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是點燃了顏箹的怒火,但她卻沒對着凌碧悠開口,而是將目光落在廖東亭身上,“這位小姐應該是你的朋友吧,她不需要道歉,她只需要馬上離開這裡,我的心情就會好起來。”
一愣,轉頭看着同樣不服的凌碧悠,最後看向凌子離,“小離,帶你二姐離開吧。”
凌子離在家裡是讓人寵愛長大的,本來就和二姐凌碧悠的關係不算好,今天她竟然敢動手打他,他也不會讓着,更何況,他還是弟弟呢,所以,也沒那個意思退讓,“我不走,要走她自己走。”
本來心裡就夠難受了,沒想到現在弟弟還拆自己的臺,頓時更氣炸了。
“凌子離,我是你二姐,這種時候,你竟然胳膊肘往外拐,小心我回家向爸媽說,一定好好教訓你。”
這話一出,凌子離面色更冷了。
自從家裡最受寵愛的大姐去世,似乎父母還有其他長輩都把對大姐的那份愛轉移到了二姐的身上,在家裡,二姐的地位一向比自己高,她這話說出來,也很可能做得到,之後少不了挨父母一頓說,可這些,他都能承受。
可顏箹聽進耳朵裡,只感覺猛烈的刺疼。
原來自己離開,造成了這麼多的變化。
“讓她走吧,我一刻也不想看到她。”如果說剛纔,她還只是不想見到凌碧悠的話,那麼此刻,她的心裡,對她完全就是厭惡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曾經那麼久會這麼疼愛這個妹妹,聽她挑撥,主動和弟弟疏遠了距離,造成了如今這幅局面,可想而知,這似乎多年裡,弟弟的生活和心情,是怎樣。
顏箹的態度口氣已經非常不好了廖東亭聽了出來,所以,連忙親自起身。
廖東亭的動作,讓原本還想要狠狠和顏箹吵一次的凌碧悠退後的,他們有二十多年的情誼在裡面,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廖東亭也絕對不會因此而和她斷了往來,現在頂多就是因爲她做錯了事,想要幫她在這個女人面前爭取讓她原諒而已,現在只是做給這個女人看看,明天氣就應該消了,她這樣堅信着,所以,猶豫片刻,又看了一眼打定了主意不和她離去的弟弟,咬了咬牙,還是自己跺腳轉身獨自離開。
“小離,你也先回去吧。”廖東亭知道顏箹心情不好,所以,也開口對凌子離這樣說道。
“我——”
而這個時候,不等凌子離開口,顏箹就開口了,“沒關係,我只是不喜歡那個女人,脾氣不好,更沒有禮貌修養,說話毫無規矩。”
原本以爲自己和二姐一塊兒來的,二姐把這個女人給惹到了,肯定也會牽連到他,所以剛纔聽到廖東亭的話,他就準備離開的,剛纔回絕二姐不和她一起離開,只是因爲他在氣頭上,不想跟囂張跋扈的二姐一起而已,單獨一個人倒是無所謂。
可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後開口讓他留下來,對上那雙澄澈雙眸,心底一暖,從小到大,似乎從來還沒有過這麼瞭解自己的人,不過一個眼神,就讓她倍感溫馨。
廖東亭也很驚訝,雖然十年不見,她給他的感覺很多地方也很奇怪,她看他的眼神帶着一絲躲閃,根本不與他對視,但是,她對凌碧悠的態度說明了很多事情,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她心裡肯定很排斥討厭凌碧悠,而現在主動讓凌子離留下來。
微微垂頭,斂下眼睫,正好遮擋了他精亮的眼神。
“我沒什麼事了,可以出院了,今天謝謝你了。”不管如何,她還是要謝謝這個男人,如果不是她,她現在指不定怎麼樣了呢。
見顏箹對自己這麼客氣,廖東亭好一會兒纔開口,“小箹,你是不是不認識我了?”這是試探性的問句,但問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卻一直盯着顏箹看。
微蹙眉頭,上上下下打量了廖東亭好一會兒,前世今生的記憶都已經融合了,她也不準備裝失憶,但前世的東西,必定需要隱藏,所以,愣是延遲了好一會兒後,才哦了一聲,“只是好久不見有些記憶模糊了,我記得你,你是廖大哥。”
聽到這個稱呼,廖東亭不是很喜歡,下意識的蹙眉,過了一會兒纔開口,“我更喜歡你直接叫我的名字,畢竟,我們不是朋友嗎?”
