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3 頑童
“稍等!”王文君硬生生用肉身攔在門縫中,大聲衝院內呼喊道,“我們淘到了一件寶貝,特意來找顧老先生品鑑的!”
“你要幹嘛……”少婦哪裡見過王文君這麼霸道的主兒,一時間也不好關門,只得僵在這裡。
“顧老先生,在家麼?這裡有個寶貝!”王文君依然玩命兒地衝院子裡喊。
很快,老魚上鉤了。
“寶貝?!等等……我這就出來……”
院子裡隨之而來的,是一陣磕磕絆絆的聲音。
少婦無奈,瞪了王文君一眼,連忙回身攙扶:“您慢着點……別摔着……”
“嘿嘿,看來線索沒有錯,這位酷愛古玩。”王文君臉皮厚如城牆,只衝林強做了個鬼臉,便拉着他硬闖進去。
這方面,林強自愧不如,認識的人裡,能跟她一較高下的恐怕只有胡笑了吧。
院中,老人穿着白色襯衣和拖鞋便匆匆出來,白髮茂密,精神還算不錯,只是儀容有些不整,看見王文君後,開口便道:“快快,拿出來吧,好多年沒人來找我了。”
林強也是無奈搖頭,看見王文君沒盯着她的大腿流口水的,這位還是第一個。
“爸……您先披上外套。”少婦長嘆了口氣,將一件灰色的厚風衣披在老人身上。
王文君則捂着胸口壞笑道:“這可是大寶貝,我聽顧老您很有眼光,特意帶着我老闆來找您的!”
顧老這纔看見林強,衝他點了點頭後,才忽覺自己失態,趕緊提起了架子笑道:“呵呵,在博物館幹了大半輩子,這點眼光肯定是有的,敢問二位是誰介紹來的?”
“小王啊。”王文君胡亂答了一句,見林強對顧老的身份有些不解,這才介紹道:“這位顧老,退休前一直在博物館當會計,退休後身體依然堅朗,就在私企做了兩年,現在算是徹底退休了。”
顧老也跟着嘆道:“當年門庭若市,多少人找我來品鑑,現在也就你們來了。你說的小王……是王富強麼?”
“對對。”王文君一拍大腿,那叫一個爽朗,“就是他!”
老人情緒漸漸回穩,衝兒媳道:“給客人上茶吧。”
少婦又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只得招待大家坐在院子的小桌前,自己回房備茶。
三人坐定後,顧老又催促道:“拿出來吧,別捂着了。”
“沒辦法了……”王文君無奈之下,只得掀開外套,裡面除了隆起的白色小毛衣外,卻是空空如也。
林強也一直盯着這裡,見到這對碩物連連點頭,這個罩杯算是他熟人中最大的了,甩了某瀟幾條街。
然而顧老卻絲毫沒有被酥胸吸引,只皺眉罵道:“耍我?”
“別別,真不是。”王文君連忙勸道,“不用這法子,您媳婦不放我們進來啊……我們只是來討教一些事情的。”
“哼。”顧老側頭怒道,“你們是警察還是記者?要問張信達的事情,恕我無可奉告。”
話罷,他起身揮臂道:“送客!”
林強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只得運起了今日的最後一次錢眼。
【顧鬆,活動資產,78萬。】
【總資產:……】
【退休後收入平穩,短線看平。】
【收藏古玩有升值空間,長線看漲。】
【財運:無。】
【劫點:金縷玉衣。】
林強忽然想起,當日在信達私藏館參觀的時候,最值錢的一個“古董”正是名爲金縷玉衣,號稱是漢代皇帝的的殮服,由兩千多玉片用金絲編綴而成。據張信達所述,光這個東西就被估價20億,他還憑此趾高氣揚地對林強說,這個東西在手,銀行那點錢,還怕自己不還麼?
現在看來,這個玉衣着實是個笑話。
王文君纏着顧鬆撒嬌沒用,連連衝林強使眼色,讓他幫忙。
林強不會與老人打交道,只得愣愣開口道:“金縷玉衣,是您幫忙鑑定的吧?”
“嗯?”顧鬆立刻轉過頭,怒視林強,“大老遠過來,果然沒安好心,無可奉告!小茹,送客!”
媳婦來到院子,匆匆放下茶具,走到林強旁勸道:“你們就別打擾我公公了……如果您是警察,我們配合調查,不是的話就只能請你們走了。”
“顧老畢竟年事已高,有些固執,我姑且跟你說吧。”林強轉向少婦,極快速地說道,“張信達已經被逮捕,信達地產被查封,警方找到這裡只是時間問題。”
少婦聞言,面上微慌,連忙問道:“可是……我公公在信達那邊只是臨時幫忙,沒有人事資料的。”
“好,那罪加一條,違規用工,逃稅。”
顧鬆聞言大怒:“逃稅?!好大的罪名,你是警察麼?你有手銬麼?來抓我啊!”
