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錚丞的手緩緩下移,冉靜舞一把抓住被他掀起來的裙襬。
“怎麼了?”裴錚丞鬆開她的脣,疑惑的問。
冉靜舞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晦澀的說:“今天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我還沒做好準備。”
“需要做什麼準備?”裴錚丞脣角上翹,眉眼之中滿是笑意。
“我……害怕……”
“怕疼?”
“嗯。”
“我會盡量輕。”
“可我還是害怕。”冉靜舞雙手推在裴錚丞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心臟強有力的跳動,速度比她慢了不知道多少,每一下都又沉又穩。
再仔細端詳裴錚丞的臉,她竟看不到任何情慾的色彩,只有比湖水更深更廣闊的沉靜。
他真的想要她嗎?
爲什麼看起來不是那麼一回事呢?
冉靜舞困惑了。
“別怕,忍一下很快就不疼了。”
裴錚丞說着把冉靜舞抱了起來,大步流星的朝臥房走去。
牀越來越近,冉靜舞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她緊張的拽住裴錚丞的襯衫,雙手顫抖:“我們還是聊聊天吧!”
裴錚丞面色沉靜的看着她:“只是聊天?”
“嗯,我想……我想把最美好的東西留到新婚之夜,不然那一天我什麼也不能給你……”
因爲太緊張,冉靜舞說話也不利索了。
字字句句都糾結着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好吧!”
“謝謝你錚丞……”
裴錚丞並未爲難她,轉身將冉靜舞放在了沙發上,寵溺的摸摸她的頭:“不用謝。”
冉靜舞仰起小臉,眨了眨眼睛,調侃道:“以後你在浴室裡自己解決的時候我會裝作不知道。”
“呵。”裴錚丞彎起脣角:“歡迎你進來幫我。”
“去你的,我纔不要幫你那個,噁心死了。”冉靜舞皺着小臉,嫌棄的噘起嘴。
裴錚丞坐在她的身旁,拿起了平板電腦,漫不經心的說:“今天天氣不錯,你如果覺得悶就出去逛街吧!”
“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冉靜舞抓着裴錚丞的手臂,大眼睛眨啊眨:“好不好嘛?”
“好。”裴錚丞爽快的答應。
“老公真好。”冉靜舞高興的抱住裴錚丞的脖子,親了又親。
“想去哪兒逛?”
“我想去蛋糕店看看,你買下來之後我還沒怎麼去過呢,再怎麼說也是你送給我的結婚禮物,我應該用心打理才行。”
“那就走吧。”
半個小時之後裴錚丞和冉靜舞來到萬達廣場。
站在蛋糕店門口,冉靜舞盯着招牌喃喃唸了出來:“Beloved……beloved……”
“你是因爲這個店名才決定買下來的嗎?”她喜滋滋的問。
“嗯。”
“謝謝,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
冉靜舞興奮的奔進蛋糕店,裴錚丞站在店門外點燃了一支菸,沒急着進去,擡頭看一眼招牌,眸色暗無天日。
Beloved……
宋盼盼認出了冉靜舞,熱情的上前招呼她:“美女,今天想買點兒什麼?”
“先看看。”
冉靜舞環視店面一圈,笑着說:“生意挺不錯的啊!”
“我們店裡的東西真材實料不含添加劑和反式脂肪酸,價格雖然貴一些,但孕婦和兒童都能放心吃,這一片的蛋糕麪包都不*糖,可以給你老公挑一些。”
“好啊,我把他叫進來,讓他自己挑。”
……
冉靜舞樂呵呵的把裴錚丞拽進門,宋盼盼熱情的迎上去。
當她看清裴錚丞的臉條件反射的站得筆直,大聲的喊:“老闆好。”
“嗯,你去忙吧!”裴錚丞淡淡的頜首。
宋盼盼如獲大赦,奔回收銀臺拉警報:“老闆來了,老闆來了。”
衆人頓時打起精神熱情周到的接待每一位顧客。
冉靜舞把裴錚丞拉到不*糖的蛋糕麪包前:“這些你都可以放心吃,喜歡哪種?”
