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下唯一

君珂傻在水裡十秒鐘。

好端端地,一個大高手,怎麼忽然就沉了?

底下有水怪?

眼看着一抹白影沉下去,碧清流水裡悠悠如玉墜,緊閉的雙眸表明那傢伙是真的暈過去了,君珂這才醒過神來,一個猛子紮下去。

水流輕緩,墜落的人衣衫如雪絲絛飄飛,追上的少女黑髮柔曼身姿輕盈,黑髮與白衫糾纏,碧水同衣袂共舞,說起來是一副很美的畫面,不過當少女一把揪住雪衣人的肩頭之後,唯美的畫面就被破壞了……動作是迅速的,抓人是如抓貓的,泳姿急急如狗刨的,嘩啦一下就竄出水面的。

“梵因!神棍!大師!”君珂奮力把可憐的聖僧拽到岸邊,搓着手,急不可耐地道,“怎麼暈了?這個……男女授受不親,人工呼吸好像不太方便……”

話音未落,梵因立即醒了。

睜開眼的第一瞬間,便看見烏黑閃金的一雙眼珠子,直直湊在面前,帶着興奮迫切渴望還有點不安的神情盯着他,灼灼得和小火炬似的,驚得淡靜從容的聖僧,慌不迭向後一讓。

隨即眼光向下一落,正看見彼此**的衣物和狼狽姿態,君珂傾身半跪在他面前,靠得太近,玉蘭一般的自然清香透膚而來,他耳根又微微透出點酡色,偏過頭去。

月光淡淡照過來,勾勒他清俊秀致的側面,梵因非常適合冬夜冷月這樣淡白的光暈,有種淺淺的神秘和纖弱,玉一般的冷輝綻放,好歹有了點真實的存在感,君珂每次都覺得,在日光下看他,他就像一層勾勒金邊的透明水晶,讓人擔心日光盛一點,他便會在那樣的金光之下,忽然如神影一般消失。

君珂擠着頭髮裡的水,心想神棍就是神棍,人家落水那叫狼狽,他落水還能令你感覺精美。

她長髮裡的水滴滴答答落下來,混着點她的氣息,落在梵因膝側,大師咳嗽一聲,臉好像又紅了。

君珂奇怪地望着他,心想好久不見,和尚臉皮好像越來越薄。

梵因垂下眼,避開她到安全距離,身周漸漸起了一層流轉的霧氣,霧氣散盡,衣裳已幹。

君珂羨慕地看着,她現在可達不到這個境界,這該是大光明法六層以上的水準了。

“大師,你剛纔怎麼突然暈倒?有什麼不妥嗎?”她關心地問。

梵因清靜如水的神情,忽然出現一點動盪,隨即他咳嗽一聲,顧左右而言他,“君珂,你大光明法應該到五層了吧?怎麼也會溺水?”

君珂給這句話提醒,立即想起自己先前要做的事,手剛要伸出去,忽然猶豫。

如果……如果真是那種可怕的消息……自己要怎麼面對?

剛纔一時衝動,此刻冷靜下來,她出現畏怯情緒,不敢將腕脈遞給梵因,害怕出現萬一,自己首先崩潰。

“你……能教我把脈麼?”半晌她吶吶地問。

“怎麼?”梵因一怔,“有誰生病了?”

君珂含糊,“……有人需要。”

“可以。”梵因一伸手,就已經隔着衣袖捏住了她的腕脈,君珂沒有準備,一驚之下已經來不及抽回,梵因手指輕輕,聲音也輕輕,“脈弦或遲,沉取無力,如你此刻,便是數種內力衝激,激盪內腑,引起脈象虛浮,狀如胃寒脾虛之症……”

君珂正在心虛緊張,聽得最後一句,驀然一呆,“你說什麼?”

梵因已經放開手,展眉笑道:“脈象自然沒這麼簡單,先定浮沉遲數,定左右寸關尺,再定脈象。關前爲寸,關後爲尺,以後可以細細說,今日我來,原本就是估算着你大光明法到了關卡,你體質特殊,怕是會有些不妥,因此想看看你的情形,如今看你脈象,果然我猜得不錯……”

君珂瞪大眼,腦子亂哄哄的,隱約從梵因話裡捕捉到了重要信息,卻一時不敢置信,喃喃道:“你的意思,我沒有……”

“你有啊。”梵因語氣誠懇。

“啊?”君珂晃了一晃。

“你最近有胃寒脾虛之態是不?其實不是你身體出了毛病,而是你違背了內力修煉的法門,你一定在大光明法有所成的時候,強硬地試圖驅除體內其餘內息,引起內力反噬,連帶其餘內息失去平衡不穩,激盪內腑。”梵因微笑,“君珂,欲速則不達,我來就是爲了提醒你,不可用強,否則難免走火入魔。”

……

一刻沉默之後。

君珂唰一下竄起。

“好的好的!走火入魔!哦不,不走火入魔!”她哈哈大笑,衝上去一把抱住梵因,啪一下就親在他的額頭。

“太好了!大師你真美,大師你真好!”

