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在這些人面前很有權威,話音一落,所有人都不吭聲了,每個人都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彷彿稍不注意,就惹怒了他,然後掉頭走人。
所有人不吭聲,但身爲長子,母親的身體必須要顧全,所以,猶豫再三,邵雲凡還是開口了,語氣柔和,讓人聽着不至於反感,“老爺子,我的意思,看能不能還是麻煩您先給家母看看,您徒弟再接着看?”
聽着有人不相信自己的徒弟,更重要是不相信自己的話,老頭兒怒了,一把拉着顏箹,那模樣,很明顯是在告訴大家,他不高興了,不看了。
邵家所有人都感覺咯噔一下,好不容易纔聯繫到了這個行蹤不定的神醫,錯過了這次機會,他們的母親能有康復的機會嗎?
“別——別啊老先生,大哥也是太害怕失去我們的母親了,我們邵家絕對沒有不相信您和您徒弟的意思。”見大哥勸說失敗,邵雲海連忙加入了了進來。
身在大家族,她很瞭解彼此之間的關係是如何的,可是邵家卻給了她完全不同的感覺,從他們一家人身上,她真正感受到了親情,他們彼此每個人的眼裡,都是對親人的關心和在意,每個人看着老頭兒的目光,都帶着渴切。
嘆了口氣,輕聲道:“算了師父,他們也是太在乎他們的親人了。”
本來這話換個時候說,老頭兒絕對會毫不猶豫的說顏箹一頓,但是此刻顏箹說出的話,那腔調,他一聽就能感覺出不對勁兒,心裡忍不住有些酸酸的,見徒弟看着自己,老頭兒僞裝得不屑,哼了一聲,但沒有再堅持要離開。
因爲顏箹出言幫忙,邵家人對顏箹的印象大好,以爲年紀小不懂事,卻沒想到是個識大體的,對顏箹也不由自主的熱情起來。
雖然對邵家的印象挺好,卻不表達她能和他們熱切相處,前世性子就清冷,今生剩下的更是寡淡,“病人在哪裡,還是先去看看吧。”
“大哥,先彆着急,老先生應該不是這樣莽撞的人,否則不會有這樣高的聲譽,我們先看看這丫頭的能力,相信如果她不行,老先生也不會袖手旁觀。”邵雲海是一名學者,xg頂級學府的特聘教授,在文學方面有很高的成就,一副銀邊框架眼鏡,整個人斯文儒雅,文學氣息濃郁。腦子很靜的思考了一下,決定先同意老先生的意思,也勸住了大哥邵雲凡。
弟弟可能因爲職業的緣故,在思考一些問題上更加細緻和溫和,他在商場上卻是雷厲風行的性子,故私底下,更多的時候,他都願意選擇相信弟弟的判斷。
和老頭兒一起來到一樓的一個房間,裡面都是木質的裝潢,不似大廳那般奢華大氣,反而時代氣息很濃,一個鐵質工藝大牀上,深綠色被單中躺着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就站在邊上這麼看着,都能讓人忍不住心疼她,而她沉睡着,似乎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緊蹙着眉頭,讓看着她此刻的人都忍不住揪着心疼而沒一會兒她又笑得很甜,如十八歲少女一般,讓人看着心口暖暖的。
“之前的病例,都拿出來我看看。”進入到房間,看到牀上的老人,顏箹進入角色很快,剛纔那寡淡疏離的性子消失,此刻她渾身上下都散發出專注的氣息,聲音一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邵辰皓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將病例拿在手中,聽到顏箹的話,馬上就將病例遞給了她。
隨手接過,低頭開始認真看了起來。
反觀老頭兒,進來之後遠遠的瞥了一眼牀上的人後,就坐到了房間外面的陽光房內,享受的打盹曬太陽了。
“嚴重的阿茲海默症,而又似乎不完全是,因爲她很多時候也很正常,只是不正常起來,就常常會陷入一個自己的夢中,酸甜苦辣各種滋味兒,就彷彿在回放前幾十年的事情。”在看到顏箹放下病例,邵辰皓馬上將奶奶的病情給說了一遍,請了太多的名醫,無一例外,都需要他們家人整理老人之前的病例和做一些病情介紹。
偏頭,看着邵家其他的人,似乎都顯得心不在焉,一些人的視線更是有意無意的朝着陽光房內躺在椅子上休閒自樂的老頭兒看去。
沒有在意他們的視線,將剛纔臨近來的箱子放平在側面的茶几上,從裡面拿出一個長條形的布包和酒精以及酒精棉,動作迅速老練打開布包,從裡面拿出銀針進行消毒。
“喂,你做什麼?”邵辰玉早就忍不住了,當看到顏箹一個比自己還小几歲的丫頭竟然敢用銀針,而且不問他們家人的意見直接就要給老人鍼灸,忍不住了。
“都閉嘴,有意見你們就另請名醫。”老頭兒憋着一肚子火,剛纔就要發脾氣了,如果不是那死丫頭出言幫忙,他早就走了,何必留下來受這窩囊氣。
其實,顏箹也有些不高興,但畢竟是親人,在意一些很正常,她這具身體本身也年輕,耐着性子,冷聲道:“得罪誰也別得罪醫者,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的邵總。”
看着那雙眼睛,邵辰玉渾身僵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連他都不知道原因。
“把人扶着坐起來。”看着迷濛已經睜開眼睛的老太太,看着旁邊愣神的邵辰皓和邵辰玉吩咐道。
兩兄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得到了長輩的指示,才雙雙動手將老人扶了起來靠在牀頭上。
“啊——”他們看着顏箹竟然直接在老太太的頭上動針,其中膽小的邵家人已經蒙着眼睛驚呼起來。
“都閉嘴,吵鬧的都出去。”一直在陽光房假寐的老頭兒聲音突然響起,閃着冷戾,讓人膽寒,氣氛一下安靜了。
顏箹也沒在意,剛纔的叫聲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發揮,連續四根銀針都扎入了老人腦部的幾處大穴中。
邵雲凡和邵雲海兩兄弟看着躺在陽光房內無動於衷休閒自樂的老人,再看看動作嫺熟鎮定自若的老人的徒弟,彼此對視一眼,已經眼神交流了一番:死馬當活馬醫吧,不成功便成仁。因爲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