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25日，聖誕。
瑞士，蘇黎世。
“嘟嘟，嘟嘟”，冷央翻了個身，小爪子從聖誕老人被單裡伸出來，眯着眼睛摸索到手機，看都懶得看，直接切掉鬧鈴。
困……眼睛痛……頭痛……想睡……
昨天晚上瘋玩到凌晨4點，誰有精力這麼一大早爬起來……
她開始想：要不打個電話給委託人，把約見時間改到下午2點，一起喝杯咖啡，再愉快的談事情？
委託人是賈斯珀，蘇黎世警察局的高級督察，律師事務所的長期顧客，一直挺好說話。
男，26歲，黑褐色的短髮，五官極爲深刻。
可素……
猛然間，她的腦海裡浮現出賈斯珀前幾天給她說的話：連環殺人，放血，神秘圖騰……
眼珠子艱難的轉了轉，上眼瞼無比沉重的張開，長睫如重傷的蝴蝶顫了半天，盯着白色天花板好久這纔回過神來。
再看了一眼時間，早上7:15，離她和賈斯珀約的9點還有段時間。
她揉了揉太陽穴，抓起手機自拍一張，惺忪的眼睛，一眼就看出還沒睡醒，微微嘟着嘴，有小女孩特有的撒嬌。
很快再一個翻身，打開QQ空間，上傳照片，發表說說：“啊！牀啊，快放開我！”
再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想了想賈斯珀提到的那個案子，心頭凝重幾分。
然，幾分鐘後，當冷央再次打開說說，看見下面已跟了32個點贊，13條回覆時，她頓時又笑了！
美女就是美女，無論什麼時候發個說說都有無數人關注！
一手撐起身體，心滿意足的斜靠在牀頭，指腹滑過手機屏幕，目光滑過一排排留言：“哇，米女！”“睡美人，快來親一口！”“臥槽，你還在睡！幸福！”“我起牀尿尿，繼續睡，節哀……”
冷央笑看了一會兒，然後揭開被子，往浴室走去。
洗澡水很熱，淋在皮膚上幾秒後就會發紅，她喜歡這種感覺，加速血液循環，大腦也清醒得快。
這時，臥室的電話再次響起，她看了看自己渾身上下沐浴露泡泡，決定放棄跑出去接電話，堅持把澡洗完後，這才穿着鬆垮垮的白色浴衣走了出去，溼漉漉的長髮披在肩上，還有少許的滴水。
一手從牀上撈起電話，點亮屏幕，只見未接來電正是賈斯珀，指腹飛快從未接來電上劃過。
電話很快接通。
“hello，賈斯珀。”
“睡美人起牀了沒？”對面那人笑，冷央腦海裡已出現那個五官深刻的督查笑起來的模樣。
“起了！這不還要爲你工作嗎？”冷央亦笑，從咖啡機裡倒出一杯咖啡，捧在懷裡往飄窗走去。
拉開窗簾，外面天色還沒亮透。
淺灰色的大背景中，隨處都是五六層樓高的中世紀建築，河對岸的格羅斯大教堂雙塔樓清晰可見。
近處街頭，巨大的液晶屏上正播放某知名手錶的廣告。
她喝了一小口咖啡，耳朵裡傳來賈斯珀客套幾句後：“怕你昨晚睡太晚忘了今天的事，你先忙，待會兒見。”
冷央點頭：“待會見。”
將手機隨意放進兜裡，後肩靠在白色細絨窗簾上，繼續小口喝着咖啡，熱騰騰的咖啡暖着胃，咖啡因也不斷活躍着腦細胞。
大波浪的捲髮披散在腰間，潤溼了一大片白色窗簾，卻也勾勒出少女美好的身材弧度，整個人透着貓一樣的優雅與慵懶。
這已是自己在瑞士度過的第五個聖誕，當年，她從英國劍橋畢業後，就直接到了蘇黎世。
這個中歐最富庶的國家，最富庶的城市。
她喜歡這裡，做自己喜歡的事，有約束，也有隨心所欲。
咖啡漸漸見底，正要往桌旁走，忽的，餘光看到街角那個巨大的液晶顯示器上，低奢的廣告畫面一轉，隨即而來的竟是極具中國風的畫面。
山水，竹林，悠遠的意境，有指尖滑過古箏的弦。
這是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廣告，冷央立即就頓住了，畢竟是中國人，對中國風的東西有一定喜好。
估計是酒的廣告，或者某個旅遊地的形象廣告。她想。
畫面由遠及近，竹林中有小木屋，小木屋中有個穿白色漢服的男人。男人正站在桌前，桌子上鋪着宣紙，正低頭用毛筆字寫着什麼。
鏡頭再次拉近--
冷央再認真看了兩秒，忽的“噗”的一聲，一口咖啡嗆了出來！伸手將嘴角咖啡沫抹去。
那個穿白色漢服的男人，她認識啊！
雖說畫面沒出現太清晰的臉，可她確定這是布魯斯！作爲黑手黨教父的布魯斯！
臥槽啊，他要幹嘛？不會是打廣告招聘黑手黨手下吧？
臥槽啊，這樣的廣告也能播放？
更重要的是，作爲全球知名黑`幫，你能不能有點黑`幫老大的素養？你明明是見不得光的，拍什麼廣告？！
不會是黑手黨財政赤字，逼得這位很有大叔味的教父先生拍廣告賺外快吧？！
壓下腦洞大開的思緒，冷央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在廣告畫面上，只見畫面角度還在旋轉，鏡頭的中心已轉向布魯斯面前的白色宣紙。
毛筆的柔韌，墨的暈染，一筆一畫頗有架勢。
只不過，那歪歪扭扭的字，在純粹中國人看來，實在是慘不忍睹！
可是，看着那握筆的手，那樣有力那樣堅定，十足的認真。
冷央很想問一句：大叔，您確定您不是在自黑麼？
這是一個典型的長鏡頭，長到早早超出了30秒廣告的時間，布魯斯整整用了2分鐘時間，這才把八個極具東方風韻的毛筆字寫完：
千里追溯，夢裡尋歡。
落款是龍飛鳳舞的意大利文的簽名：布魯斯。
不得不說，雖毛筆字很醜，可下面鋼筆字的“布魯斯”極爲漂亮！
冷央抿嘴，這位大叔是想男人想瘋了！
正笑着，將咖啡杯最後一口咖啡倒入嘴裡，這時，廣告裡傳來旁白，布魯斯的聲音：“美人，我送的面膜，你喜歡嗎？”
“噗嗤！”這一次，冷央終究是沒能忍住，一口咖啡噴到白色窗簾上，濺起星星點點褐色痕跡。
再又笑了一會兒，她拿出電話，按下玉尋歡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