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兒想着江雲非說他昨天晚上跪了一晚上牀頭這句話,突然想起她被凌少川罰跪的往事來。
然後也想起了他打她,還逼她在肖若柔面前跪下,她心裡難受起來。
“丫丫,幫我拿着!”江雲非買了一瓶香油遞給柳芽兒,然後又買了其他的東西,兩人就往回走了。
江雲非說:“丫丫,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後,凌少川那個日子過得真是可憐,他自己不喜歡炒菜,又不請個人,人都瘦得皮包骨了。”
“我那天去請他來參加婚禮,看到他都嚇了我一跳,我說他再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就一命嗚呼了,我如果半年不去的話,他身上只怕都長黑黴了……”
柳芽兒一邊聽着江雲非嘮嘮叨叨,一邊想像凌少川的樣子,想像他天天一個人站在窗前,悶悶地看着窗外的天空,或者坐在沙發裡,冷冷地發着呆。
她想像他每天吃着方便麪,或者跑出去吃館子,或者乾脆不吃,一天只吃一頓或者兩頓……
柳芽兒的心突然揪緊了,眼裡有點發熱。
兩人說着話,已經回到了江雲非的家裡,江雲非說:“丫丫,你上樓去玩吧,陪少川說說話。”
柳芽兒往樓上看了一眼,搖搖頭:“我給你們幫忙吧,我還想跟你再學學炒菜呢。”
江雲非說:“你從我手裡學了那麼多的東西,怎麼就沒有叫我一聲師傅?”
柳芽兒說:“師傅。”
“徒兒乖!”江雲非哈哈大笑。
陸雨嬌聽見兩人的說笑聲,迎出來,拍打了江雲非一下:“你幹什麼?又開芽兒的玩笑是不是?”
柳芽兒說:“雨嬌,你可得好好管管他,你不知道,他剛纔在我面前說了你好多壞話!”
“真的?”
“喂,喂,”江雲非嚷起來:“柳丫丫,你怎麼在雨嬌面前挑撥我的是非來了?原來多老實的人,誰把你教得這麼壞?是不是萬千虹?”
陸雨嬌瞪着江雲非,兇巴巴地吼:“你說我什麼壞話了?”
“沒有,老婆,”江雲非忙不迭地賠笑臉:“你別聽丫丫瞎說,我一直誇你來着。”
“那芽兒爲什麼說你說我的壞話?”
“她撒謊的。”
“你才撒謊,芽兒多好的人,怎麼可能撒謊,明明是你撒謊,還不從實招來!”
“老婆,我錯了,我知罪,我悔過,我晚上跪牀頭……”
柳芽兒哈哈大笑。
陸雨嬌也笑了,又拍打了他一下:“晚上再跟你算帳,快去弄菜!”
“遵命,老婆!”江雲非走到陸雨嬌身邊,偏過臉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陸雨嬌臉都臊紅了,在他背上狠狠打了一巴掌:“死相,還不快去!”
柳芽兒笑容滿面地看着他們,她想起了秦少嵐和楚依然在九寨溝的那一幕,她覺得,這樣的愛情、這樣的婚姻,是多麼讓人羨慕啊!
她擡頭看向樓上,心裡涌起一絲惆悵。
陸雨嬌叫她:“芽兒,你上樓去看電視吧,少川和我兒子在樓上!”
柳芽兒又向樓上看了一眼,搖搖頭,對陸雨嬌說:“我不想看電視,我給你們幫忙。江雲非說要教我炒菜,我剛剛纔拜了師!”
陸雨嬌笑着說:“你別聽他瞎說,他就會貧嘴!”
兩人說着話,柳芽兒手上已經忙起來,陸雨嬌忙把她身上的圍腰取下來圍在柳芽兒的腰上。
一邊做,柳芽兒一邊不停地喊:“方師傅,我把蒜苗切好了!”
“方師傅,藕煮好了,是不是撈起來涼拌?”
“方師傅……”
江雲非終於抗議了:“喂!喂!喂!柳丫丫!你叫師傅就叫師傅,叫什麼方師傅?”
“不是一樣嗎?”柳芽兒眨眨眼。
“什麼叫一樣?那孫悟空爲什麼要把唐僧叫師傅,而不叫唐師傅?叫師傅就表示是一家人,叫方師傅就表示我是你們家請來的大廚!笨笨!”
“你纔是笨笨!”柳芽兒不服氣地反駁。
“大膽!敢說師傅是笨笨,看爲師怎麼罰你!”江雲非一本正經地把右手豎在胸前,嘴裡念念有辭:“喝一茶壺,喝一茶壺,懶豬喝一茶壺!”
他把“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給變通了,柳芽兒和陸雨嬌笑得前仰後合。
柳芽兒問:“你這是什麼咒語?”
“緊箍咒,”江雲非說:“這是爲師研究了半生才發明出來的咒語!”
