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無力,卻強迫自己站直,已經一敗塗地了,她不願意讓最後的尊嚴都失去。
眼淚順着她的眼角落下了一點,蘇溪知道,如果再不擦掉,必定奪眶而出。
她伸出手,狠狠地將臉上的眼淚拭去,直直地盯着莫宇。
“我怎麼會相信,你這種人,莫宇,你的欺騙,到頭了。”
心中是無邊無際的荒寒,她以爲自己終於有了歸宿,卻不過是一場笑話。
從莫宇一開始的冷漠到最後的幫助,不是就說明了一切問題嗎?她還傻傻的去信?
微黃的頭髮因爲此時她不規律的喘息顫動着,跳躍着絕望而決絕的光彩。
“蘇溪,先跟我回去。”莫宇看了看時間,覺得這事情不能在這裡鬧。
卻見蘇溪冷哼一聲說道:“回去?莫宇,你弄錯了,要回去的,是你的寧歡樂,而不是我。”
她脣角一抹譏誚的笑容讓莫宇心中抽痛。
對於寧歡樂,他不想解釋。但蘇溪的反應,讓他太失望了。
這一年來,他的心意,蘇溪竟然不知道嗎?他的感情,不是用來質疑的,既然蘇溪不信,那就讓彼此都冷靜一下。
“我叫管家來接你回去。”莫宇沉了口氣,握緊了蘇溪的手腕。
這一次,蘇溪不像從前一樣只是疲軟地答應,一旦一個女人愛上一個人,就彷彿有了靈魂,她可以忍受任何的痛苦,也可以承受所有別人難以承受的壓力,卻唯獨承受不了感情裡的欺騙。
“莫宇,我不想再見到你,從今天起,我蘇溪與你,再也沒有任何瓜葛。”她將莫宇放在桌子頂端的契約拿起來,撕得粉碎。
“從今天起,我們的聯繫,斷了。”她說完,拿着包離開,整個過程沒有看莫宇一眼。
門被嘭的一聲關上,屋子裡溫馨的氣息似乎因爲爭吵消耗殆盡,此時莫宇神色頹然,逆光站着,眼睛中是說不出的疲憊。
擔心蘇溪出事,他撥通了榮江詢的電話。
“榮江詢,我不管你有什麼事,都給我放下,現在看看蘇溪到底在哪裡,注意她的安全。”
他朋友很少,如今能夠想起來的,只有榮江詢一個人。
電話那頭有明顯的遲疑:“莫宇,你怎麼了,蘇溪出了什麼事。”想到蘇溪,榮江詢不知道爲什麼,忽然間有些緊張。
“這不是你該管的,總之,照我的話就好。”說着,莫宇掛掉了電話。
莫家別墅裡,蘇溪直接回去,將有關自己的一切證件收拾了乾淨,害怕張媽發現,她從後門走了出去,直接去了國際機場。
等榮江詢依照莫宇的話趕到的時候,蘇溪已經沒有了蹤影。
晚上莫宇回來,得知了這個消息,表情冷淡,掃視了一週,脣角的冷笑嗜血。
“蘇溪,你好樣的,居然走的這麼幹淨。”莫宇忽而覺得,他愛上的是一個冷血的女人。
不管他怎麼愛着蘇溪寵着蘇溪,只要蘇溪得知了這個情況,就毫無預兆地離開。
護照身份證都不在這裡,是想要與自己撇清關係嗎?
隨着莫宇一起進來的榮江詢,見莫宇神色不對,問了一句:“莫宇,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蘇溪會突然不見?”
對於蘇溪,他沒來由的有一種好感,此時還有些失落。
起初他也以爲蘇溪不過是那個人的替身而已,但現在,他覺得蘇溪與她是不一樣的,因爲蘇溪隱藏在內心的善良已經打動了他的心。
他見莫宇的口袋裡露出了照片的一角,伸手扯出來,看
到的赫然是寧歡樂的照片,此時他才明白,爲什麼蘇溪會生這麼大的氣。
“莫宇,原來是因爲寧歡樂,難道你沒有向蘇溪解釋?”榮江詢質問道。
現在莫宇已經被蘇溪的舉動氣極,對於榮江詢的話視而不見。
只見榮江詢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我說莫宇呀,女人都是靠哄的,你說你弄出來這麼一個烏龍,蘇溪會相信你纔怪,還不快去找。”
他推了莫宇一把,卻被莫宇推得遠遠的。
“榮江詢,我的事,你少摻和。”
莫宇站在燈光下,一雙眼睛陰冷而嗜血,竟然是沒有見過蘇溪時候的模樣。
如果他的感情這麼容易受到質疑的話,那不要也罷,他真心面對,處處護着蘇溪,卻沒想到,有了這樣的事情,她居然都沒有給自己一個機會就落跑,這樣的女人,的確是傷了他的心。
榮江詢氣的跺了跺腳,朝着莫宇吼道:“莫宇,你混蛋,你以爲我想摻和你的事情?要不是因爲當初寧歡樂的事我怕你錯過了蘇溪這個好姑娘,我管你怎麼樣?”