十年前,和這個男人認識,聯繫下來,他們之間的關係確實也算是不錯,但時間太短,後來她就離開了,那個時候她還挺奇怪,她竟然這麼平白無故,直接就教了廖東亭這個才見過一面的朋友,而現在她也知道了原因,原來,這並不是她奇怪,而是,她重生後還帶着的模糊記憶,對廖東亭,有着莫名的親近感,纔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忍不住和他親近一些。
“不行,我說過了,你必須要留在醫院好好觀察。”對於顏箹提出這個問題,廖東亭直接不留情的駁斥了,面色表情嚴肅得很。
讓他看的一陣不自在,但這件事情卻也必須要堅持,她是醫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些年,她在山谷裡,讓老頭兒把身體養得很健康,隔三差五的藥膳調理着身體,加上她如今有了武功在身,這點兒傷勢,根本不算什麼,在她看來,留在這裡,無疑就是浪費時間。
她現在恢復了記憶,還有更多的人和事需要她親自去處理和見,都過了十年了,前世記憶融合後,對這輩子的弟弟顏謹,那種似乎已經深刻在骨子裡的感情,現在想起來,她就難受,也不知道這十年裡,他是怎麼過的,雖然有唐鈺,還有顏婧,可她也瞭解弟弟的性格,恐怕,這十年,他鮮少接受他們的幫助吧。
見自己拒絕之後顏箹神色變幻莫測,最後竟然整個表情變得難受,讓他看着忍不住心疼。
還不等他開口,就見顏箹直接下了牀,將頭上的紗布一層層拆開。
“你做什麼?”被顏箹這舉動弄得頓住了,伸手就要阻攔。
可卻讓顏箹給閃躲過去,隨後擡頭,自然朝着他問道:“我的行禮箱呢?”
“在這裡。”說完視線落到了旁邊角落的牆角邊。
順着廖東亭的視線看過去,看到自己的行李箱鬆了口氣,裡面衣服帶得不多,就一套換洗的,老頭兒說讓她出來自己買喜歡的,所以,她的行李箱裡面,放着的基本上都是一些藥材,正好也有老頭兒親自調配的去疤膏,古老中醫藥配方,是這個年代很多人千金難求的藥,在她這裡,卻如同平常的護手霜一般。
旁邊站着的凌子離已經走到了廖東亭身邊,看着顏箹一系列古怪的顏箹和舉動,再看着三哥竟然看着沒有阻攔的意思,也乖乖站在旁邊看好戲。
從洗漱間走出來,顏箹已經給頭部的傷口上了藥,現在天氣不算熱,五月的天兒,還微微吹着點兒涼風,就是天氣比較乾燥,讓她有些不習慣。
“你這樣傷口包紮一下就出門?”見顏箹已經換好了一身衣服,簡單的亞麻長裙外加一件牛仔小外套,看起來如同十多歲小女娃的裝扮,長髮仍舊披散,遮住了大半的容貌,讓人看不真切她的長相,簡直就是猶如琵琶半遮面。
此刻感同身受的就是凌子離了,他雖然出身豪門,但性子很好,陽光大方,接人待物都進退得宜,沒有豪門公子哥兒的囂張跋扈和心狠手辣,性子直爽,對於顏箹這身裝扮,其實他覺得是沒什麼不妥的,雖然很樸素,跟他結交的任何一個普通朋友穿着還要樸素,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顏箹那頭長髮披散下來,遮住了她大半的容貌,這樣美的容貌,難道不應該顯露出來嗎?
他所認識的那些人,哪一個女的長得出色的,或者是朋友女朋友老婆這些,不都是儘量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露出來嗎,怎麼就顏箹這麼不同。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所以,直接朝着顏箹開口,“你把頭髮紮起來吧,這麼漂亮,不露出來給大家欣賞可就太可惜了。”
這話換做其他人說,肯定會顯得很孟浪,唐突,但是,凌子離說出來,卻只會讓人感覺他性子直爽,因爲他給人感覺,表情,眼神,都是騙不了人的。
“子離,怎麼說話的。”聽到凌子離說這話,廖東亭就阻止。
“沒事的廖大哥,子離的性子我很喜歡,隨他。”說完又跟凌子離解釋:“我習慣了這樣的裝扮,美貌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想要展示出來的,雖然我跟所有女人一樣,都喜歡自己擁有一副極好的皮囊,可不代表我喜歡讓這完美的皮囊給我惹禍。”
顏箹的話極其簡單,可凌子離卻聽了進去,呆愣在遠處,這話,給他的感覺是太遙遠,但又太熟悉,彷彿就在耳際,眼前浮現出一個已經越來越飄渺的身影,眼眶逐漸紅潤。
旁邊廖東亭抿脣,一言不發,一雙眼睛看着顏箹,卻越發幽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