“隨便。”上次過來裴錚丞就已經發現了“beloved”與其他店不同的地方。
“Beloved”的服務宗旨是讓每一位顧客都能吃到安全放心的食品,產品包裝上清楚的印着每一種成份和含量,而不*糖的產品都貼了一個特質的愛心標籤。
冉靜舞拿起一個雞蛋三明治說:“靜宜姐的心思真細,這麼用心的老闆不多見了,我們這樣把她的店買下來總有奪人所愛的感覺,不如也讓她做股東吧!”
裴錚丞若有所思的說:“她已經拒絕了。”
“哦。”冉靜舞在蛋糕堆裡挑挑撿撿:“一定是靜宜姐的至親中有乳糖不耐受的人,她才刻意專研這些不*糖的東西。”
“也許吧。”裴錚丞胸口突然悶得發慌,連呼吸也凌亂起來。
“我下次問問她。”
“嗯!”
裴錚丞走到門口,看着人來人往的步行街陷入了沉思。
冉靜舞拿着一大堆蛋糕麪包去付賬,宋盼盼不敢收她的錢,恭敬的請她拿走,吃完再去拿,然後熱情的送她到門口。
“老闆娘慢走。”
“謝謝,再見!”
冉靜舞將裝滿蛋糕麪包的袋子塞在裴錚丞的手中,然後勾住他的另一隻手:“靜宜姐什麼時候開始上班,我已經迫不及待想來跟她學做蛋糕了。”
“你打電話給她。”
“好。”
冉靜舞說風就是雨,立刻撥通莫靜宜的電話。
“明天吧。”
“好啊,就明天。”冉靜舞頓了頓問:“靜宜姐,你家裡有乳糖不耐受的人嗎?”
莫靜宜立刻警覺起來:“爲什麼這麼問?”
“我看店裡有一櫃全是不*糖的蛋糕麪包甜點,別的店都沒有呢!”
“哦,那只是開業初期爲打開銷路製造的噱頭,我家裡沒有人乳糖不耐受。”
“原來是這樣……你還在醫院嗎?”
冉靜舞低着頭,並未注意身側的裴錚丞在聽她講電話,臉上的表情風雲變幻,高深莫測。
“是啊,馬上又要抽血了。”
“那你忙,明天見。”
“明天見。”
冉靜舞掛斷電話,拉着裴錚丞進了商場直奔玩具專櫃,認真的挑選起來。
“給誰買玩具?”裴錚丞問。
“靜宜姐的兒子呦呦啊!”冉靜舞回答得理所當然:“我要拜靜宜姐爲師,必須和呦呦搞好關係,呦呦太可愛了,我好喜歡他,不如我們認呦呦當乾兒子吧!”
這個提議得不到裴錚丞的贊同,他面色一沉:“沒必要。”
“可是我真的很喜歡呦呦。”冉靜舞故技重施,拉着裴錚丞的手撒嬌:“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若是以往,裴錚丞必定二話不說就答應,但今天他卻咬死不鬆口。
冉靜舞不滿的撇嘴:“給我個理由!”
“喜歡孩子我們自己生。”裴錚丞說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回答。
“好吧。”冉靜舞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悶頭就走。
裴錚丞追上去攬住她的肩:“生氣了?”
“沒生氣。”
她只是難過而已……
逼迫自己開心的笑,冉靜舞指着不遠處的影城說:“走,看電影去,好久沒看電影了。”
……
第二天一早,冉靜舞就興致勃勃的到莫靜宜樓下接她,兩人一起去蛋糕店。
路上,冉靜舞好奇的問:“靜宜姐,你爲什麼給蛋糕店取‘beloved’這個名字呢?”
莫靜宜想了想回答:“我希望顧客在店裡買東西送給最愛的人。”
“好浪漫哦!”冉靜舞大讚:“我喜歡這個名字!”
