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着他的手臂,說,“爲了‘哮喘’這個項目。宋菱有哮喘,她和我爸自幼年相識,我爸爲了她的哮喘當醫生,連死都是爲了研究根除哮喘的用藥。他爲她活了一輩子。”)
嘉漁縱使恨意再多,宋菱對她來說現在像是一個陌生人,更多的都是對自己父親的想念。
“我想我爸了,我真的好想他。”
慕郗城抱緊嘉漁,任由她在他懷裡流淚。
嘉漁不常掉眼淚,但是在提起她父親的時候總是能想着想着眼眶痠疼到開始哭。
“想哭就哭吧。”
他輕撫她柔軟的長髮安撫她現在的過激情緒。
慕郗城明白:對於他妻子來說,在所有人都記起來事情都想清明後,曾經的愛回來,曾經的恨意和痛也要被剝開,重新承受一次新的折磨。
最痛的人,一直都是她。
C市的暖冬,在海浪翻涌的海邊也被演繹成是刺骨的寒冬,冷的不是身體,是嘉漁一顆思念父親的心。
慕郗城抱着嘉漁,什麼都沒有和她說,就是緊緊地抱着她,繞着深夜的海灘一步一步地走。
嘉漁在慕郗城懷裡,突然說了句,“我不想喜歡海了,一點都不想喜歡。”
慕郗城抱着嘉漁,腳步頓了頓,他明白他太太的意思:任何和宋菱相關的東西,她都不願意喜歡不願意碰觸。
這晚,他們繞着海邊的沙灘走了很久。
終究是擔心她着涼,慕郗城對他妻子說,“阿漁,我們回家好嗎?”
嘉漁沒應聲,她像是流淚流到麻木,默認地被慕郗城帶回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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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漁情緒不穩定,自海邊回來後的路途中,醉酒一直沒有大得反應的她,在酒醒後一共下車吐了兩次。
慕郗城陪她下車,攬着她的肩膀拍着她的後背讓她吐,忍不住斥責一句,“你何必爲了和她置氣喝這麼多酒,難受遭罪的還是你。”
嘉漁吐完了,像是情緒也穩定了,她說,“最後一次,這是最後一次,我不會再記得世上還有宋菱這個人。”
慕郗城遞給她礦泉水讓她漱口後,抱着她上車,看着她真的情緒上來後,又身體疲憊到極致,在車內昏昏欲睡。
慕郗城將車內的毯子裹在嘉漁的身上,只不忍心地喟嘆一聲,“不要真的生病感冒纔好。”
兩人回家已經是深夜。
慕郗城抱着睡得不安穩的嘉漁下車,看到的就是燈火通明的清苑。
晚上23:00,這個時間點的清苑本該都歇着,氛圍卻有些不平靜。
管家趙風眠見慕郗城回來,只嘆了口氣說,“怎麼這麼晚纔回來?”
“出什麼事了?”
慕郗城擰眉,有意壓低嗓音,爲了不吵到繾綣在她懷裡的嘉漁。
趙風眠看嘉漁在睡,只說,“帶少奶奶去休息吧,什麼事明天再說。”
慕郗城抱着嘉漁進了客廳,看到慕千尋坐在客廳抽菸曼妮也神色一臉凝重,客廳的地毯顯得有些凌亂。
“堂哥回來了。”曼妮搭腔,顯得禮貌。
千尋是不說話的,難得一向多話的話嘮慕千信也沒有說話,看着慕郗城像是欲言又止。
客廳只剩下,有女孩子的啜泣聲,慕郗城冷眼微眯聽得出是詩音在哭。
今晚,清苑出了問題。
這麼多人反常,一看便知,慕郗城抱着嘉漁先回臥室,她已經很累很疲憊,難得能入眠,不能再吵醒她。
抱着嘉漁走過長廊,慕郗城看到迎面走來的傅雅蘭,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頭上有傷,見到他倒是故作輕鬆地一如既往地笑着,“郗城和阿漁回來了,早早歇着,今天可太晚。”
看慕郗城抱着嘉漁,傅雅蘭跟着他們走,幫慕郗城將臥室的房門打開,送嘉漁到臥室的牀上。
她說,“給這孩子換了睡衣,不然哪裡能睡安穩。”
慕郗城懂他妻子,睡覺太輕,換了睡衣,大概醒了就真的睡不着了。
看着傅雅蘭幫嘉漁掩蓋好被子,慕郗城終究是問了句,“傅姨,今晚家裡怎麼了?”
