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沫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俊美白皙的臉頰那般輪廓分明,可那張俊臉上的神情,卻是無比難受,彷彿被安以沫看到,他很是羞恥難受一般。
安以沫的心,忽然重重的揪了一下,似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撞到了一般,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過分,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
“你……是葉天承的大哥,對嗎?”安以沫咬脣,猶豫着問道。
既然來了,如果就這麼下去,只怕她會更加好奇不甘心,與其如此,不如現在就問問清楚好了。
他的頭任是扭到一邊,沒有看安以沫,閉着眼神,一副無比難受的神情。
莫名的,安以沫的心重重的震動了一下,彷彿被一隻隱形的手掌揪住,她竟會爲了一個從沒有認識的人而傷心。
真奇怪。
“我知道你是天承的大哥,對不對?我知道我很沒有禮貌不該探視人家的隱私,可我真的忍不住,我真的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還是做了噩夢。”
見他不說話,安以沫便開始自言自語:“可是,你現在真真實實出現在我的面前,這裡的擺設,你的模樣……都讓我確定之前根本不是做夢,所以,現在的我,更加堅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根本就不是我做夢。”
輪椅少年的身子微微一動,似乎因爲安以沫的話,有所觸動。
見他有反應,安以沫心中激動,連忙接着說道:“既然你真實的存在,之前爲什麼把我打暈不讓我知道?爲什麼要隱瞞家裡所有的傭人,讓大家都以爲你死了?你在躲避仇家嗎?還是……因爲你的腿,所以不想見人?”
她一連串的問題,卻並沒有一點點責備的意思,反而是無比的關切和擔憂。
按照道理來說,她被欺騙,當時還被打暈,她的婚姻更跟輪椅少年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她既然沒有生氣,反而充滿着濃烈的關懷,當然,還夾雜着一絲好奇。
“哦,對了,我忘記自我介紹,我是天承的妻子,如果你真是天承的大哥,我也應該叫你一聲哥哥的。”安以沫見他有所觸動,又忙加了一句。
輪椅少年身子一顫,似終於反應過來一般,轉過頭,慢慢的睜開眼睛。
一雙湛藍的瞳孔,盯着安以沫深深的凝視着。
那是怎樣一雙眼睛啊,就如天空之境一般,湛藍的沒有一絲雜質,純淨美麗,彷彿能夠攝取人心,安以沫竟一時忘記要如何反應……
“你……是以沫嗎?”
許久,他才淡淡問道。
他的聲音真動聽,就如大提琴在演奏,低沉性感,充滿了磁性。
“對,你知道我的名字?”他一說話,安以沫才恍惚回過神來,看着他,不由反問。
他苦澀一笑,眼瞳裡滿是憂傷,嘆息一聲,說道:“天承每次來看我的時候,都會跟我提起你。”
“他一定說我很不好吧?”安以沫苦笑一聲,問道。
“不是,天承他很喜歡你的性格。”他道。
安以沫有些不信,不過畢竟第一次跟這樣一個玻璃一般的少年聊天,她實在不忍揭穿反駁,想了想,才忙繞到輪椅後面,彎腰把那固定輪子的開關解開,然後笑着說道:“對不起,我剛纔一時情急才把這個鎖了,你千萬不要介意。”
聽小艾說,以前的葉家大少爺可是在日本跆拳道比賽中得了第一名,腿腳厲害的很,現在變成這樣,還要被她這樣一個弱女子鎖住輪椅輪子的開關,他能不傷心,能不難過嗎?
“無妨。”他的笑容愈發苦澀,道:“平時我也難得見到一個人,所以這種事對我來說,不算嘲諷,反而讓我覺得自己也是一個活人,有人可以對我做這樣的事情。”
他這麼一說,安以沫愈發覺得自己無禮,尷尬的笑了笑,道:“那……如果你不嫌棄的話,我推你去窗戶那邊,我們聊一聊?”