“……”

梵因那表情,好像又要暈過去,喜極發狂的君珂嚷完,瞟見可憐的、搖搖欲墜的、連連後退的、連耳根都通紅的大燕第一聖潔神僧,忽然醒悟自己從低谷到巔峰,巨大驚恐之後巨大驚喜導致熱血上衝,已經幹了一件足可以被大燕百姓圍攻灌豬籠沉河的缺德事,趕緊訕訕放手,正要道歉,忽聽一聲大喝,“登徒子!”

喝聲未畢,數條人影旋風般捲過,跑得最快的一個人,一拳就對梵因轟了過去。

梵因本就給君珂突如其來一抱驚得方寸大失,聖僧不怕搏虎擒龍,但卻吃不消這種可怕襲擊,正在踉蹌後退,眼看這一拳便要打實,君珂想也不想一擡手,砰一聲兩拳擊實,那出拳的人被撞得身子猛然一個倒飛,砰嗵一下栽到了河水裡。

水花飛濺,其餘幾人還要對梵因動手的,看見同伴落水趕緊去救,剩下的人立在原地,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着君珂,大叫:“君老大,你在幹什麼?”

君珂瞅着對面怒氣衝衝,終於現身的堯羽衛,莫名其妙地道:“你們在幹什麼?好端端爲什麼打人?”

水波聲響,被打入水中的那個堯羽衛爬上岸來,**地憤聲道:“君老大,陛下對您的心,您還不知道?這纔出來幾天,您怎麼就變心了?”

君珂哭笑不得,指着自己鼻子,“我?變心?和誰?”

“君老大。”堯羽衛全部盯着她,眼神裡有疑問有失望有痛心有不解,還有忍耐,那被打到水裡的護衛,是這隊人裡面的頭領,算是最沉穩的一個,一伸手攔住其餘人要說的話,沉聲道:“陛下對您,天日可表,您在他繼位當日決然而去,已經傷他甚重,如今他日日盼你,形容消瘦,您還要在他心上灑一把鹽嗎?”他頓了頓,加重了提醒的語氣,“皇后殿下?”

君珂給這個稱呼喊得怔了一怔,聽着他提起納蘭述,頓時心中酸楚溫軟,嘆息一聲道:“給他心上灑鹽?怎麼可能,那不是給我……”

她想說“給我心上插刀”,終究沒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出口,堯羽衛們聽着,神情緩了緩,那隊長便道,“既如此,君老大,您今晚就不該出來。不該和某些人私約在此。”

君珂一怔,隨即終於明白他們指的是誰,神情頓時變得荒唐。

“天啊,你們不會……”她表情古怪地一指垂目宣佛號的梵因,“我說堯羽的兄弟們,快別亂說了,小心遭天譴!”

“移情別戀的女人才遭天譴!”一個年輕點的堯羽衛護衛控制不住情緒,握拳咆哮,“咱們看了很久了,你一落水咱們就打算去救。誰知道他跑來這麼快,咱們也知道他,以爲聖僧在,必然不會有事,也便沒打算出來打擾,誰知道你們越靠越近,言語親暱,最後還……最後還……這天殺的無恥淫僧……”

“夠了!”

君珂勃然大怒,又羞又惱地看一眼梵因,對方低眉垂目,那種堅忍沉默的神情,更令她覺得褻瀆,也後悔自己最近心情壓抑乍然解脫之下,行爲失控,害得這雪中花雲中月一般聖潔的人被辱。

“說的都是什麼話?納蘭述教過你們這樣不分青紅皁白隨意侮辱他人?”君珂沉下臉,目光微冷,“我心中有要事,求教於大師,得他助我解脫,歡喜之下忘形,那是我的錯,不關大師的事。你們再胡說一句,休怪我不客氣。”

她心中一向愛重堯羽,即使此刻怒極,還是進行了解釋,語氣也並不嚴厲,誰知這羣傢伙聽見她這個解釋,好像被搔到了癢處,蹦得更高。

“那便是你!果然就是你!”一個堯羽衛扁着嘴大嚷,“是你約的他是不是?咱們看着你最近神情就不對勁,心不在焉,像在等什麼人,半夜偷偷溜到河邊,拍水相喚是不是?你不是溺水吧?以你的武功怎麼可能溺水?你要真溺水,怎麼他一拖你出來你就把手往他面前塞?兩個人在水裡上上下下地不知道幹什麼!說什麼情深意重,抵不過眼見爲實,哼!女人就是水性楊花,幾天就變了心,難怪最近幾天都沒有給……”

他想說“都沒有給陛下寫情信了”,忽然想起陛下嚴令,偷掘情信的事不能給君珂知道,趕緊住嘴。

“小四住嘴!”那隊長看這孩子說得不像話,趕緊阻止,君珂無論如何是他們的主子,容不得如此放肆。

“我並不需要任何人保護,之所以允許你們跟蹤我,是因爲我不想辜負納蘭的心意,不願意讓他得不到我的消息不安。”君珂再好脾氣,聽得這一連串自以爲是的理解,也動了怒氣,沉下臉,負手而立,面容如雪,“但這並不代表我允許你們隨意窺探我的**,並胡亂非議我的行爲,甚至殃及他人。”她伸手一指,“從現在開始,請消失在我的視線內!”

