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看得出來,蘇媽媽很愛淺笑。
她情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其實展雅茹在她心裡的記憶已經十分模糊了。
可是她卻依然記得展雅茹抱着自己。輕輕哼着歌謠。哄她入睡的情景。
這就是母愛!
誰也無法取代的。
“阿姨,淺笑不小了。她可以自己選擇自己要過的生活。”
“你不懂的。”
蘇媽媽苦笑了一聲,眼神有些迷離。
“我是個做臺的。我的身份十分低賤,可是我卻愛上了一個有夫之婦。我知道這是我的錯,可是千錯萬錯,笑笑沒有錯。我當初捨不得她。所以將她生了下來。我以爲我可以給她想要的生活,我也以爲她只是一個女孩。不會被她的父親知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父親還是知道了。”
蘇媽媽說這些的時候,表情是痛苦的,也是難受的,更是愧疚的。
安然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了。
有些事情她沒權利評論的,畢竟她不是當事人。
蘇媽媽好像有了一絲鼓勵和力量,看着安然低聲說:“笑笑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雖然我身份低微,但是她父親卻像讓她認祖歸宗。但是笑笑這個孩子說什麼都不肯離開我。我覺得是我耽誤了笑笑。她如果跟着她的父親。或許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淺笑現在很好的,阿姨,她在部隊很優秀。”
安然的話讓蘇媽媽有些難過的哭了起來。
“安小姐。你不知道的。笑笑過的很不好。真的,一點都不好。她父親每一次來我這裡,要帶她回去,她都不肯。後來她同父異母的哥哥來了,笑笑總算是搭理了一下他。可是那麼一個公子哥,總是開着車來找笑笑,左鄰右舍的人都在猜疑着。你也知道,我本身的身份就不太好,現在她哥哥來找笑笑,不知情的人就會風言風語的說笑笑的不是。爲了這個,笑笑沒少和左鄰右舍打架。”
說道這裡的時候,蘇媽媽的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水,怎麼都收不住了。
安然連忙抽出了一旁的抽紙遞了過去。
她能想象的出來,一個單身媽媽帶着一個孩子所要承受的困難有多大。
突然,安然想起了劉璇所說的話。
她說,淺笑爲了一個男孩子和別人打架,難道那個男孩子是淺笑的親哥哥?
安然有些驚訝,看着蘇媽媽問道:“阿姨,淺笑是不是談了一個男朋友?”
“是啊!”
蘇媽媽擦乾了眼淚,回憶起了從前。
“她和她哥哥的關係很好,但是左鄰右舍卻以爲她攀上了富貴家的公子哥,各種風言風語響起來的時候,她哥哥十分氣憤,就打算把他們的關係公諸於衆,可是笑笑說什麼都不答應。她說哥哥是哥哥,但是她不會認那個父親。結果她哥哥有一次得罪了凌家的少爺,兩個人動起了手。聽說凌家少爺從小在軍區大院長大的,身手很好。笑笑的哥哥不是他的對手,關鍵時刻,笑笑爲了幫助她哥哥,拿着酒瓶子給凌家少爺的腦袋開了瓢。”
聽蘇媽媽說道這裡的時候,安然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淺笑從來就不是劉璇所說的那樣。
她是爲了自己的親哥哥才動手打的人。
而那個凌家少爺,會是凌風嗎?
“阿姨,您說的凌家少爺是不是叫凌風?”
蘇媽媽楞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是啊,是叫凌風。如果凌風因爲這件事情爲難笑笑的話,我想就不會有後續的事情了。可是那個孩子也是個好孩子,不但沒有爲難笑笑,還和笑笑成了朋友。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笑笑笑的那麼開心,我知道,笑笑戀愛了。愛上了那個叫凌風的男孩子。”
“後來凌風去了部隊,笑笑懷孕了。爲了怕耽誤凌風,笑笑一直沒有告訴他這件事情。可惜笑笑的身體素質不是很好,在凌風去參軍的三個月的時間裡,因爲她父親那邊妻子的爲難,孩子沒有保得住,流掉了。”
說道這裡的時候,蘇媽媽的眼淚再次涌了上來。
“笑笑當時難過的要死,可是那個女人卻因爲笑笑是我的女兒而對外大肆宣揚笑笑流產的事情,而是把笑笑說的很不堪。爲了這件事情,她哥哥和他的母親決裂了,打算離開這裡去美國,沒想到飛機半路失事。她哥哥因此去世了。這成爲笑笑心裡永遠的痛。她父親的妻子也因爲這件事情處處針對笑笑。那段時間,笑笑簡直生活在水深火熱當中。”
“是我這個做媽媽的沒用,保護不了自己的女兒。但是笑笑堅強的一個人全部扛了下來,並且到處尋找她哥哥的屍體。後來凌風知道了這些事情,動用了家族的關係,保住了笑笑,也讓她父親的妻子不敢輕易的對笑笑做出什麼事情了。因爲這件事情,她和凌風的感情卻不斷地加深,甚至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凌風卻在一次任務中失蹤了。”
蘇媽媽看着安然,淚眼婆娑的問道:“安小姐,你說這是不是老天爺在懲罰我?懲罰我不該愛上一個有婦之夫,懲罰我不該生下笑笑?不然的話,爲什麼要讓我的女兒受這麼多的苦?”
