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老太太,她是瑾兒的祖母,也是洛翊的外祖母,她與藍瑾之祖父之間的愛情故事,也是一個爲世人津津樂道的傳奇。
藍老太太原本是京城四大家族王氏的閨中女兒,偶然一日,藍老太太溜出家門,在街上閒晃,卻不曾想,被賊子惦記上,偷了她的荷包。
當藍老太太在一個賣繡花的小攤前停住腳步,意欲付錢時,才發現自己的荷包已經不知去向。
慌張之間,一個儒雅的男子走上前來,手裡拿着藍老太太的荷包,向她解釋說,自己看到了有賊人偷東西,幸好將藍老太太的荷包奪了回來,只是那賊人也是因爲家徒四壁,一時無奈才做了小偷,請藍老太太饒他一次。
當時的藍老太太還是美貌如花的王小姐,她眼見眼前的男子,亭鬆筆直,魁梧的身高與健碩的身姿。當一縷清風出來,灰色的衣袍翻滾起伏。一個此情此景,竟讓王小姐看得呆愣起來。
男子身着一件蓬鬆的灰色錦袍,王小姐認得,這是用上好的錦緞所制,能工巧匠能做出這麼一件,已是不易,而這件衣裳,與眼前男子的氣質,難得的搭配,恍若渾如天成。
如此一副美好的畫面,王小姐一時看得呆了,對男子的提問,只是緩緩點了點頭算是應允,實則她根本不知道男子在說些什麼。
後來,男子送王小姐回家,當走過喧囂的鬧市,看到金字牌匾的”王府”二字之後,目送王小姐從旁邊的側門進去之後,才放心地離開。
不幾日,便有藍府的人前來提親,要娶王小姐過門。
那時的藍府,還並未像如今這般位極人臣,王氏家族自是有幾分不甘,在嘗試過各種方法都無法將王家大小姐的心意改變之後,只得應許這門親事。
一身得體剪裁的白色錦袍,在洛翊的身上愈發顯出奕奕神采。洛翊自幼體弱,但是舅父曾私下裡找人教過洛翊一些強身益體的功夫,看上去倒是脣紅齒白,看不出一絲孱弱的模樣。
從明日起,她的翊哥哥,就要成年了,到時候,聖上可能就要爲翊哥哥尋找合適的女子進行婚配。
一想到從此之後,翊哥哥就不再只是她一個人的,藍瑾之的鼻頭,就些微有些發酸。
“嘿,小丫頭,想什麼呢?”洛翊好奇地探過身來,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藍瑾之不知何時撅起的小嘴。
“我在想,你以後就快要娶親了,那你的新娘子,該是什麼樣子的。”
“哈?在想這個?瑾兒,你還記不記得,你七歲的時候,就答應過我,要做我唯一的妃?”
聽聞洛翊提起小時候的那件事,藍瑾之的面容不禁泛起潮紅。
“翊哥哥,那個時候我纔多小,怎麼能當真啊,況且,那個時候你還是用冰糖葫蘆引誘我的。”
“可是你確實願意了呀,難不成你要反悔?”洛翊眼裡的星辰,倏忽地跳躍了兩下,明明滅滅的光,看不真切。
“哎呀翊哥哥,你怎麼跟司馬空
竹那個小子一樣啊,淨提這些嫁不嫁的話,羞死人了。”
藍瑾之捂住了雙頰,不知何故,她的雙頰,竟然有些發紅,而一側閃爍着星辰的眸子,在跳躍了兩下之後,終於熄滅。
《長生殿》的詞曲從戲臺上傳來,“柳添黃,蘋減綠,紅蓮脫瓣,一抹雕欄噴清香桂花初綻”。
聲音宛若天籟,生出於朝霞之上,而貴妃的神韻,莫一不讓聽者如癡如醉。
而一旁的洛翊,竟然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原來,原來司馬空竹也對瑾之有意,只願日後,兩人不要因此生了嫌隙纔好。
一曲完結之後,唱曲兒的女旦被叫下來領賞,那女子年紀輕輕,正是伶俐討喜的年紀,下來領賞,幾句話,就將藍老太太哄得眉開眼笑。
“你們倒是瞧瞧,這一張巧嘴,倒真是想把她留在咱們府裡頭,閒時聽她唱個小曲兒解個悶的,也是再好不過的。”
聽得老太太喜歡,那女子慌忙叩拜了下來,嘴裡雖然說着不敢,但眉眼之間,倒是掩飾不住的欣喜。
“你叫什麼名字,生辰幾何?”藍老太太看着那女子,慈祥地問道。
“小女子名叫秦珂,年方二八,是甲乙年申月戍時所生。”喚作秦珂的女子又行了個萬福,畢恭畢敬地回答着老太太的問題。
“這樣,今兒之後,我就給你贖個身,看你也怪可憐見的,倒不如在我們藍府好生住下,說來也是有緣,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樣,你先回去,我派人去跟你師傅說道說道。”
