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南宇猛地鬆了口氣,他最擔心的不就是這件事情是隱藏在背後的人做的?看到這個同樣在關心着樑芷安的人,不知怎的,腦中忽然冒出來樑芷安當初說的那些話。
“林光熙是我的一次放縱。”
“有什麼事情,也是我自己去驗證。”
她其實是相信林光熙的。就像當初他那樣折磨她,她都選擇相信選擇守護一樣。那個笨蛋永遠執着得讓人心疼。
“林光熙。”杭南宇叫住要走的男人,吸了口氣,緩緩問道,“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林光熙腳步一頓,神色頓時冷了下來。正在想着如何回答,又聽杭南宇說道。
杭南宇的聲音很輕,姿態低地彷彿要沒入塵埃一樣。他說:“我求你放過她。她是無辜的。你們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
林光熙神情頓時冷到極致,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轉頭陰沉地看着他:“杭南宇,你這樣算什麼?如果真的那麼愛她,當初爲什麼要放棄她?”
這話真的問出口,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心疼,有多替樑芷安不值。
他冷冷說道:“你知道她當初的絕望嗎?你知道我哄着她的時候心裡有多難過?這個世界上能找出多少個能那樣無條件信任你的人?即使被你這個混蛋傷得遍體鱗傷,她依舊沒想過要放棄你!”
“是,我是卑鄙,我故意接近她,我就是要將你從她的心裡一點點挖掉。她心裡有了漏洞,我去填補。她難過,我哄着她。她本來就應該是個公主,是你讓她在最美好的年紀陪着你一起痛苦。她現在本應該是個女王,卻被你害得如此卑微!你愛了她十四年,我愛了她十年,而你的十四年卻一直都在讓她痛苦!杭南宇,你覺得你很偉大是嗎?那你又怎麼知道我爲了她放棄過什麼!”
“是你的自以爲是將事情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行,她走了,現在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如果她真的出事,我就陪着她一起,她受過什麼傷害,我就陪着她一起經受!你當初爲了別人可以放棄她,我做不到!即使她最後還是不能愛上我,我也不會放棄她!”
林光熙雙眼血紅,如果不是真的沒什麼力氣了,他依舊會衝上去恨恨揍他一頓。一直都很想揍他,揍死了最好!
“如果你真的能對她好,我不會插手。可是你讓她那麼痛苦……”林光熙眼眶通紅,狠狠瞪了杭南宇一眼,轉身朝前走去。
“林耀!”杭南宇的聲音很低,卻如驚雷響起。
他看着身子突然僵硬的男人,似用盡力氣問道:“你是當年那個孩子對不對?我在那裡見過你,你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記不起來了。”杭南宇捂着後腦勺,疼得難受。當年被綁匪綁架之後,他一直以來都只記得自己被樂千薇的父親和爺爺護在身下,全身都是血。
但當知道林光熙的身份時,他模模糊糊地回憶起一些事情,他想起當年那場災難中,好像有一個女人痛苦的尖叫,還有一個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聲音。
他也是這會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記憶缺失了一部分。
林光熙的表情冰冷無比,微微側頭,譏諷
地笑道:“呵,忘記了?真好!你是該忘記!”
他說完,大步朝前走去,再也沒有停留。
杭南宇頭痛欲裂,痛苦地抱住頭靠在牆上,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揹負了許多,現在才知道,原來不光是杭家的,還揹負着其他人的。可是他真的想不起來。
他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過什麼,他爺爺絕口不提,當年知道真相的人要麼離開,要麼進了監獄,再者就是死了,他無從查起。
他無力地靠在牆上,倉皇地笑着。他是放棄了樑芷安,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也等於放棄了自己的幸福,如行屍走肉一般。
有時候,得到比失去遠遠要容易許多。
一直以來,他都認認真真地經營着杭氏,他一開始也以爲是爲了爺爺,不想讓他的心血浪費。但隨着林光熙和落日傳媒出現,當年的真相一點點揭開,他知道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這世界上最悲哀的莫過於,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揹負着什麼,只知道拼命努力。放棄了愛情,卻又不甘心,到最後,害了樑芷安,也害了樂千薇。
杭南宇從來沒有如此挫敗過,他不知道自己這些年到底爲了什麼!
如果可以,他也想簡單快樂地生活,什麼都不用管,跟樑芷安一起在他們的婚房裡安靜地生活。但是從頭到尾,那只是他喝醉了纔敢有的奢望。
外面,紛紛揚揚地下起了雪,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不早不晚。A市,似乎每年的這幾天都在下雪,伴隨着雙子座流星雨。
林光熙接到潘覓蔓電話時,正在街上一遍遍地尋找。
“芷安有消息了嗎?”潘覓蔓問道。
“還沒有。”林光熙錘了一下方向盤,引得喇叭嘟地炸響。
潘覓蔓握着手機,着急地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她昨天來上班就不對勁,我們之前還說今天要給她辦生日part的,你說這丫頭答應的好好的,搞什麼失蹤嘛!”