“快弄菜,別隻顧着玩,芽兒餓了!”陸雨嬌拍打了江雲非一下。
“遵夫人命!”江雲非轉身又忙碌起來。
柳芽兒揉着肚子說:“雨嬌,不行了,我肚子笑痛了,我蹲一會兒!”
陸雨嬌笑着說:“芽兒,我覺得你現在開朗多了,萬千虹對你很好吧?”
柳芽兒笑得收不住,點頭說:“嗯嗯,他對我……很好的……”
那是她親哥哥,能對她不好嗎?
這時候,在廚房外面轉角處,凌少川站在那裡,聽着柳芽兒開心的笑聲,也聽着他們的對話。
他的心裡很難受,柳芽兒在他的面前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她從來沒有對他綻露過她嬌美的笑顏,他想像着她仰天大笑的樣子,但想來想去都是她對着江雲非在笑。
因爲在以前,柳芽兒只有在江雲非面前這樣開心地笑過,但卻因此受到了他的嚴厲懲罰。
江雲非喊:“兩位美女,過來一個幫我打下手!”
柳芽兒應道:“我美不美?”
“我去吧,”陸雨嬌笑着說:“別把你身上沾上油點子了。”
柳芽兒說:“對,在江雲非眼裡,雨嬌最美,所以你去比較合適。”
陸雨嬌哈哈笑,說:“對了,芽兒,你幫我泡兩杯茶端上去,我忘了泡了。”
她那會兒看到凌少川很是尷尬,就忘了泡茶這回事了。
柳芽兒儘管不想一個人上樓去,又沒法跟陸雨嬌說,只好答應着去泡茶。
凌少川的心裡突然有點緊張,他轉身上樓去了。
柳芽兒端着兩杯茶,慢慢走上樓來,剛進二樓客廳就看見了凌少川。
他坐在那裡,眼睛看着她,眼睛裡滿是傷感。
他傷感的眼神令柳芽兒心裡泛起一陣痛,她不敢再看他,低了頭往他面前走。
這時,江歉歉轉過身來,叫了她一聲:“阿姨好!”
柳芽兒趕緊對江歉歉笑笑:“好,歉歉真乖!”
江歉歉說:“阿姨,您陪叔叔看電視,我出去玩一會兒,行不行?”
江歉歉是個懂事的孩子,看見凌少川一個人不好玩,他於是陪他看電視。
但凌少川看的電視他看不懂,他又不能調動畫片看,因爲他媽媽早就教過他,要首先滿足客人的需要。
他陪了凌少川一、兩個小時,凌少川本來就是一個安靜的人,可把這孩子悶壞了。
現在看見柳芽兒來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出去玩一會兒。
孩子總是孩子,再懂事,身上也少不了玩的天性。
柳芽兒看了凌少川一眼,凌少川還在看她,她急忙回頭對江歉歉說:“你去玩吧,別跑遠了,要不你媽媽會着急的!”
“我知道了,阿姨,我就在下面玩一會兒。”江歉歉說着跑了出去。
柳芽兒低頭走到凌少川面前,說:“雨嬌……讓我給你泡杯茶。”
她端着茶杯往茶几上放,還沒有放下去,凌少川已經伸出手來接住了。
柳芽兒直起身,看了他一眼,他還在目不轉睛地看着她。
她紅了臉,有點不自在,想說點什麼,又不知道說什麼纔好,過了好一會兒,她說:“那天……”
她想爲那天凌少川來救她說一聲謝謝。
同時凌少川也說話了:“坐吧!”
他往旁邊移了一點,讓出了長沙發大半頭,希望柳芽兒能坐在他的身邊來。
柳芽兒猶豫了一下,坐在了側面另一張單人沙發上。
凌少川的心裡又是一痛,低頭輕輕喝了一口茶,然後擡頭看着柳芽兒,問:“你剛纔說什麼?”
柳芽兒楞了楞,說:“我說,那天謝謝你……”
“謝我什麼?”他打斷了她的話。
“謝謝……你救我!”柳芽兒說完,輕輕吁了一口氣。
凌少川看着柳芽兒,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柳芽兒紅着臉低下頭,掩飾地端起茶來喝,他才說:“我們之間,用得着這麼見外嗎?”
柳芽兒不敢擡頭,她的心在狂跳。
“你一個人來的?”凌少川問,他以爲萬千虹會陪她一起過來,雖然他的心裡並不這麼希望。
柳芽兒擡頭看了他一眼,說:“嗯。”
雖然不希望,他卻又忍不住要問:“他爲什麼沒有陪你一起過來?”
“他……”柳芽兒又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眼瞼看着茶杯,說:“他忙。”
“你一個人過來,他能夠放心?”凌少川不明白自己今天是怎麼回事,總是糾纏着這個話題。
柳芽兒擡頭看着他,有點不解:“他有什麼不放心的?現在是大白天。”
“你那天被潘豐茂綁架,不也是白天?”
“潘豐茂不是已經抓了嗎?”
“抓了一個潘豐茂,就不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潘豐茂?”
柳芽兒沉默了好一會兒,說:“不會的,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