她是不想和堯羽衛吵架火上澆油,要把他們先趕開冷靜一下,堯羽衛們氣頭上卻誤會了,以爲君珂是下逐客令,要將他們趕走,神色大變。

氣氛頓時沉凝下來,堯羽衛們胸脯起伏,神情委屈,半晌,領頭的恨恨一跺腳,決然轉身而去,其餘人腦袋一甩,唰一下跟着跑了。

君珂頭痛地揉着眉心——這一羣傲嬌護衛啊……

剛剛的狂喜被這一場風波衝擊得蕩然無存,她無奈地看看梵因,大師又站到她距離一丈之外,沒什麼表情,遙遠得像畫中人,月色下單薄蒼白。

君珂訕訕地邀請他同行,梵因沒有拒絕,他本是前往大燕皇陵,爲近期時常噩夢不寧的皇帝陛下解禳,路過羯胡時聽見了君珂的消息,從草原人描述的君珂的神功狀態中,揣摩到她可能應該到了大光明法的重要關卡,才一路追隨了過來,他倒沒把堯羽衛的辱罵放在心上,修煉到他這程度,清靜自在,寵辱不驚,更不會因此就放棄初衷。

說到底,大燕聖僧唯一畏懼的,就是某個“女人老虎”……

當晚君珂得到解脫,又有點心裡不安,再次撿起老習慣,鋪開信紙寫信。

“……最怕的事沒有發生,那種可能,哪怕只是萬分之一,也叫人恨不得去死一萬次,現在我基本可以確定,那件一直困擾我的疑惑,也是不存在的。納蘭,這真叫人欣喜,欣喜我終究可以清清爽爽地,想着你。”

她又炮製了一棵“納蘭樹”,在樹下擲石爲記,忙完這一切,才舒心地去睡覺,步履有很多天來一直沒有的輕快。

對面的草地上,露天盤膝打坐的梵因,忽然睜開眼,遙遙看了那樹那人,眼底晶光流幻,不辨神情。

……

氣跑了的堯羽衛,第二天想到自己的職責,還是轉了回來,只派了飛鴿,將那晚的事情,原原本本報告了納蘭述。

由於當晚他們氣跑,也忘記了每晚例行的掘石頭尋情信任務,事實上君珂由於“懷孕”困擾,已經五六天沒有寫情書,堯羽衛也暫時忘記了這碼事,所以那晚的情書,便從此真的滄海遺珠沉埋地底,直到很多很多年後,被人無意中掘起發現,成爲研究那個風雲時代最風雲的男女情史的最珍貴傳奇史料之一,有足足一個加強連的歷史學者,一個字一個字地掰碎了揉開了剖爛了,試圖找出“最怕的事”“困擾”、“疑惑”那些字眼所代表的謎底,百思不得其解君珂這樣的人物,當時已經地位尊貴,還能有什麼事能令她害怕困擾疑惑?焦點集中在“君珂和納蘭述當時處於感情危機”,以及“納蘭述移情別戀”、“君珂移情別戀”等幾個主要議題上,爲此寫出論文一千三百多篇,展開論戰七十八次,有三十六個人被貼大字報,還有五十三個人因此成爲“君學家”,間接破產十五個家庭,並導致二十四個家庭由此暴富……

當然,這是後話了……

不過在當時的堯國皇宮,在御史宬的《明泰起居錄》裡,曾經有一段看似不出奇,其實很有玄機的記載。

“明泰元年十一月十九,當夜帝與諸臣議事,論及堯南小朝廷初戰失利事,衆臣言及南軍司馬家族爲末帝屏藩,不如徐圖緩之,以招撫爲上,宜納司馬家二女爲妃。帝沉吟未決,忽東方有白羽信來,帝接之,閱,顏色和緩,衆臣遂以意動,忽帝定策一二,衆臣慄慄,御書房有哭諫之聲……次日,羣臣請戰,驃騎將軍鐵鈞換將出徵,六月而定堯南,一戰滅叛軍十萬,白骨盈山……我皇山嶽之沉,雷霆之威,當如是也……”

史官們筆法是有點春秋的,用詞是很粉飾太平的,關鍵之處是含糊不清的,事情真相其實是這樣的:

當晚御書房討論末帝在南方割據小朝廷之事,末帝有南方軍閥司馬家族稱腰,小朝廷對上新朝的第一戰,還取得了小小勝利,這使堯國朝野有些緊張,納蘭述卻不以爲然,他早就在南方佈下了棋子,堯國末帝依附司馬家族建立新朝,司馬家族卻未必願意爲他人做嫁衣裳,說到底,一個需要對方的實力,一個需要對方做幌子,各自利用罷了,因此,這種同盟是最不牢靠的一種,適當的反間計足可摧毀,所謂第一戰的失利,還是納蘭述的授意,就是要讓對方小勝一場,好讓末帝信心膨脹顯露驕狂,好讓司馬家族野心更加難以遮掩,直至產生碰撞。