藍老太太想要一個戲子留下,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戲班子的老闆,一聽說藍老太太要將秦珂留下,自是喜不勝禁,將價格悄悄提高了好幾倍。藍家財大氣粗,也未將這些小錢放在心上,如此一來,兩邊皆大歡喜。
只是在藍老太太要將秦珂留下來的時候,藍瑾之眼見着秦珂時不五三地瞥向洛翊的方向,眉目含情,雖然藍瑾之還是一個小丫頭,但這眉目間的繾綣深情,她又如何看不明白。
“翊哥哥,那秦珂在看你呢。”藍瑾之悄悄湊近洛翊的耳邊,輕聲說道。
洛翊又何嘗沒有看到前方傳來的炯炯目光,早已將他盯得坐立難安,此刻又經藍瑾之一語道破,他也忍不住輕聲咳了咳,希望能引起秦珂的注意,將目光收回。
似是被這一聲輕咳鎮住,秦珂將目光偏了偏,落在了坐在一旁的藍瑾之身上,那目光裡,又滿含了羨慕。
“阿珂,既然己經將你贖下,不如你就做瑾兒的陪讀丫鬟,順便幫我看管着她些。瑾兒比你小,最是頑皮,我就經常被她氣得想跳腳。”
說到這裡,瑾之已經鑽進藍老太太的懷裡,不滿地撒起嬌來。看着眼前的瑾之,藍老太太也忍不住笑起來。
“你看看這丫頭,還不許我說她半點不好了。”話雖如此,藍瑾之作爲藍老太太最寵愛的孫女,還是格外討人喜愛的。
“奶奶!”話語間,瑾
之更是羞澀,倒是惹得旁人一陣鬨笑,而洛翊更是無奈地搖搖頭,他也是拿這個小丫頭沒辦法,更何況祖母呢。
眼見時間也不早,衆人三三兩兩散去,回房去歇息,而藍老太太也在囑咐了秦珂一番之後,由貼身的丫鬟攙扶着回房了。
“瑾兒,我送你回瑾苑吧,天黑了,我怕你摔着。”洛翊一如既往的細心體貼。
“洛公子對藍小姐還真是體貼入微。”一旁的秦珂,倒是眼羨的緊,也沒有想到什麼禁忌,直接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瑾之與洛翊同時想到剛纔秦珂的灼灼目光,一時竟有些訕訕,不知該如何接話。
“你還是去我爹爹專門爲你準備的翊翎苑去歇息嗎?”藍瑾之有意無意地錯開話題。
因爲洛翊時不五三就會來藍府小住一段時日,因此,在聖上的授意下,藍尚書就在藍府裡,將妹妹出嫁前住的悠蘭苑重新修葺,並更名爲翊翎苑,專門作爲洛翊在藍府的休憩場所。
“是的,反正離你的瑾苑也不遠。”洛翊淡淡地說着,不知不覺間,就已經到了瑾苑的路口。
洛翊目送着藍瑾之走進瑾苑,直到瑾之轉了個身之後,再也見不着身影,才依依不捨地轉頭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進了瑾苑,秦珂轉頭向身後望去,剛好看到洛翊還在站在那個路口,癡癡地望着二人的方向。
秦珂輕輕一笑,還以爲是自己的魅力吸引了洛翊,在於藍瑾之的談話中,也或多或少的開始打探着洛翊的身世。
瑾之尚且年幼,不懂人情世故,又生長在藍府,一直被嬌寵着長大,哪裡敵得過自幼在戲班子裡,早就學會察言觀色的秦珂。
於是,瑾之也就將洛翊的喜好,一一告訴秦珂,只是她還是留了個心眼,關於洛翊今日與她和空竹梅園結義一事隱去不提。看着秦珂的勃勃興致,瑾之也不由疑惑起來。
“阿珂姐姐,你是不是喜歡上翊哥哥了?”
藍瑾之素來心直口快,況且她認爲,喜歡洛翊,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你,你別胡說,我只是一個戲子,剛剛成爲你的陪讀丫鬟,又怎麼能妄想着攀高枝呢。”秦珂被藍瑾之點中了心思,一時語塞起來,磕磕碰碰地纔將一句話說完。
藍瑾之不疑有他,叫來貼身丫鬟小玉,服侍自己睡下,這一夜,自是無話。
而另一邊,司馬空竹溜回家沒多久,孃親就走到他的房裡來。
“竹兒,今晚,你去哪裡了?”司馬空竹的孃親,一直身子孱弱,也是這個原因,她從未隨丈夫一起迎見過賓客。平日裡,她就住在將軍府角落裡的卿竹樓上,很少出來走動。
“娘,你怎麼來了?”空竹每日只是清晨的時候,會去卿竹樓請安,除了早上,他倒很少在別的時候見到孃親。
“我突然想來看看你的課業怎麼樣了,就來看看,卻不曾想,你不在房裡。我也沒有告訴你爹爹,回來可別說漏了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