傅雅蘭搖頭,示意他不要在這裡說話,吵醒了嘉漁。
兩人向外走,關了房門。
傅雅蘭對慕郗城道,“沒什麼,什麼事都沒有,郗城你也累了一天了,和嘉漁早早休息。”
傅姨像是受了氣,但是她不願意說,慕郗城作爲一個晚輩也不再問。
他猜得出:大概是今晚唐慧(慕庭前妻)來過了。
看着傅雅蘭一步一步地向長廊外走,身形被拉得很長。
即便生活富裕,長輩們日子過得都很辛苦複雜,生在世家多風雨。
這也是他爲什麼只想和阿漁過最簡單太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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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雅蘭自長廊出來,見到坐在客廳裡的慕千尋曼妮,還有慕千信。
“都在這裡做什麼?這麼晚了,都去休息睡覺。”
“傅姨,您還疼嗎?”
曼妮看着傅雅蘭額頭上的傷口,想到剛纔客廳裡發生的爭執,對於這樣一個長輩她還是心疼的。
慕千信沒有說話。
一個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唐慧,一個是清苑現在的女主人傅雅蘭。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倒是一向寡言的千尋站起來對傅雅蘭道,“傅姨,我媽脾氣太壞,她失手砸傷您,本該是她向你道歉,但是她的情況您也知道,我是她長子,我替她向您賠罪。”
“千尋你別說這樣的話,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
傅雅蘭的一句習慣,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靜默着,無奈。
“不論怎麼說,她終究是你們的親媽,我不想讓你們這些孩子們爲我感到爲難。不就是兩句難聽的話,我能聽得下去,你們也別和她置氣。行了,讓家裡的女傭收拾了客廳,你們就去休息吧。我去看看詩音。”
三個人看着傅雅蘭離開,慕千尋牽過安妮的手,“走吧。”
“嗯。”
千信處於緘默中,一個人在客廳坐了很久,看着女傭清掃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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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傅雅蘭去了詩音的房間,見這丫頭執拗又鑽在被子裡哭得厲害。
她說,“音音,我知道你不開心,可是你今天出口傷人有些過了。”
“媽……!”
將被子自頭上扯下來,詩音對她道,“到現在你還想着清苑這家人,還在爲他們考慮,唐慧上門找麻煩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您看看您額頭上的傷,不疼嗎?不痛嗎?我罵她一句‘賤.人’怎麼了?替您出氣,您還要責備我的不是。”
“詩音,以後這樣的話不許胡說,唐慧終究是你千尋哥和千信的生母,她就算行爲極端一些,你也不能和她當面發生口角。”
“可是她罵你啊,她在背後戳你脊樑骨,我怎麼能安然地不回一句嘴。媽媽,當初你嫁給我現在的爸爸,我就是不同意,現在每年唐慧過來說是看千尋哥和千信,其實呢,不過是讓你受氣,爸不在家,如果我都不能替你說話,你指望誰幫你呢?”
傅雅蘭摟緊她的女兒,她懂詩音的意思,可就是因爲懂,才覺得爲難。
這日子這麼過是她自己選得,怨不了別人。
可她不希望詩音爲了她和唐慧發生爭執,爲了她整日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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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臥室。
曼妮看慕千尋像是有心事不肯睡覺,她將畫架撐開索性在畫自己的作品。
“怎麼不睡?”
慕千尋問她,曼妮回他一句,“你不是也沒睡嗎?”
有點孩子氣的邏輯。
難得,一直溫婉乖巧的她,也有小情緒。
“曼曼。”他學她母親叫她的乳名,“你覺得媽和傅姨,你更喜歡哪一個?”
曼妮沉默着不說話了。
慕千尋給她出了一個很大的難題,都說婆媳關係難搞,她媽媽總是爲她擔憂。
只因爲自從嫁到清苑來,她就有了兩個婆婆。
哪個都不能說不好?
這是她媽媽和她說得。
所以,曼妮說了違心的話,“我覺得都很好。”
慕千尋知道她沒說實話,其實她要是說傅雅蘭比他的生母性格好上不知多少,千尋也不會生氣,畢竟這是事實。
唐慧脾氣不好,整個人又十足高傲,當年自以爲離婚她就能過得更好。
卻在唐家過得不盡人意。
她在後悔。
千尋懂自己的生母,這些情緒。
世家聯姻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葬送了太多人的年輕和青春。
轉頭看在臥室燈光下正在畫畫的曼妮,他終究是嘆了一口氣。
他也一樣。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