這種運籌心術,納蘭述自然不會和羣臣解釋太多,一直含笑聽底下辯論,聽見大多數人在那說,司馬家族勢大,新朝初建,百廢待興,最好不要硬磕,不如慢慢來,對司馬家族進行招安,有些心思不正的,便趁機說司馬家一對雙胞女兒豔名滿天下,不如派出使者,求納司馬家女兒爲貴妃,司馬家一向偏居南隅,所謂支持南方小朝廷,要的也就不過是皇族身份,如今陛下一旦納了司馬家女兒,他家成爲皇親,自然不會再有謀逆之心,定當撥亂反正云云。

說這話的,其實也多半是自家有適齡女兒,一心指望着入宮的那一類臣子。納蘭述繼位至今不選秀不擴充後宮,花樣藉口百出,這些人都猜疑是否因爲皇后威望過重而導致後宮失衡,如今司馬家擁有兵權,是朝廷籠絡的對象,他家的女兒一旦入宮,皇后便不能獨大,而且一旦這事因此開了個口子,他們家的女兒自然也能入宮了。

這其實也是司馬家的意思,至今司馬家沒有公開對朝廷舉出反旗,只在背後支持南部小朝廷,其實打的就是從中謀利的主意,司馬家雖掌軍權,但一直僻處南隅,不得介入中央政權,早已蠢蠢欲動,此刻便是託朝中交好的大臣,來試探皇帝的口風,想以此獲得一個進入京畿重地,接近中央政權,成爲世代京中大族的機會。

納蘭述登基日久,帝王城府已經修煉得差不多,從頭到尾,神色如常,不過淡淡笑意,似乎還覺得那主意不錯的模樣,引得建議的人越發亢奮,以爲終於得了帝心。

告狀信便在此刻送了上來。

羣臣安靜下來,不敢說話,看上頭帝王慢慢看信,燭火下納蘭述眉宇寧靜,忽而脣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明豔,看着卻令人有點寒。

半晌納蘭述目光移開,將信一折,柔聲道:“你們都說完了?”

羣臣噤聲,憋住呼吸,官場老油條面臨危險都有一種敏銳的直覺,只有那位建議“納妃招安”的大人還在就“論聯姻的十二大好處”滔滔不絕,並順帶攻擊了君珂。

“臣等明白陛下與皇后情深義重,皇后病重,陛下無心納妃也在常理之中,然此非尋常時期,爲天下大勢,女子當不可有私念……”

納蘭述望定他,慢慢浮上一抹笑。

“司馬家小姐既然如此美豔尊貴,對皇朝作用巨大。”他柔聲道,“怎可如此委屈,隨意下詔納爲妃子?不妥,不妥。”

衆臣一愣。

“陛下的意思……”一位老臣小心翼翼試探。

“禮尚往來,纔是正道。何況司馬家態度如何,如今也摸不準。”納蘭述託着下巴,正色道,“朕要娶人家女兒,怎麼好毫不客氣伸手就要?還一要就兩個?萬一人家不高興給呢?要人家東西之前,也該先給人家一點好處不是?”

“呃……”羣臣聽着這話,怎麼都覺得不對勁,但又挑不出刺來,只好含糊以應。

“聽說司馬將軍年方四十許,雄壯英偉。”納蘭述淡淡揮手,“朕忽然想起來,方纔勸說朕納司馬家小姐爲妃的那幾位卿家,家中都有適齡小姐,稍後一起封爲縣主,嫁於司馬家族,算是朝廷一番招安誠意。”

“……”滔滔不絕的大臣們傻了。

怎麼說着說着,不僅沒能開後宮之門,還變成自己女兒得被打發出去,遠嫁南疆了?

而且嫁的還必須是司馬家主,那都一把年紀,老婆都三四個,自家尊貴的女兒,嫁過去做妾?

這還沒完。

“朕是帝王,是一國之主!尊嚴不可侵,聲威不可墮!”納蘭述長眉豎起,凜然不可逼視,“便是納司馬家女子爲妃,也不可在戰敗之後求,如此,朕成了什麼?來人!”

司命太監碎步而入。

“傳旨。”納蘭述聲音剛厲,“着驃騎將軍鐵鈞,率軍三十萬,即日徵堯南,告訴他,不下堯南,不奪末帝人頭,不重創司馬家族,不要回來見朕!”

“是!”

“……”

“陛下,不要啊……”幾位大臣終於回過味來——他們觸怒帝皇了!這下自家的女兒不僅要做妾,還要到敵方做妾,一旦鐵鈞下堯南,敗司馬家族,自己的女兒,就成了戰俘!連帶自己家族,都是罪臣家族!

司馬家族本沒有太大反意,得到朝廷暗中賜妾,必然認爲私下裡已經達成協議,軍備鬆懈,然後鐵鈞鐵騎南下……衆臣想到此間後果,都激靈靈打個寒戰。

“陛下!陛下!”幾個叫納妃最兇的臣子慌了,噗通跪下,哭爬過去,“不可,不可啊,是老臣思慮不周,求陛下收回成命……”

“此非尋常時期,爲天下大勢,女子當不可有私念。”納蘭述一字不差複述先前的勸說,斜睨着衆人,“想來諸位大臣高風亮節,家中小姐必也知書識禮,這等爲天下大勢獻身之事,一定前赴後繼,勇往不辭。”

“陛下……陛下……”被搓揉得渾身大汗的大臣們,不敢辯解,手指摳着金磚地嚎啕。苦苦懇求他收回成命。

其餘人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無人敢於進諫解勸——陛下今天一定很生氣,可憐那些倒黴的傢伙。

底下哭成一片,納蘭述笑而不語,晏希木然仰頭,韓巧幸災樂禍,張半半摳着手指,心想老貨,叫你們不識相,不曉得主子笑得越溫柔,心裡殺氣越重嗎?