“你喜歡就好。”莫靜宜轉頭看向窗外,不讓冉靜舞看到她發紅的眼眶。
她當初開這家店是爲了懷念裴錚丞。
從未想過有一天她的店會成爲他的結婚禮物送給另外一個女人。
生活果然處處充滿了諷刺。
冉靜舞鬥志昂揚:“我要好好跟你學做西點,以後就可以親手做給錚丞吃了,聽說乳糖不耐受會遺傳,我和錚丞的孩子多半也不能吃*糖的東西。”
“嗯。”莫靜宜輕輕的應了一聲。
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她連忙拂去,唯恐冉靜舞發現端倪。
莫靜宜帶冉靜舞去了另外一家位於大學城的店,那邊有寬敞的操作間,可以供她們盡情發揮。
每家店都凝聚着莫靜宜的心血,店裡的設備她都有感情,用起來也順手。
看着店裡的東西,一想到它們都成了冉靜舞的結婚禮物頓時悲從中來,整個人都不好了。
也許不來這裡她就不會這麼難過。
但是來了就得硬着頭皮撐下去。
莫靜宜強打起精神,教冉靜舞從最簡單的餅乾做起。
不*糖的餅乾用植物油代替黃油,一樣可以做出香酥美味的口感。
冉靜舞一邊跟着莫靜宜學做餅乾一邊和她閒聊。
“靜宜姐,你昨天都做了些什麼檢查?錚丞說有空的時候我們也去做。”
莫靜宜攪拌植物油和糖的手一頓,故作輕鬆的說:“你已經懷孕了,應該做產前檢查,而不是孕前檢查。”
“我沒懷孕。”冉靜舞急急的解釋:“那天是大家誤會了。”
“哦。”莫靜宜的目光掠過冉靜舞平坦的小腹,再慢慢下移,見她穿的還是十釐米的高跟鞋,信了她說的話,心情頓時輕鬆了不少。
冉靜舞輕撫自己的腹部,愁眉苦臉的嘆氣:“也不知道能不能懷上。”
“說什麼呢,你這麼年輕,還不是想懷就懷了。”莫靜宜的心揪得緊緊的:“你們避孕了嗎?”
“我們……”
冉靜舞張開的嘴慢慢闔上,欲言又止。
迅速轉移了話題:“不說這個了,靜宜姐,這個糖和植物油的比例是多少。”
莫靜宜看出冉靜舞有難言之隱,雖然好奇但忍着沒再追問,心平氣和的將糖和植物油的比例告訴她。
兩人一直忙活到中午,冉靜舞高高興興的將自己親手做出來的餅乾和小蛋糕打包給裴錚丞送去。
見冉靜舞那麼高興,莫靜宜心裡卻很不是滋味兒。
送走冉靜舞,莫靜宜回到操作間,拿起一塊烤盤上剩下的餅乾放進嘴裡,香甜酥脆的餅乾卻讓她嚐到了鹹澀的味道,原來是眼淚流進了嘴裡。
鹹得發苦,她這輩子都不想再嚐到這個味道。
吐出嘴裡的餅乾,莫靜宜死死咬住下脣默默流淚。
……
操作間的門被突然推開,莫靜宜連忙背過身,擦去臉上的淚,然後埋頭收拾操作檯。
她以爲是店裡的員工,可一直沒聽到說話聲和腳步聲,難道門是被風吹開的?
這樣一想,她才側頭看向門口。
只見裴錚丞長身玉立,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心頭“咯噔”一跳,莫靜宜清清嗓子說:“冉小姐已經去你公司了。”
裴錚丞走進操作間關上門才問:“哭什麼?”
“不關你的事。”
莫靜宜下意識的揉了揉眼睛,儘量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憔悴。
他已經是別人的未婚夫了,就算她眼淚流乾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
裴錚丞沒說話,停在莫靜宜的面前,身上淡淡的檸檬香撲入她的鼻腔。
“離我遠點兒。”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制了,一連後退好幾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看到我就緊張?”裴錚丞微眯了眼,盯着莫靜宜握成拳的小手,脣畔噙上一抹凌厲的冷笑。
“我……我纔沒緊張,只是不想和你單獨碰面,以免承允誤會。”
莫靜宜嘴硬,睜眼說瞎話,不承認自己的真實情緒。
“是嗎?”裴錚丞顯然沒那麼容易被她騙,冷冷一笑,轉頭看到烤盤裡的餅乾,拿起一塊放嘴裡,咬下去,卡波兒脆。
面對裴錚丞,莫靜宜做不到波瀾不驚,連說話也很緊張。
“冉小姐給你帶了很多餅乾和蛋糕,你快回公司去吃。”
“你這麼用心做不*糖的食品是爲了誰?”
“不爲誰,只是打開銷路製造的噱頭。”
“哦?”