“生日?”林光熙眼睛一亮,“今天是十二月四號是不是?我想我知道她在哪裡了!”林光熙說完,就掛掉電話打轉方向盤,往郊區駛去。
雪紛紛揚揚地下着,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很快就被地面的餘溫蒸發掉。樑芷安伸出手,手心向上,雪花落在掌心上,慢慢融化。
轉頭看了下四周,樹葉上已經鋪上了一層白色,要不了多久,這裡就會變成白茫茫一片。
“又下雪了。”她輕輕呢喃了一聲,擡頭望向前面的大山。
這裡,她曾經很熟悉很熟悉。她以爲自己再也不會回到這裡,但是腳卻不聽使喚。
當年,她在這裡絕望,如今又回到這裡,心同樣的絕望。彷彿一個輪迴,時過三年,她又回來了。
“平景山。”樑芷安昂起頭,呆呆地看着前面這座沉靜的大山。
它依舊這麼美麗,每一想起,她的心就會微微抽痛。眼前,彷彿又浮現那個美得讓人絕望的夢。
“樑小姐?”前方一座崗亭裡,走出來一個裹着厚厚的羽絨服的人,見到站在雪中的樑芷安,高興地喊,“您竟然真的到這裡來了!您要坐纜車上去嗎?上面……”
“纜車?”樑芷安恍惚地問道。
“對啊,平景山雖然已經被人承包不對外開放,但是這纜車一直都是好的,您可以上去。”男人是看守這裡的一位保安,很熱情地解釋道。
“那謝謝了。”樑芷安沒去細想不對外開放爲什麼允許她上去,看了一眼停在一邊的纜車,擠出一個笑容,走過去。
保安立即將纜車的門打開,態度恭敬無比:“您慢點,坐好後我打開開關,一分多鐘就到山頂了。”
樑芷安淡淡一笑,坐進纜車裡。保安跑回崗亭裡,打開閘門,纜車便緩緩啓動起來。
樑芷安發現,這纜車似乎比三年前要新一些,應該是那承包的人重新裝過了。她看向外面,發現索道似乎也換過了,如今的比之前的要粗很多。
外面,雪紛紛揚揚地下着,望下去,整片山林已經是一片白色。
樑芷安靠在纜車壁上,呆呆地看着外面。她的心,從那天離開車庫之後,就一直都很平靜,麻木地彷彿不會跳動了一樣。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到這裡來,只是聽到“生日”兩字,就鬼使神差地到了這裡。
纜車很快就到了山頂,樑芷安打開門,立即就有冷風吹進來。
樑芷安在冷風中坐了許久,直到臉被山頂的風吹麻了,才站起來,四肢僵硬地往外走。
每走一步,她的心都要顫一下。這裡,有着她這輩子最恐怖的回憶之一。當年那頭冒着綠光的狼,已進成爲她午夜夢迴的絕望。
她低着頭,想在地面尋找當年那頭狼留下的痕跡。隨即自嘲地笑起來,三年過去,這裡風吹日曬,雜草都長了不知道幾輪了,哪裡還會有什麼痕跡。
還有那個被她砸碎了門的玻璃花房,應該也破碎不堪了吧。
她往前走了一步,慢慢擡頭,理智在告訴自己還是不要看了,但眼睛卻控制不住。彷彿一個倔強的孩子,一定要親眼看見好讓自己絕望。
她早就習慣受傷的感覺。你們不是覺得我好欺負嗎?那就一次來個夠!
她猛地擡起頭,目光朝前掃去。
但下一刻,目光突然凝固在空中,定在離地幾米高的地方,愣愣的,再也移動不了。眼前有五色的光閃爍,光影斑駁,折射出一片迷離。
樑芷安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眼睛都不敢眨,怕一眨眼,眼前的一切就會消失。
晶瑩的玻璃花房,閃爍的霓虹,滿地搖曳的紅玫瑰……那個破碎的玻璃花房呢?那個早就應該被毀壞的東西,爲什麼會完好無缺地出現在這裡?
花房裡玫瑰是新鮮的,似乎能看到花瓣上的露珠。裡面的擺設依舊是當初的模樣,如果不是這長在土裡鮮活的玫瑰,她真的要以爲回到了當初。
“怎麼可能?”樑芷安推開門,溫暖的氣息混合着玫瑰花的芬芳,撲面而來。
這一切,是被精心照料着的!
樑芷安心裡如有巨浪在翻滾,目光一寸寸地滑過花房裡的一切。
“杭南宇,是你做的嗎?爲什麼,爲什麼要做這些,你知道我不會回到這裡了,爲什麼還要做這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