忽有人靈光一閃,想起納蘭述一直以來的態度,連忙道:“是我等糊塗,納妃之事,原就該皇后操持,如今皇后病重,怎可因此令她費心?何況君皇后不同於歷代皇后,實可算是開國之後,想當年堯國第一代開國皇后,就曾親手製定宮典,這納妃與否,該納多少,實在應該君皇后說了算。”

“哦?”納蘭述似笑非笑,“有這說法?”

“有的!”衆臣異口同聲。

“怕於禮不合呢。”納蘭述托腮。

“無妨!有堯開國皇后先例在前,史官若有閒話,便請皇后親自修改宮典便是!”衆臣義正詞嚴。

“唉,你們親口所請,朕還不知道皇后會不會應……”納蘭述愁眉苦臉。

“請陛下代爲向皇后宣示,請皇后務必不必推辭!”衆臣俯伏懇請,心中滴血。

wWW¸ Tтkā n¸ c ○

“如此,朕勉爲其難,代皇后應下。”納蘭述一笑,“諸卿忠誠可嘉,朕心甚慰,如今想來,你們的小姐遠嫁南疆之地,父母生離,也怪可憐,既如此,此事暫且擱下,從長計議,呵呵從長計議。”

大臣們籲出一口長氣,摸摸溼透的背心。一些人心中想着,既然陛下這裡是絕了念頭,權柄全部授予皇后也好,等以後她病好,此事必然還是要提上日程,哪有當真不納妃的皇后?除非她想一生爲天下所指摘?一個女人嘛,一定比陛下好對付多了。

“不過。”納蘭述神色一肅,“《宮典》既然要改,也不防先加上朕幾句話。即日明發天下,刊明《宮典》更改一事。”

“是。”衆臣此時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

納蘭述站起身,目光垂在面前的信封上,裡面的消息不算好消息,情書依舊沒收到,小珂畫像已經畫完半邊臉,御花園的石塊地星羅棋佈,那人似乎沒有半點歸來的意圖,現在,還聽了個“君珂和和尚那些水中不得不說的故事”。

故事不得不說,他卻不能追出去,將某個令他寤寐難安的臭女人抓住打一頓再擄回來,只好發發邪火,對天下嚷一嗓子了。

慢慢踱了幾步,金磚地倒映他修長身影,羣臣目光隨着他腳步移動,神情緊張。

“天下女子,唯君珂一人。”

史官唰唰地記,抹了抹汗——陛下您這話說得……太不謙虛了!

“天下男兒,唯納蘭述可堪爲配。”

史官頭埋得更低——原來更不謙虛的,還在後頭……

……

堯國明發天下的《宮典》前言,自然引起了堯國上下的議論紛紛,朝野上下,各地百官,都對當朝帝王的宣言十分震驚,官們自然不以爲然,認爲身爲帝王,對一個女子隆寵至此,還明發天下,實在不算一件好事;堯國的百姓卻覺得這是佳話,覺得新帝繼承了當初鎮國公主的遺風,公主就是敢愛敢恨的性子,和成王殿下夫妻情深。

堯國的女性們更是兩眼發藍,對君珂羨慕嫉妒恨到了巔峰,對傳說中大燕四傑之一,高貴而又深情的皇帝陛下的愛到了巔峰……

當然,納蘭述這話並不是說給他們聽的。

冀北,現在已經不叫冀北,叫大慶國,新建的大慶國,都城還是設立在天陽城,昔日的成王府,經過擴建,成爲大慶皇宮。

皇宮的新主人,此刻一身胭脂色錦袍,含笑廊下逗鳥。

尋常男人穿胭脂色未免有些女氣,這人穿着,只令人覺得華豔奢靡,奪目斑斕的誘惑,宮女們在廊下遠遠侍應,看他的目光畏懼而又迷醉。

“天下男兒,唯納蘭述可堪一配?”沈夢沉微笑,流蕩的笑意醇酒般醉人,“納蘭述啊納蘭述,你在警告誰呢?”

手指輕輕撫過那隻名貴的鳥,鳥兒在他指下舒服地眯起眼睛。

“天下女子,唯君珂一人……這話倒也不是沒道理。”沈夢沉笑得更開心,“所以,抱歉,我要和你,玩一玩,搶一搶……”

笑意更甚,手指輕輕一彎,一聲尖利的鳥啼。

沈夢沉若無其事走開,胭脂色長袍層層疊疊的袍擺,冬日裡暈出十分春色。

鳥籠裡鳥兒在抽搐,地上落下了一對剪斷的翅膀。

“天下女子,唯君珂一人?”這句話的疑問度更加明顯,滿是不解和憤怒,“妹子,你聽聽,那個謀朝篡位的賊子,也太狂妄了吧?”