安然一時間語塞了。
安然心疼淺笑,卻不知道該怎麼評判蘇媽媽。
如果她是笑笑父親的妻子,她想她也打不開這個心結的。
所以當蘇媽媽這麼問的時候,安然沉默了。
蘇媽媽好像也並不是一定要得到這麼一個答案。
她看着安然,苦笑着說:“我知道都是因爲我的過錯。所以在凌風失蹤之後,笑笑說要去參軍,我沒有阻止。可是我也要生活。這些年,爲了笑笑能夠認祖歸宗,說實話,我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關係,也花了很多錢,特別是在她哥哥去世之後,爲了能夠保住笑笑,我不斷地和一些有權有勢的男人來往,只爲了給她一個可以對抗她繼母的力量,可是沒想到,我的這些做法讓笑笑十分反感,並且對我大肆苛責。”
安然能夠了解淺笑的心情和做法,蘇媽媽卻繼續說:“她參軍之後,就很少回家了,瘋了似的訓練,瘋了似的出任務,特別是凌風曾經去過的地方,她都要走一遍。我看着她的年齡越來越大,卻一直都不肯放下這段感情,我是真的着急了。一個女人的青春能有多少年?哪裡容的她這麼揮霍?所以這次我抓住她,想讓她去相親,沒想到她就和我急了。”
“我本身心臟就不好,這些年又得了這種病,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個世界上活多久。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笑笑。安小姐,你是她的朋友,我求求你幫幫我,幫我勸勸她,忘了凌風吧。那個男人都失蹤五年了。如果還活着,怎麼可能不回來?我或許沒多少日子了,我只是希望看到她找到自己的幸福,我這麼點的要求過分嗎?”
蘇媽媽看着安然,那祈求的目光讓安然心裡有些難過。
“阿姨,淺笑的愛很執着。愛上一個人,是一輩子的事情,況且她愛上的是一個軍人。你想讓她忘記凌風,除非是讓她看到凌風的屍體,否則我想這輩子她都不會放棄的。”
“如果能夠找到屍體,不早就找到了嗎?都五年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這不是耗着我們家笑笑嘛?”
蘇媽媽是一位母親,安然能夠了解她的立場和想法,但是她卻不能苟同。
安然其實挺佩服淺笑的。
愛一個人,即便是失去了五年的聯繫,依然不肯放棄,這在現在的社會裡,又有多少女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蘇媽媽,只能沉默着。
蘇媽媽嘆息着說:“安小姐,我知道自己有點強人所難了,但是你看在我是一位母親的份上,你幫幫我好不好?”
安然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開了。
淺笑一臉疲憊的走了進來。
“媽,你又在爲難安然什麼?”
蘇媽媽看到淺笑的時候,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她連忙鬆開了安然的手,低聲說:“我哪有,我就是和安小姐說說話,聊聊天而已。”
“你趕緊把藥吃了,我聽說你又不吃藥了?”
淺笑拿着藥走到了蘇媽媽的面前,倒了一杯涼白開遞了過去。
蘇媽媽的臉色有些排斥,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安然的錯覺,安然居然發現蘇媽媽有些害怕淺笑。
她接過杯子和藥丸,一股腦的喝了下去。
特護也回來了。
淺笑讓特護好好照顧蘇媽媽,然後看了看安然,笑着說:“你來了?”
“嗯,聽說阿姨病了,過來看看她。”
安然淡笑着。
“出去走走吧。”
“好!”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出了病房。
淺笑帶着安然來到了醫院的公園裡,找了個位置坐下。
她擡頭看着湛藍的天空,突然靠在了迴廊上,低聲說:“安然,我的事兒我媽都告訴你了吧?”
“嗯。”
安然沒有否認,卻有些心疼淺笑。
淺笑沒有看安然,卻低聲問道:“你覺得我該放棄嗎?”
該放棄嗎?
安然不知道!
但是她看到了淺笑眼底的淚花在閃爍着,一顆心瞬間有些難受。
“淺笑,你別這樣。”
“我也不想,但是卻忍不住。安然,你知道嗎?我看到他了。我真的看到凌風了!”
淺笑突然看向了安然,眸子裡說不出的複雜情緒閃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