謊話說多了張口就能來,連莫靜宜也在心裡唾棄自己越來越虛僞了。
裴錚丞顯然不相信她說的話,凌厲的視線掃過莫靜宜表情不自然的臉,她的心險些從胸口蹦出去。
“你告訴我beloved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告訴過冉小姐了,你想知道就去問她吧!”
莫靜宜說着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裴錚丞一把擒住她的手:“你敢不敢說你對我沒感覺。”
“我對你沒感覺。”
“看着我!”
“你有什麼好看的,不想看,你放手……放手……”
裴錚丞捧住莫靜宜的小臉,逼迫她與他對視。
“好看嗎?”那雙寡薄的嘴脣幾乎貼在莫靜宜的鼻子上。
“一般。”
她垂下眼簾,能避開裴錚丞的視線卻避不開他的嘴,呼出的熱氣就在她的鼻子邊縈繞,滿滿都是他的味道。
“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
“什麼?”
“你嫁給賀承允只是爲了錢,你愛的人是我!”
莫靜宜倏然瞪大眼睛,驚駭的看着裴錚丞,心底有個聲音在不斷的提醒她,再不冷靜就要出事了。
冷靜,冷靜,她必須冷靜。
短暫的失神之後莫靜宜嘲諷的一笑:“你不如說我愛的是錢,誰有錢就愛誰。”
“多少錢?”
“什麼多少錢?”是她大腦卡殼了嗎,爲什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陪我一次你要多少錢?”
曾經給予莫靜宜無數快樂的性感的薄脣此時卻吐出最殘酷的話。
……
“你去死。”莫靜宜捨不得踢裴錚丞,只能氣鼓鼓的狠瞪他:“你再敢碰我……我……我就閹了你。”
這男人太惡劣了,侮辱別人難道很有趣嗎?
裴錚丞鬆開莫靜宜的手,冷笑道:“我不會碰你,太髒。”
“你以爲你自己有多幹淨?”莫靜宜怒火攻心,反脣相譏:“愛乾淨就離我遠點兒,看我一眼也會被我這麼髒的女人污染眼睛。”
裴錚丞真就逼莫靜宜如蛇蠍,轉身走出操作間,留給她一個決然的背影。
呆呆的站在那裡,莫靜宜許久纔回過神。
空氣中已經沒有裴錚丞的味道。
莫靜宜收拾了操作檯纔回家,賀承允不在,她連忙給他打電話,唯恐他自己出去發生意外。
一通電話才知道賀承允去了公司,助理到家裡接的他。
賀承允在公司,呦呦在幼兒園,家裡就她一個人,莫靜宜沒心情做飯,掛了電話就出門,去媽媽家蹭飯。
電話那頭的賀承允撒謊騙了莫靜宜。
他並不在公司,而是在醫院,助理也沒有去家裡接他。
一個人出門到醫院,雖然艱難,但他必須讓自己儘快適應雙目失明的日子。
賀承允握着手機,平靜的問:“醫生,你剛纔說我的眼睛也許永遠看不見嗎?”
醫生回答:“是的,昨天我給你做檢查發現你的視神經受到了嚴重的損傷,我建議你接受手術治療。”
“手術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百分之三十。”
“太低了……沒有別的治療方法嗎?時間長點兒也沒關係。”
“還有物理治療,但是物理治療的效果因人而異,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謝謝你醫生。”
“不客氣,先做一個療程的物理治療看看效果。”
“好。”
醫生見賀承允是一個人,便讓護士帶他去做理療室。
賀承允站起身,聽到醫生說:“下次讓你的家人陪你一起來。”
他皺起了眉:“我暫時不想讓我妻子知道這件事,麻煩你幫我保密。”
“夫妻應該同甘共苦,我建議你儘早告訴她,請她配合治療,對你的病情也會有幫助。”
“我會的。”賀承允點點頭,在護士的帶領下走出門診。
賀承允也沒想到自己的眼睛會傷得這麼重,他雖然抱着樂觀的心態認爲自己一定會康復,但是被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依然會心慌會害怕。
如果他看不見以後還怎麼保護莫靜宜和呦呦,他連自己也顧不了。
賀承允做物理治療時反反覆覆想的都是這些問題。
以後的生活該怎麼繼續?
他和莫靜宜又該如何相處?
一時間沒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