說話的少女,騎在馬上,手裡抓着只信鴿,瞪着手上的紙箋,眼珠睜得大大的。

“欣如。”另一個少女轉過頭來,語氣輕輕,神情卻淡淡不贊同,“怎麼可以這樣說話?萬一給人聽見,豈不招惹禍事?”

“嘉如,說了一萬次你得叫我姐姐。”那個叫欣如的少女翻翻白眼,“還有,別這麼老氣橫秋,咱們都出了堯國了,還怕什麼欺君之罪?”

嘉如輕輕嘆口氣,“欣如,飛鴿密信是用來傳遞要緊信息的,不是用來寫這些不相干的東西,你不關心父親那邊的戰事,盡操心這些閒事做什麼。”

“這叫閒事?”欣如瞪大眼睛,“你聽聽,這話說的,我們都不配做女人了哎!”

“那又如何?”嘉如淡然道,“那只是納蘭述自己認爲而已,正如你我,也可以把他棄如敝屣。”

“那是。咱們不就逃婚了?”欣如情緒轉換得也快,嘻嘻笑道,“也不知道誰給父親出的餿主意,聯姻?還姐妹一同聯姻?笑話,司馬家族坐擁大軍,名垂天南,竟然需要用這種方式向皇族屈膝?父親真是被那堯國廢帝給騙昏了!”

“你我悄悄出走,投奔雲雷外祖家,父親知道,怕是氣得不輕。”司馬嘉如輕輕嘆口氣,“不過這主意,確實不怎麼樣,皇宮那種地方,藏污納垢,那位君皇后聽說也威望甚重,本人還是武功高手,這樣的人,怎麼能容下我們?不過我們逃婚還是逃早了,看陛下這口氣,似乎並不打算納我們爲妃呢。”

“爲什麼?”司馬欣如瞪大眼睛,“你不是說,新朝百廢待興,司馬家軍力雄厚,聯姻一說,十有**成功,所以咱們才逃出來的嘛。”

“我是那麼猜測。”司馬嘉如無可奈何地道,“誰知道這位新帝不同常人,你看這話的口氣,分明就是不納後宮只皇后一人的意思,唉,算了,既然出來了,現在折回去也要面對父親怒火,咱們還是避避風頭,過陣子再回去。”

“那是。”司馬欣如倒是心情很好,突然道,“不納後宮?哼哼算他納蘭述識相,不然姑娘我真進了宮,什麼君皇后,什麼天下只此一人,定教她見識我司馬家大小姐的威風!”

“姑娘家怎能這樣說話!人家礙着你什麼了?”司馬嘉如沒奈何地拍拍姐姐的手。

司馬欣如突然眸子一凝,“咦,前面有車隊,好多人,看樣子也是往雲雷城去,咱們不認識路,不如和他們一起。”

“不好,女兒家不要隨意和人搭訕,小心遇上歹人……”司馬嘉如話還沒說完,司馬欣如已經一踢馬腹奔了過去,司馬欣如無奈地嘆口氣,只好跟了上去。

司馬家這對姐妹花,遇見的,正是君珂的隊伍。

她的五千奴隸軍,爲了避免太過驚動他人,已經拆成幾部分,分別斷後和打前站,身邊只留了五百最精銳的奴隸,饒是如此,看起來也是很龐大的隊伍,再加上梵因近期和她同路,大燕聖僧此次並不是雲遊,而是代天子出巡,也有隨行官員護衛隊伍,加起來便是長長的一列。

不知道爲什麼,梵因此次出巡,改了身份,竟然沒有以和尚裝扮出現,而是在靠近雲雷城的時候,便換了便裝,戴上文士帽,素衣如雪,行雲流水,到哪裡,都看掉一堆人的眼珠。

司馬欣如看這一羣人規制嚴整,神情剽悍,衣冠楚楚,不像什麼歹人,心中十分喜歡,當即找到醜福,要求同路而行,醜福卻向來不喜多事,直接拒絕,引起司馬大小姐不滿,正要吵架,忽然看見一邊聞聲而來的君珂和梵因。

君珂出了羯胡便恢復了容貌,最近心情平和,容顏更是保養得光輝四射,玉娃堆雪一般,而身邊梵因,衣袂輕飛,晶瑩剔透,天生聖潔乾淨的氣質,兩人那麼聯袂而來,所有人都呼吸停了一停。

司馬欣如也呆了。

她呆呆看了君珂幾眼,目光便落在梵因身上,忽然一把抓住身邊司馬嘉如的胳膊,尖利的指甲掐進了她的胳膊。

“妹子……”她呼吸急促,兩眼發直,喃喃道,“我……我……我今兒算是知道了,我要的人……”

司馬嘉如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避免她在失魂狀態下,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來。

這位穩重的妹妹,雖然被梵因驚豔,但卻守禮地沒有多看,倒是多注意了君珂幾眼。

司馬欣如失去說話能力,司馬嘉如只好對君珂表明同行的願望,君珂倒無所謂,一路上也有些行商,看他們隊伍安全,出錢請求加入,君珂一向與人方便,也不怕什麼人能在她這裡搗亂,此時自然也不例外,笑笑應了。

