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封的往事
陸維鈞輕輕拍着她的背,又急又疼惜:“若初,若初,難受就哭出來,別憋着。97全文字更新。
林若初死死咬着脣,半天才發出聲:“爸爸……爸爸好苦……”
因爲她的緣故,林知閒被陸桓之派人毆打過,藉以嫁禍陸維鈞,也被當着衆人羞辱過,因爲她曾經被陸維鈞包`養,前幾天又被打成重傷,至今神智還不清晰,她給他帶來了什麼?
哪怕從小的乖巧懂事,到現在都變成了笑話,林知閒看到侮辱自己妻子的男人的孩子天天在他面前開開心心,他心裡是怎樣的痛苦?
如果是愛屋及烏,他愛景如畫,便對她溫和慈愛,但是後來呢?景如畫畢竟和別人走了嶸!
想到這,林若初心頓時劇烈一顫,擡頭看着陸謙:“媽媽後來跟一個男人走了,跟的難道是……”
陸謙沉默片刻,說道:“楚遠征。是強行帶走的。他想對林知閒做點什麼輕而易舉,若是從前,或許林知閒會拼死一搏,但是,有你了,就不一樣了。你爸媽都不願意透露出你老楚的親生女兒的事實,在一起生活那麼久,你接受得了突如其來的一個爸爸?而他們怎麼對你解釋你的來歷?就算老楚帶走了你,又能給你什麼?他畢竟是個有家的男人,而且以前部隊的管理更嚴苛,加上妻子的門楣很高,他爲了前途,是不可能給你個光明正大身份的。爲了你今後能過得相對安穩一些,林知閒不能不顧一切,他不能和景如畫一死了之,也不能失去工作,景如畫也說過,只要能讓你平平靜靜的過普通日子,她寧可你恨她,也不要你得知真相。過了一年的樣子,她找到機會求助,當時也只有陸詡能聯繫到,但是陸詡竟然沒有把她立刻送回去,反而讓她住自己的別墅……兩人一起,而且,看那些照片,景如畫並不反感和陸詡接近,兩人同居了好幾天才通知了林知閒,後來的事,我也已經和你說過了,照片被寄回陸家,宋雲情緒波動,流產,大出血,沒救回來……誰知道他們兩個怎麼會在多年之後做出那種事!”
林若初咬着脣,眼淚如斷線之珠。總也流不完,陸維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拿手帕耐心的給她拭淚,轉眼間手帕便溼了一半氙。
陸謙神情黯淡,良久,對陸維鈞說:“你陪陪她,我出去抽支菸。”
陸維鈞點點頭,等父親離開病房,便把她緊緊抱住,吻着她的眼皮。她的睫毛顫動着,刷過嘴脣,彷彿羽毛輕拂,有鹹澀的滋味透過脣縫傳入舌尖,讓他整個人也跟着苦了起來。
“這麼多年我沒去給媽媽掃過墓。”林若初嗓子啞得厲害,每說一個字都和搬動千鈞巨石一般費力。
“等你好了,我陪你去。”
“媽媽走的那一天,我沒有去送她,爸爸一個人去的殯儀館……”
陸維鈞閉了閉眼,柔聲道:“你別太自責,媽媽的意思不就是對你隱瞞真相嗎?她不會怪你的。”
“可我怪我自己……”
“這並非你有心如此,而且,你這樣難受,媽媽的在天之靈也會不安,你說是不是?”
她不再說話,一直默默流淚,眼神空洞茫然,彷彿被抽走了大半的生命。
陸謙返回病房,見她鬱鬱不樂,剛想說點什麼,她先開了口:“爸,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誒,說吧,別這樣拘謹,一家人,放鬆點,啊。”
“請……請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訴楚將軍。我……我不想見他。”
陸謙怔了怔,旋即嘆息:“我知道了。”
又寬慰了她一會兒,護士進來記錄她的各種數據,又給她打了吊針。哭了那麼久,加上藥物作用,她漸漸的迷糊起來,窩在陸維鈞懷裡沉沉睡了過去。
陸維鈞把她小心翼翼的放回牀上躺好,輕輕撫了下她臉頰,陸謙道:“我得去處理那個人了,維鈞,你陪着她,還是和我一起去?”
“我想知道,她爲什麼能狠成這樣。”陸維鈞深深吸了口氣,替林若初把夾進衣領的髮絲撩出來,又道,“李嫂馬上會過來照顧她,爸,再等等。”
冉墨被安置在別墅副樓的某小房間裡,乾淨整潔,卻和她一向的奢侈享受差了不少,傭人對她自然不會有好臉色,雖然不至於當面冷言冷語,但是深深的嫌惡,以及對她將要面對的結局的各種幸災樂禍的情緒,從他們的一舉一動,每一個眼神裡流瀉出來。冉墨從小到大都被寵着捧着,至少,比她地位低的人都對她小心翼翼,這樣的輕慢讓她難忍之極。
可她有什麼辦法?