輪椅少年道:“你推我到那邊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他伸手一指,正是東側的角落,他剛纔準備從那裡逃離的地方。
安以沫確定他是活人之後,心中充滿了好奇,不再害怕,聽他這麼一說,忙點點頭,轉身推着他往那方向走去。
安以沫走了兩步,輪椅少年幽幽嘆息一聲,道:“這麼晚了,我以爲大家都睡了,沒想到……卻引了你上來。”
安以沫道:“我本來睡了,那個……餓醒了,所以下去煮麪吃,然後就聽到鋼琴聲,我耳朵比較敏感,尤其是前面兩次偶遇,讓我對鋼琴聲更加敏感,所以纔會上來。”
安以沫有些不好意思,將臉頰旁邊的碎髮別到耳朵後面,笑着說道:“再加上,我把鞋子脫了,走路沒聲音,所以纔沒讓你發現。”
不管怎麼樣,他作爲葉家的大少爺,這般隱藏自己躲在閣樓,葉天承也是避諱莫深,一定是有他們的原因和苦衷,安以沫是在探索別人的秘密,自然會不好意思,只是不當面揭穿,她心中又好奇的不得了,以後在葉家還有一年的時間要生活,不把真相弄清楚,她可忍不住。
“你沒穿鞋嗎?”他連忙側頭,看向安以沫的腳,發現她光着腳,皺眉道:“你穿我的拖鞋吧,女孩子光着腳,把腳皮踩老了可不好看。”
安以沫看着她脫下的鞋子,忙道:“不用了不用了,偶爾一次沒有關係的。”
他堅持把鬆軟的拖鞋放到安以沫腳邊,道:“穿吧,反正鞋子對我這樣的人來說,也是多餘的。”
安以沫一怔,心中莫名一陣酸楚,看他神色誠懇,只好把鞋子給套上。
“那個……今天都是我太魯莽了,再次跟你道歉。可我實在好奇,也想知道之前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穿上鞋,安以沫再次表達自己的歉意。
不管葉天承怎麼騙她,她覺得自己既不是葉家真正的二少奶奶,就沒資格知道人家的隱私,這般的探索,實在是很不禮貌。
“是我太不小心了,跟你無關。”他聲音沉沉,不由嘆息一聲,道:“不過也好,至少以後……我可以有個正常的人說說話。”
安以沫有些驚訝:“我以後還可以上來跟你說話嗎?”
“你願意嗎?”他笑了笑,如陽光般燦爛:“既然你已經發現我,若是願意偶爾上來看看我這個廢人,自是求之不得。”
廢人?
安以沫心中莫名一酸。
從他的家世和小艾偶爾的提及,安以沫幾乎可以肯定,他必定是一個意氣風發、少年得志的少年。
可是現在,他卻只能一個人坐在輪椅上,可悲的躲在閣樓,甚至連家人都不敢輕易相見。
雖然有太多的疑問,雖然有太多還沒弄清楚的事情,但是單單聽他剛纔的那一句話,安以沫就幾近心酸的要哭泣了。
是要如何的傷心,才能讓一個家世如此出衆條件如此優秀的少年說自己是個廢人呢?
“走吧,從這裡上去。”到了房間東側的盡頭,輪椅少年停了下來,指了指某個空白的牆面。
安以沫不解的皺了皺眉頭,剛想說話,他卻恍然大悟,笑着說道:“對了,你不知道這裡有一個暗門,讓我來開吧。”
說着,他長臂一伸,在壁紙上某處花紋上輕摁一下,只聽“呲啦”一聲響,旁邊的窗簾閃動,安以沫以爲是起風,卻見那窗簾緩緩打開,打開之後,露出一面鏡子,鏡子也在往一側以極其緩慢的速度移動着。
“這……這裡……有暗道?”安以沫驚訝,這些只有在電影上纔看到的情節,讓她驚呆了。
輪椅少年點點頭,道:“對,上次……天承帶着你來這裡,證明這裡沒人的時候,我就是躲在這裡。”
安以沫深吸一口氣,輕輕點頭,一雙眸光盯着輪椅少年的藍瞳看了半晌,忽然後退一步,道:“這條密道能上天台嗎?”
輪椅少年點頭:“對,平時幾乎沒有傭人上去,所以……那是我唯一看到的一片天空。”
安以沫的柳眉緊蹙,道:“一個普通人的家庭,怎麼可能會設有這樣的暗道?你能告訴我,葉家到底有什麼背景,葉天承,或者你,到底是什麼身份?”
他眸光一閃,道:“你還不知道天承是什麼人嗎?”
“我只知道他是在市政府上班,其他的,我一概不知。”安以沫認真說道:“但是接觸天承那麼多天,看了爺爺和姑姑的氣度,再加上你這條暗道,讓我對葉家更加好奇了。”
“這個……你遲早會知道的。”輪椅少年嘆息一聲,湛藍瞳孔滿是憂傷,長嘆了一聲,對安以沫道:“不過……這條密道是我出事之後才修建出來的,只是爲了我上樓觀星方便而已,對於我這樣的人……就算上樓,也是一種奢望。”
如此玻璃一樣俊美的人,水晶球一樣美麗湛藍的眼瞳,染上這般憂傷的神情,哪怕前面就是一條火坑,相信也沒人可以拒絕他的美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