司馬欣如回過神來,上前向兩人致謝,一個腳軟踩到梵因袍子,眼看就要栽個大馬趴。

忽然檀香淡淡,雪白的衣袂一拂,恍惚有個影子一掠而過,天光中的雲一般流轉,司馬欣如的身子已經站直。

她渾渾噩噩看着對面梵因,衣袖掠出扶起她的梵因,含笑垂目,已在三尺之外。

“君珂,今日的功課該開始了,讓我看看你進入幾層了。”梵因惦記着君珂的功法,他最近正在指導君珂衝關第六層。

他那華麗到讓人聽了恨不得死去的嗓子一亮出來,司馬欣如又晃了晃。

“正要討教。”君珂笑吟吟對兩人一點頭,伴梵因遠去,還微微落後一步——她一向尊敬梵因,拿出對待師長一般的態度。

司馬欣如看着那兩人離去,失魂落魄,從齒縫裡噝噝吸氣,“妹子……妹子……不成了……我要死了……我活不了了……”

司馬嘉如和她雙胞姐妹,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哭笑不得地道,“說什麼瘋話!”

“幫我打聽他!”司馬欣如眼睛亮亮,“妹子,看他氣質,絕非小戶人家寒門士子,一定能配上我!”

“你瘋了!”司馬嘉如轉身就走。

“妹子!你不救我我會死!”司馬欣如一把抓住司馬嘉如,“真的!”

“沒看見人家雙雙對對?”司馬嘉如並不認爲君珂和梵因是一對,此時卻拿出來刺激姐姐,“別鬧笑話了,啊?”

“我可以允許她爲妾。”司馬欣如理也不理,“幫幫我!”

司馬嘉如一呆,心知自己這個姐姐有時候就是一陣熱乎,何必現在硬拗上,嘆了口氣,只得行緩兵之計,道,“女兒家自個打聽男人成何體統?等到了雲雷城,見了外祖,以外祖家在雲雷的地位聲勢,打聽起來不是更方便?如果他當真還未婚嫁,也可讓外祖給你做主。”

“好極好極!”司馬欣如興奮得兩眼放光。

司馬嘉如眼底卻有憂色,凝望遠去的兩人背影——爲什麼她覺得,那個男人看起來,如此遙遠呢?

……

隊伍又行一日,便到雲雷城。

雲雷城號稱爲城,其實地域不下於一個小國,偌大的一個高原之上,就這麼一個城,佔地廣闊,建制宏偉,在雲雷城背後,高原邊界蒼芩山地底,就是大燕龍興之地,皇陵所在,雲雷城的存在,其實就是護衛着大燕皇陵。

雲雷高原物產豐富,礦產也多,這裡並不算貧瘠,巍巍城牆,建制幾乎不下於燕京。

但是這裡據說是一個外人難進的城,宗族觀念十分濃厚,城中沒有城主,只有宗主,宗門地位高於一切,可決定人去留生死。

所以君珂沒有讓打前站的奴隸先進城,而是留着等她到來,確定獲得了雲雷城的入城許可再說。

不過她的隊伍,在雲雷城外十里就被阻住了。

並不是有人阻住,而是雲雷城外十里開始,就佈滿了露宿的人,遍地都是木棚子,搭着四面漏風的茅草屋,一些衣不蔽體的人們在寒風裡結伴而行,撿拾柴草,就地生火,烤着些有限的獵物。

他們在寒風中搓着手,遙遙望着雲雷城的城牆,眼神裡流露無奈和淒涼的神情。

打前站的醜福,一眼看見那些人,就呆住了。

他呆在高原冷風裡,握着繮繩的瘋般一轉馬頭,馳了回去。

過了會兒,他拖來了君珂。

君珂一眼看見了那些人。

看見他們還穿着上次走的時候的布衣,因爲沒有換洗衣服,很多人衣服都成了布條,爲了禦寒,紮了很多結,比叫花子也強不了多少。

看見他們住在簡陋的草棚裡,捱着四面冷風,吃着煮不熟的食物,在雲雷城高厚的城牆外苦捱高原難渡的冬。

看見他們三三兩兩住在城外,佈滿了城外數裡之地,每個人的棚子開口都向着雲雷城的方向,然而那頭城門裡出來的人,漠然從他們中間穿過,連看也不曾看他們一眼。

君珂的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回家。

長途跋涉,歷經艱辛,這些人一門心思要回家,家,卻閉緊門不容進入,任他們風餐露宿,等待至今。

爲什麼?

雲雷城爲什麼將遠歸的遊子拒之門外?

雲雷軍爲什麼沒有獲得雲雷城的認可?

君珂默默繞過人羣,策馬直奔城門口,遠遠地,她看見城門上,有三排大字。

重鐵鐫刻,筆劃深刻,怵目驚心。

“叛逆者,不得入城!”

“失敗者,不得入城!”

“不能護佑親屬子弟者,不得入城!”

“是非不分恩怨不明者,不得入城!”

“欺我辱我雲雷子弟者,不得入城!”

最後還有一行紅色的大字,似乎是新添的,看得君珂渾身一顫。

“奉上納蘭述君珂屍骨者,以上賓之禮,入城!”