這兩日她只能從房間的窗戶往外看,秋色漸濃,濃綠的楓樹和槭樹開始染上濃豔的紅色與黃色,粼粼湖水映着陽光,美不勝收,花園裡,園丁老楊挖去了枯萎的夏花,種上各色珍貴的菊花,一片奼紫嫣紅。
可是不能自由行動,這樣的美景對她來說,僅僅是諷刺而已。
陸維鈞那日離開便沒有回過別墅,傭人聊天時說,陸少肯定要在醫院好好照顧太太,再說了,家裡有個瘋女人,他們都不想呆了,何況陸少?
聊天的聲音很大,不知道是不是傭人故意爲之。
咬傷她的壞蛋沒有受到責罰,連象徵性的呵斥都沒有,在花園裡各種鬧騰,每天一早便蹲在她窗下嗷嗷的不停吠叫,充滿敵意,後來鄰居家的一大羣狗也過來跟着吵,鋒利的牙在陽光之下光芒一閃,瘮得她遠離窗戶。
不過三天,她便被各種屈辱,以及對未來的惶恐折磨得憔悴不少,精神也有些恍惚起來。
院子裡傳來車緩緩駛來的聲音,還有李嫂迎上去的殷勤問候:“陸少,部長,陳秘書,快請進,小黃,趕緊去泡茶,小趙去知會老王一聲,讓他加兩個菜。”
冉墨心一跳,站起來往外一看,正好陸謙擡頭,兩人視線對上。
陸謙沒有什麼表情,眼神也沉沉的看不出情緒,卻莫名的讓她心驚肉跳起來。
短短一瞥之後,他移開視線,走進了別墅,陸維鈞跟在他身後,一眼都沒看她。壞蛋看到陸維鈞,連忙撒着歡過來向他獻媚,尾巴搖得快如閃電。他彎腰摸了摸它的頭,說道:“好了,不鬧。”
壞蛋乖巧的坐下,黑黑的眼睛好奇的瞄着陸謙和陳思楠,陸維鈞忽的想起,每次家裡有人來,林若初都會笑着對壞蛋說:“給人打招呼啊,要懂禮貌。”
他怔了一瞬,說道:“打招呼去。”
壞蛋聽話的站起來,跑到陸謙面前坐下,擡起一隻爪子做出握手的動作,又在陳思楠面前依葫蘆畫瓢的展示一番。它這樣一賣萌,緊張的氣氛便緩了一些,陸謙緊繃的面容也柔和了不少。
喝了點茶定下心神,陸謙靜默片刻,說道:“老陳,麻煩下,去把她帶來,她現在情緒可能很激動,傭人怕鎮不住。”
陳思楠依言而去,陸維鈞拍了拍壞蛋的腦袋,把它拉到洗手間,關上門。陸謙疑惑的揚眉,他解釋道:“上一次,它把她咬了,等會兒怕它又咬人搞得不可收拾,先關着吧。”
冉墨怔然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直到敲門聲響起,陳思楠隔着門板道:“冉司長,部長請你過去一趟。”
她恍然回過神,動了動腳步,只覺得腿上沒力氣,差點摔了。一扭頭,她看到鏡中的自己,畢竟不是年輕女子,這樣心神不寧了幾天,臉色憔悴,眼圈發烏,看起來像老了十歲。
“冉司長?”
陳思楠的聲音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毫無情緒,比當面的難堪更讓她覺得難忍。況且,之前陳思楠都叫她“夫人”的。
作爲一個優秀的機要秘書,陳思楠自然很會揣測陸謙的想法,這樣的稱呼和陸家無瓜葛,這便是撕破臉了。
她想着,冷冷的笑,眼神悽惶之中又帶着深深的諷刺和痛恨,陸謙在三十年之前便想着這樣做了吧。
她不肯這樣狼狽的出去,積聚全部力氣站得筆直,揚聲清晰說道:“稍等。”
想找化妝品遮掩下蒼白的膚色和發青的眼圈,可是她的包已經被陸維鈞拿走了,她就算尋機會自行離去也沒有錢坐車,如今她除了身上衣服,一無所有。
她走到洗手間,打開龍頭洗着臉,秋日的自來水已經投出侵入肌骨的涼意,她不由得瑟縮,可是這樣的冷能讓她保持着清醒。洗了洗臉,理了理頭髮,整了整衣服,她吸了口氣,打開了門,淡漠的對陳思楠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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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臨時很多工作,晚點繼續下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