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7 一石千層浪
清晨,凌冽的清風夾雜着雪花,刺骨的寒冷凍得不少人捲起脖子,兩手不由自主的捲縮在袖子裡,甚至有老者因寒冷不住跺腳。雖是天寒地凍,然衆官員依舊侯在午門外等待早朝,只是等到太陽升起,午門也沒有打開,引得不少官員竊竊私語起來。
“陳大人,今日這是怎麼了?”一個與中書令陳柏寒交好的官員,湊到陳柏寒身邊問了起來,而且這句話引得不少人側目,紛紛望向陳柏寒想聽他如何回答。
陳柏寒年歲已大,穿着厚厚的棉衣,消瘦的身軀明顯腫起一圈。輕搖搖頭,陳柏寒平聲答道:“聖上兢兢業業宵衣旰食,昨晚批閱奏摺到深夜,離去前還提起早朝,怕是什麼要急事耽誤了,我等耐心等待便是。”
聽陳柏寒如此說來,衆官員乖乖住嘴,只是嘴上雖沒有明說,心底卻好奇究竟什麼事情能讓陛下推遲早朝,這些年他們可是習慣了陛下的勤勉。
約莫一刻鐘過去,午門終有了動靜,衆多官員立即住嘴,井然有序的排成兩排準備入朝,只是今日午門僅僅開了一半。在衆人的注視下,小永子快步走了出來,衝衆人躬身說道:“諸位大人,聖上今日龍體不適無法早朝,特命小的傳訊諸位大人今日早朝推後,衆位大人各司其職等待消息便是。”
等待半天現在猛然聽聞聖上身體不適,人羣竟然發出一陣驚訝聲明顯有些吃驚,而小順子也不理衆人的反應,對英王楚昊淵幾人說道:“英王殿下,陳大人,侯大人,沈大人,方大人,聖上傳幾位進去。”
楚昊淵聽聞聖上楚昊然得病甚至不能早朝,幽寂的眼中閃過一抹異色,卻是神色不變的說道:“永公公,請!”
此刻,陳柏寒,侯知白,沈澶和方林也都回過神來,跟隨小永子入了皇宮。
走在路上,楚昊淵張口問道:“永公公,本王昨日離宮時候聖上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病了?本王可是聽陳大人說,陛下一直忙碌到深夜。”
小永子雖然是聖上楚昊然身邊近臣,卻清楚知道身後幾位都是聖上的心腹重臣,何況楚昊淵乃是一品親王。不敢怠慢,小永子恭聲答道:“回稟王爺、諸位大人,聖上昨晚忙到深夜才就寢,可夜裡多有囈語,早上更是昏昏沉沉,小的連叫數聲都沒能喚醒陛下急忙喚來李太醫,李太醫說陛下鬱結於心又忙碌到深夜,受了風寒才病倒的。李太醫先給陛下施了數針將陛下喚醒,現在開了方子正熬藥,陛下關心國事本還想着早朝,可是起身差點跌倒,這才作罷命小的喚幾位過去。”
這刻,楚昊淵五人都沉默下去,猜到了陛下病倒的緣由,更擔心陛下病的不輕。聖上楚昊然登基這些年是兢兢業業日理萬機每日忙碌不休,而太后娘娘的離去又讓他傷心不已,身累加心傷,終病倒下去,而且若非病情嚴重,聖上絕對不會耽誤早朝。
一路沒有言語,衆人很快便到了養心殿,面色肅然的侯在門口。小永子很快便從養心殿走了出來,衝幾人說道:“陛下喧幾位大人進去,只是陛下身體有恙需要多多靜養,小的還望諸位大人包涵。”說話間,小永子更是抱拳衝幾人行了一禮,而後才帶着他們走進養心殿。
寢宮內,聖上楚昊然半躺在軟榻上,雙眼緊閉看似有些疲憊,臉色更是呈現出病態的蒼白,再沒了平日的威壓和從容。望着陛下楚昊然,衆人立即跪拜道:“臣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衆人的高呼聲中,聖上楚昊然終睜開了眼睛。撇了衆人一眼,楚昊然有氣無力的說道:“衆卿來了,免禮。”
“謝過陛下。”拜謝聲中,幾人紛紛站起身來,楚昊淵更是上去一步,一臉關切的問道:“皇兄,怎麼樣?”
楚昊然輕搖搖頭,道:“頭重腳輕,渾身乏力,今日這早朝,朕真難以動彈。”
此刻,楚昊淵又接口說道:“皇兄,您這些年就是太過操勞,家事國事總忙不完,現在就是累倒了,安心靜養一段時日也就好了。”
楚昊然似懶得說話,輕點點頭,隨即又道:“朕身爲國君,要不勤於政事,就是昏君了,不過這些年,朕還真有些累,看來以後要隨李神醫學學養生術了。”自嘲似的笑聲中,楚昊然望向陳柏寒,問道:“陳卿,今日可有要緊事情?”