------題外話------

最近左眼痠痛,眼淚嘩嘩的,閉着一隻眼睛寫文,速度各種坑爹,繼續維持一隻眼睜一隻眼閉的造型,深情地對親們唱:酒幹倘賣無,月票還有無……

第66章 花下一曲鳳求凰第35章 天外歸客!第26章 會師!第23章 生死之吻第53章 大結局三第44章 尋花第39章 她的方向第56章 大結局(上)第78章 新官上任第43章 神一樣的皇后第31章 ONLY YOU第68章 燕京盛事第37章 回家第4章 便宜老婆第32章 瘋狂追尋第52章 祝你送死愉快第66章 花下一曲鳳求凰第1章 春夢天定風流出版公告天定風華iii笑忘歸出版公告第46章 同遊第47章 步步危機新書鳳傾天闌上傳公告第56章 大結局(上)第12章 水上跳大神第6章 尼瑪的躲貓貓!第44章 反擊第31章 炸陵第22章 神秘皇陵第72章 “負荊請罪”第91章 智鬥第55章 情海生波第55章 美人殺機第23章 生死之吻第79章 胭脂巷裡最風情第39章 坑爹帝后第35章 劈門第19章 兔子軍團第49章 當得糊塗第93章 此心如許第42章 清洗第85章 當街攔劫第45章 求你強了我第19章 最是那一吹的溫柔第94章 仁者無敵第29章 鎮服!第44章 心意第7章 人心之險第52章 貞潔?第4章 榮華一夢第2章 神秘的“被小姐”第61章 一晚兩次狼第5章 同在第45章 求你強了我第76章 一敗塗地第33章 只要你在第24章 驚心天定風流ii金甌缺出版公告第79章 胭脂巷裡最風情第79章 胭脂巷裡最風情第25章 一霎相逢第9章 傾國之禮第41章 揚名天定風流出版公告第34章 被逐第54章 納蘭的宣言第5章 同在第77章 兩美爭一男?第20章 十分春色賦妖嬈第21章 永遠這麼美第64章 罰你親我一下1022 請假公告結局有關親們必看第63章 神眼出世第86章 唯我雲雷!第28章 自救第35章 一怒衝冠(一)第39章 坑爹帝后第18章 愛殺第94章 仁者無敵第25章 一霎相逢第38章 強勢宣告第51章 真假當面第33章 騰飛與迴歸第56章 登基第43章 神一樣的皇后第33章 只要你在第78章 新官上任第54章 右相不舉!第51章 悲催的未來皇后第41章 揚名第50章 股禍第18章 有美畫眉第67章 狼血沸騰出版公告天定風華Ⅵ笑憑闌預售第54章 漁網裝第55章 懷抱溫柔第75章 反擊後記及給讀者的話第45章 求你強了我第82章 絕對性勝利
第66章 花下一曲鳳求凰第35章 天外歸客!第26章 會師!第23章 生死之吻第53章 大結局三第44章 尋花第39章 她的方向第56章 大結局(上)第78章 新官上任第43章 神一樣的皇后第31章 ONLY YOU第68章 燕京盛事第37章 回家第4章 便宜老婆第32章 瘋狂追尋第52章 祝你送死愉快第66章 花下一曲鳳求凰第1章 春夢天定風流出版公告天定風華iii笑忘歸出版公告第46章 同遊第47章 步步危機新書鳳傾天闌上傳公告第56章 大結局(上)第12章 水上跳大神第6章 尼瑪的躲貓貓!第44章 反擊第31章 炸陵第22章 神秘皇陵第72章 “負荊請罪”第91章 智鬥第55章 情海生波第55章 美人殺機第23章 生死之吻第79章 胭脂巷裡最風情第39章 坑爹帝后第35章 劈門第19章 兔子軍團第49章 當得糊塗第93章 此心如許第42章 清洗第85章 當街攔劫第45章 求你強了我第19章 最是那一吹的溫柔第94章 仁者無敵第29章 鎮服!第44章 心意第7章 人心之險第52章 貞潔?第4章 榮華一夢第2章 神秘的“被小姐”第61章 一晚兩次狼第5章 同在第45章 求你強了我第76章 一敗塗地第33章 只要你在第24章 驚心天定風流ii金甌缺出版公告第79章 胭脂巷裡最風情第79章 胭脂巷裡最風情第25章 一霎相逢第9章 傾國之禮第41章 揚名天定風流出版公告第34章 被逐第54章 納蘭的宣言第5章 同在第77章 兩美爭一男?第20章 十分春色賦妖嬈第21章 永遠這麼美第64章 罰你親我一下1022 請假公告結局有關親們必看第63章 神眼出世第86章 唯我雲雷!第28章 自救第35章 一怒衝冠(一)第39章 坑爹帝后第18章 愛殺第94章 仁者無敵第25章 一霎相逢第38章 強勢宣告第51章 真假當面第33章 騰飛與迴歸第56章 登基第43章 神一樣的皇后第33章 只要你在第78章 新官上任第54章 右相不舉!第51章 悲催的未來皇后第41章 揚名第50章 股禍第18章 有美畫眉第67章 狼血沸騰出版公告天定風華Ⅵ笑憑闌預售第54章 漁網裝第55章 懷抱溫柔第75章 反擊後記及給讀者的話第45章 求你強了我第82章 絕對性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