“爸……您別急……”媳婦稍明些事理,轉問林強,“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我們是銀行的。”林強直言不諱,“張信達利用古董,從我行騙貸7.5億,我們在追溯能抵押的東西,金縷玉衣自然是其中之一。”
話罷,他又轉向顧鬆:“如果這個寶貝名不副實,您老也是共犯,罪名是小,晚節不保是大。”
“這件事和我沒關係!!”顧鬆聞言,連忙要撇開自己,“我只是介紹了幾個老朋友給張信達而已,鑑定都是他們做的!”
“誰?”
“……”顧鬆盯着林強,良久不語,最終不甘地嘆道,“哎……沒想到啊……因爲這個東西……”
“如果確實沒您責任的話,您還可以安度晚年。”
老人坐回椅子上,搖頭道:“張信達啊張信達,完完全全被他坑了……”
媳婦見大家情緒回穩,又端來茶具,爲大家斟茶。
“我公公應該沒事吧?”她不住地問林強。
“我要知道事情的細節,纔好報告給警方。”
林強與王文君又轉向顧鬆,只待他說。
林強是想從中捕捉有關羅莎的線索,王文君則像看着大蛋糕一樣看着顧鬆,只差喊出“獨家內幕”四字。
顧鬆無奈,喝了口茶:“跟張信達,也是在古玩街認識的,當時隨便聊了幾句,感覺還算投緣,他手上剛好入手了一件寶貝,我給識破了,當時就找回去退了貨,之後他便經常來找我,有什麼東西都讓我幫忙看一下。久而久之,知道我退休後,又說公司正好缺個會計,每週只用上班幾個小時,一個月有兩萬多的工資,我估摸着,反正就幾個小時,幹就幹吧,也虧不了,於是就這麼做了下去。現在想來,真是貪小便宜吃大虧啊……”
林強默默嘆道:“像是張信達的手段。”
顧鬆繼續說道:“其實,我上班也沒什麼事情,隨便看看賬,小事有其它人做,大事張信達親自過手,我更多的時間都是在跟張信達聊天。聊久了,大家就熟了。有一天,他突然拿出來了這個金縷玉衣,想讓我找原來的領導品鑑品鑑。我一眼就看出來這東西不對頭,但吃了人家這麼久的空餉,礙於面子,還是跟他引薦了我們博物館的館長。”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他們好像搞了一個鑑定會,請了一些專家過來,在評估報告上簽字,我不是專家,自然沒有我的簽字。”
“再後來的事情呢?”林強問道。
“再後來,我就走了,總覺得像是被利用了,有苦說不出。”顧鬆又是搖了搖頭。
“那個堅定報告,您有沒有簽名?”
“沒有,我都說了,我又不是專家,只是一個愛好者而已。”顧鬆擺了擺手,嘆道,“後來我們館長包了個紅包給我,我也沒收……”
“紅包?”林強問道,“看來他從張信達那裡得到好處了吧?”
“專家鑑定一趟,都是要收紅包的,至於這個紅包的多少,基本取決於古董的價值。”顧鬆仰頭道,“這件事,我始終心裡有愧,自然不會收紅包。”
“嗯,我基本明白了,您應該沒事。”林強鎮定說道。
老人和兒媳聞言,都是心下一鬆。
林強又補充道:“估計最近警察就要來,你們如實交代就好了,不要隱瞞。”
“那我就放心了。”少婦也坐在椅子上,擦了把額頭,“我丈夫在出差,他回來要是發現爸被抓走了,肯定要罵死我了。”
“聽天由命吧。”顧鬆卻淡定許多,“精明一生,糊塗一時,真是我的報應,我也得受着。”
林強清楚,錢眼看出顧鬆的劫點,並沒有信達騙貸、洗錢這些內容,顧鬆應該沒有參與做賬,只是在張信達攀人脈的時候,被利用了而已。
隨即林強又拿出了羅莎的照片問道:“您見過這個人麼?”
“別嚇唬我!”顧鬆連連皺眉,“你這是要辟邪啊!”
林強也沒辦法,羅莎的照片就是這樣,老臉濃妝,人見人怕,鬼見鬼愁,實在是找不出幾張能看的。
“等等……”顧鬆突然頓了頓,“被這麼一嚇唬,我好像想起來了……有一次下班的時候,剛好看見一個長得很醜的女人和張信達進餐廳……”
“大概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