恨不得讓人把這個傢伙洗進海里,用馬刷裹上硫磺給他好好地刷上一個星期。
“這位是我們荷蘭殖民地總督,格羅寧侯爵大人。”范佩西看到了那格羅寧的不悅,趕緊站了出來先開口介紹道。
“您好爵爺,我們大總制於一個多月之前才接任,您沒有聽說過也並不奇怪。”羅德曼聳了聳肩,不以爲意地道。
“我沒有興趣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成立的什麼該死的聯盟,告訴我,你們堵在我們的港口是想做什麼?你們這些傢伙到底想要什麼?”格羅寧悻悻地又退後了兩步,這個該死的海盜身上那股子味道足以讓非洲的野象口吐白沫。
“很簡單,請您答應我們海盜聯盟的條件,哦,我險些忘記了。”這位海盜突然拿手拍了拍自己那禿頂的腦袋,把手伸進了自己那隻光着腳穿着的皮靴裡使勁地似乎想要把什麼東西給拔出來,看得那些荷蘭高官們全都臉色發白。
“啊哈,找到了,就是這個,這就是我們的大首領向爵爺您提的條件。”掏了半天,總算是把一份不知道被他的腳後跟還是腳趾給踩出了污跡的白色信件遞了過來,不過,他這個動作讓所有的荷蘭人集體連退數步,就好象他手中的那封信上沾滿了巨毒。
“嗨嗨嗨,你們什麼意思?別以爲我是海盜就想瞧不起我,要知道,我可是我們大總制親自委派的,最優秀的外交官。”羅德曼不滿地大叫了起來,聽到了外交官這個詞,要不是顧忌這傢伙身上那快要結成塊狀的污垢,老范佩西真恨不得跳上前把這傢伙活生生掐死,外交官?這傢伙簡直就是在污辱外交官這個職業,老范佩西一臉的憤忿。
“士兵,上前,把那封信拿過來,打開,然後大聲的念出來,我需要知道他們的那位大總制到底提出了什麼樣的條件。”格羅寧再往後躲了幾步,拍了一把站在旁邊的一名荷蘭士兵,示意他上前。
“我?!”這位士兵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精彩萬分。“難道還是我?!快去,士兵,服從命令!”格羅寧總督惡狠狠地瞪了這個士兵一眼。
這位士兵極度勉強地拿手捏緊了自己的鼻子,走上前用蘭花指接過了那封信,然後退開了六七步之後,才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繼續用蘭花指艱難地打開了那封信。
很快,這個所謂的大總制閣下所提出來的條件與望加錫的海盜們提出的要求驚人地一致,只不過,又多了幾條,第一,荷蘭人必須交出他在東方的殖民地,將只能夠保留蘇門答臘島這一塊殖民地,其他的東方殖民地,必須全部交出來,作爲對於荷蘭殖民者無故地挑釁蘭芳國,並且無理由地發動了戰爭的賠償。
第二,向蘭芳公司賠償大約五百萬荷蘭盾的賠償款,作爲賠付給這一場戰爭蘭芳國死難者家屬的撫卹金。
第三,釋放所有的華人及土著奴隸。
第四,荷蘭必須要花重金來贖回他們的海軍將士,否則,他們將會成爲勞工,依靠他們付出勞力來贖回自己的自由,工期要長達二十年。
“荒謬!這簡直太荒謬了,想讓我們荷蘭向一羣海盜交出殖民地,還要我們爲此付出數百萬的荷蘭盾的鉅款,還要我們釋放那些奴隸?這簡直就是……實在是讓我無法形容你們的貪婪與無恥,是的,無恥,這樣無恥的條件我絕對不能夠接受。我們荷蘭怎麼可能跟一羣強盜談判。”
“這位爵爺,我們並不是強盜,請您注意您的用辭,我們是屬於蘭芳共和國,是一個主權國家,而我,代表的是一個國家,而不是什麼強盜,當然,我承認我曾經是一名海盜,但是現在,我是一位蘭芳共和國的公民,更是蘭芳國向你們荷蘭殖民地勸降的使節。”邋遢到極點的海盜羅德曼高傲地昂起了頭,毫不膽怯地與格羅寧這位荷蘭爵爺對視。
“我們不會接受這樣的條件,告訴你們的大總制閣下,這樣的條件,任何一個殖民地總督都無法作出決定。另外,告訴你們的大總制閣下,希望你們最好能立即釋放我們荷蘭的士兵,否則,我們荷蘭王國是絕對不會罷休的。”這個時候,范佩西站了出來作出了迴應,當然,他仍舊小心地與海盜羅德曼保持着距離。
“好吧,那你們的意思就是拒絕?不過沒關係,我們的大總制讓我給諸位帶句話,我們可以給你們一整天的時間考慮,希望明天你們能夠有新的想法。”羅德曼翻了個白眼,把他那頂破帽子重新戴了回去。
“新的想法?”格羅寧總督不屑地搖了搖頭,卻沒有說出任何反對的話,畢竟,現在是他們處於弱勢,所以,需要時間,哪怕是多一天的時間也好。
“封鎖城門,嚴禁任何人進出,我們絕對不能夠讓望加錫的事情在雅加達重演。”格羅寧總督向德科勒下達了命令。
而就在同一時間,兩隻土著大軍已然悄悄地潛至了距離雅加達不足十里的叢林之中。正在等待着夜色的降臨。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