說着,他揪着莫宇的衣領,一臉的怒氣。
忽然間,他怔住,想不清楚,爲什麼因爲蘇溪的事情他居然對最好的兄弟失控。
當時喜歡寧歡樂的時候,他也沒有這麼激動過。
他緩緩地鬆開了莫宇的衣領,勸道:“莫宇,不論如何,我覺得你欠蘇溪一個解釋,如果沒有猜錯的話,她拿走了護照,現在應該是到了法國。”
他緩緩地提醒着,面前的兩個人,一個是自己多年的兄弟,一個是不想看她受傷害的人,他還是想要看兩個人和好如初的樣子。
卻見莫宇冷冷地說道:“這件事,不用你管了,你回去吧,我想靜靜。”
“你說你這人怎麼這樣呀。”榮江詢氣急,只覺得莫宇的舉動不可理喻,跺了腳離開。
室內,只剩下莫宇一個人,他躺在牀上,看到兩個人一起照的照片,蘇溪的臉上帶着恬靜的笑容,他的眼睛中也是難以掩飾的柔和。
以前覺得這照片是生命中的溫暖,現在卻覺得是諷刺。
“蘇溪,既然你走了,以後就不要回來。”他的心中帶着綿長的痛,一把將桌子上的照片推在地上,咣噹掉落時還有玻璃撞擊地面的聲音。
玻璃碎作一團時,莫宇忽而覺得呼吸都是疼的。
他迅速地將照片從一片玻璃渣中拿出來,手上被鋒利的玻璃扎出了血。
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意味着他又一次被深愛的人拋棄,一個是媽媽,在四歲的時候跳樓而死,另外一個,是自己深愛的人,因爲難以出口解釋的誤會,毫不留情地離開了自己。
他的眼睛中一片黑暗,已經看不清周圍的一切,偏偏意識還清晰的很,讓他想要忘記那種疼痛的滋味都不可能。
昏暗的房間裡,他終於昏了過去,卻陷入了一個冗長痛苦的夢境。
彼時他只有四歲,媽媽依舊那麼年輕美麗,但一貫帶着微笑的臉上此時充滿了淚痕。
她站在頂樓,看着下面,表情決絕。
他站在媽媽的後面,害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大聲地呼喊着:“媽媽,不要,你不是要陪着小宇嗎?”
只見那絕美的女子扭過了頭,朝着莫宇說道:“小宇,你要記着,媽媽永遠愛你。”
“媽媽,不要呀......”
在混沌之中,他露出了淡淡的涼薄的笑容,愛他就是離開嗎?他再也不需要了。
意識終於混沌,他陷入了沉睡般的
昏迷。
到了要吃飯的時間,張媽雖然好奇,蘇溪去了哪裡,卻並不擔心,她輕輕地敲了敲莫宇的門,叫着:“少爺,飯已經好了。”
叫了一會兒,卻沒有迴應。
張媽小心翼翼地打開門,卻看到躺在一片碎玻璃渣中掌心是血的莫宇。
“少爺,少爺......”張媽立刻慌了,立刻招呼了其他人將莫宇擡上牀,並叫了私人醫生。
私人醫生在十五分鐘之內趕到,張媽已經急的不行。
看到私人醫生,立刻說道:“醫生,快來給少爺看看,還有哪裡受傷了,怎麼會突然暈倒。”
誰知道,私人醫生接下來的話卻讓張媽一驚。
“張媽,你不用擔心,少爺有暈血症,見血昏倒是很正常的事,我先把手給包紮一下。”私人醫生看看莫宇,嘆了口氣說道。
但是,給莫宇包紮的時候,卻遇到了難題。
他的手上都是碎玻璃渣子,卻將手中的照片握得死死地,就是不肯鬆開手。
看清楚照片上的人是蘇溪以及莫宇的合照時,大家都沉默了,不知道兩人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私人醫生用力試了試,卻不敢傷了莫宇,無奈之下,只能給莫宇打了鎮定劑。而後纔將莫宇的手掰開,順利包紮。
看着牀上昏睡的莫宇,張媽嘆了一口氣說道:“醫生,我們怎麼從來都不知道少爺有暈血症?”
只見私人醫生淡淡地說道:“少爺不想你們擔心,所以隱瞞了。我再給少爺檢查一下其他的身體狀況。”
張媽退到一邊,不妨礙他工作。等醫生檢查完之後,才湊了上去。
“醫生,少爺應該沒有其他的問題吧?”
卻見醫生又嘆了一口氣說道:“別的是沒有什麼問題,只不過有一點,就是少爺的暈血症是跟情緒有關,儘量不要讓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
說完,留下幾瓶藥,離開了別墅。
臥室裡漸漸地又剩莫宇一個人,他的臉色蒼白,表情痛苦。
國內機場,蘇溪雖然帶走了護照,卻並沒有去國外,她想要回父親的老家看看,此時,她終於肯定,這個世界上,對自己最好的人,原來早已經不在。
想起來照片中的那個女人,蘇溪眼中涌滿了淚水。
偌大的繁華城市,其實從來都不屬於她,曾經她還那麼天真地奢望愛情。
“飛往常州的乘客請登機。”廣播裡,甜美的女聲在吆喝着,蘇溪再一次透過機場的窗戶看看繁華的城市,而後帶着不多的行禮上了飛機。
關掉手機,她閉上了眼睛,在內心與上海訣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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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的轟鳴聲到了艙內,已經微不可聞,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溪纔看向了窗外,飛卷的流雲,廣闊的藍天,而她剩下的只有一顆破碎的心。
早就想過的,對愛情已經再不沉迷,卻偏偏淪陷。
她的脣角帶着淡淡的憂傷,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卻沒想到,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離上海很遠很遠。
她拉着行李箱,走進了這一個算不上繁華也絕非荒僻的城市,回到以前住過的地方,她一陣恍惚。
有着歲月久遠味道的桌子,以及牆上掛的老式鐘錶,以前她離開的目的是爲了一家的團聚,今天這處老宅卻迎接了一身是傷的她。
“我回來了。”她試着用久別重逢的口氣說話,迴應的只是空氣中的細小氣流。
終於,兩行淚蜿蜒而下。
在常州的日子,蘇溪漸漸地適應了從小就呆在這裡的城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