陳柏寒正肅立一側,立即答道:“回稟陛下,急事要事陛下昨晚已處理妥當,老臣已命人發走,陛下放心就是。”說到這裡稍頓,陳柏寒轉口說道:“陛下,英王殿下所言甚是,家事國事都壓在您的肩頭,陛下您更應該保重龍體。”
看侯知白、沈澶幾人似乎也想張口,,楚昊然直接揮手說道:“朕知道了,以後定多多注意,倒是這兩日要辛苦諸位了。”說到這裡稍頓,楚昊然似想到什麼張口問道:“方林,神威尉,玄甲衛、禁軍,原本數日前就要出京征討漠北,卻因母后辭世耽擱下來。你回頭與小七、賀將軍商討下,定個時間出來。對了,小七今日沒來早朝?”
聽到聖上的吩咐,方林不敢怠慢,躬身拜道:“微臣遵旨,等商定出結果,微臣立即告訴聖上。昨晚,七王爺夜半叫開北門出城,至今未歸。”
上京城爲國之都,這些年繁華早沒了宵禁,然每日酉時關閉城門至第二日卯時,這期間唯有兵部令諭或者聖上令諭,四門守將才會開門放行,便是三公九卿也不行,當然,楚昊宇身爲大楚親王官居大元帥自然不在此列,不過四門守將依照規矩上報九門提督和兵部,所以,方林纔會得知孝王楚昊宇離京的消息。
看聖上楚昊然臉上露出思索神色,英王楚昊淵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張口答道:“皇兄,小七昨日心情不佳,一個人在陶然居喝了半夜悶酒,而後又去飄渺閣查探天刺逆賊的消息,得知還沒有結果,不曾下車就走了,一個人在京城逛了半宿才離京。”
聽聞幼弟楚昊宇又是悶酒又是閒逛,楚昊然能夠猜到他因何而揪心,而他,何嘗不也因此苦惱。想到這裡,楚昊然突然覺得有些虧欠楚昊宇,雖在瞬間壓下了這種情緒,神情間卻有些落寞,看去越發睏倦,連雙眼也眯了起來。見此,楚昊淵接着又道:“皇兄想念小七,臣弟這就將他找來,倒是皇兄你身體不適,好生歇着,臣等就不打擾了。”
此刻,沈澶也開了口,躬身說道:“陛下,身體要緊,微臣告退,改日再來看望陛下。”
陳柏寒幾人也都看出了聖上楚昊然臉上的倦容,紛紛躬身告辭,而就在此刻,小永子快步走了進來,躬身拜道:“啓稟聖上,太后娘娘和太子殿下看您來了?”
楚昊然此時此刻似正懶得說話,輕揮揮手示意小永子傳兩人進來,又似在讓衆大臣跪安,可就在等楚昊淵幾人跪拜後將要離去時候,聖上楚昊然突然開了口,道:“朕身體有恙無法處理政事,太子元博乃國之儲君,這麼多年過去,也該爲國出力替朕分憂了,暫由太子監國。”
聽聖上楚昊然如此說來,英王楚昊淵,中書令陳柏寒,門下郎中侯知白,宰相沈澶,兵部尚書方林,這五人明顯愣了下。太子殿下稱病隱退已然六七年,這六七年莫說國事,幾乎沒在衆人眼前露過面,現在突然讓太子處理國事,這是不是說……就在衆人各異的心思中,走到門口的太子楚元博也愣了下,只是很快便回過神來,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傷感,只是他隱藏的很好無人看到罷了。
與太子楚元博的傷感不同,皇后趙文慧聽到聖上此話,臉上露出難掩的喜色。這些年太子楚元博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讓很多人忘了他的存在,以致不少皇子起了心思,尤其次子元逸和三子元晟,更是野心勃勃一心想取而代之,在外交好文武大臣拉幫結派,後宮也是勾心鬥角不斷。以前尚有太后娘娘這根定海神針在皇后根本無需擔心地位不保,可自古就是母憑子貴,若是太子地位不保,她皇后也一樣受到牽連,現在聽聞陛下有心讓太子楚元博處理國事,皇后如何能不高興?雖然高興,皇后卻不曾忘形,畢竟聖上正臥病在榻,瞬間便收起笑容,臉帶悲切的走了進去,又是一陣寒暄。
且不說楚元博衆人,傳出陛下身體有恙的消息沒多久,楚昊宇便知道此事,然而讓人奇怪的是,楚昊宇臉上並沒有太多悲傷,反而露出奇怪神色,最後更是苦笑起來,臉上充滿悲切。沉默良久,楚昊宇深吸一口氣收起所有情緒,淡淡說道:“入宮。”
不僅楚昊宇,得知陛下身體有恙甚至不能早朝的消息後,衆多王公大臣紛紛入宮探望,可大都被小永子給擋了下來,只是另一個消息飛快傳遍京城,聖上命太子殿下楚元博監理國事,一石尚能激起千層浪,何況陛下病重和太子監國這等大事,一時間京城是謠言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