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咬了咬嘴脣,看了領頭的憲兵隊長一眼,順從的站了起來。
這是早已預料到的事——即使對方沒有真正確定自己的身份,必要的甄別那也是一定會有的。
幾個人押着雲蔚走出宿舍,穿過走廊,來到了後院的監獄,路過田中關押的牢房時候,雲蔚朝裡面瞟了一眼——裡面傳來了極爲濃烈的血腥氣,令人幾欲作嘔——不過並沒有任何聲音。
“別看了,田中已經招了,識時務的,早點交待吧!”憲兵隊長瞥了雲蔚一眼,把他帶進了另一件囚室。
囚室裡站着一個人,身量不高,薄嘴脣戴眼鏡,細細的眼睛後面閃着寒光,正是剛纔替川崎下達指令的“白目少佐”。
“渡邊,你來了啊,坐吧!”白目看到雲蔚進來,指了指前面的椅子。
“少佐,我不是田中的同黨。”雲蔚沒有坐下去,看着白目誠懇的說道。
“不是同黨?看來你已經知道田中的事情了?”白目冷笑道。
“在外面巡邏的時候看到了,”雲蔚的表情有點無奈,“少佐,我實在不知道田中是赤色分子,只是因爲武藤大佐死的時候我們兩個都在附近,所以纔有了一點交情,平時也走的近一點。”
“呵呵,這我知道,不着急,坐下慢慢說。”白目再次指了指椅子。
雲蔚無奈的走到椅子旁,坐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白目的誘供,身爲特高課成員,這再清楚也沒有了。
果然,白目開口了。
“田中已經交待了,”白目笑眯眯的看着雲蔚,“你的辯解毫無意義,但我知道,你只是個從犯,也只是受了田中的利用,只要你老實一點,川崎課長不會難爲你,我也不會難爲你。”
“少佐,我不知道田中說了什麼,但他一定是在污衊!我是跟田中喝過幾次酒,但跟我喝過酒的同僚不在少數,我承認我違反了特高課紀律,不該在外飲酒,但我絕不是叛徒,更不是赤色分子!”雲蔚滿臉激奮的說道。
“渡邊,你是個聰明人,”白目走到雲蔚身邊,按着雲蔚的肩膀,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道,“我知道你已經想好了要說的話,但我告訴你,不論你說什麼,這件事過後,你都不會再受到重用,甚至可能會被派往西伯利亞執行必死的任務,除非你能說出一點有用的東西。”
“我不是叛徒,更不知道田中做了什麼,我對天皇的忠心,日月可鑑!如有必要,我可自裁以證清白!”雲蔚大聲疾呼。
“清白?渡邊,你別以爲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白目突然站起身,揹着手繞椅子轉了一圈,厲聲喝道:
“在島城,你親手扼斃了江州一夫少佐,別以爲我們不知道!剛纔只是給你一個機會,給機會你不要,那等你的就是死亡!”
“沒有,我根本沒見過江州少佐是如何死亡,你血口噴人!”雲蔚霍然站立,兩個士兵一擁而上,再次把他按回了椅子裡。
“血口噴人?江州少佐是特高課精英,爲人精明謹慎,怎麼可能在島城被區區幾個查驗鴉片的中國軍警擒殺?更何況,江州死因並非槍殺,而是被人勒斃,手法極爲專業,如果不是特務人員,又是誰?這裡面,你起的作用不少吧?即使不是你親自動手,也必是你通風報信!”白目厲聲喝問。
“白目少佐!特高課執勤條例第十七條:凡執行普通任務時,不應攜帶槍支等引人懷疑之特殊武器。我和江州少佐去的時候都是商人身份,猝不及防之下,江州少佐又不欲暴露身份,這才被人所乘,這怎麼會是我通風報信?本人畢生從未去過島城,又怎會認識那裡的軍警人員?!白目少佐,你這是欲加之罪!”雲蔚奮力辯駁。
“哦?就算是欲加之罪又如何?你可知道,上級身死,隻身逃亡,就憑這點,你就可被判囚禁十年以上徒刑!”白目冷厲開口。
“卑職去島城一事,早已由武藤大佐調查清楚,卑職已經被禁閉一週,罰俸三月,你無權再次給我定罪!”雲蔚激辯道。
“少佐,按條例確實如此......”旁邊一個憲兵低聲勸解道。
“八嘎!”白目勃然大怒,緊接着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了勸解他的憲兵臉上,“我在執行軍務,由不得你插嘴!”
雲蔚喘着粗氣,死死的瞪着白目,白目同樣用鬥雞眼死盯着雲蔚,這個小小的下士,竟然敢這麼忤逆上官,簡直就是無法五天!
愣了片刻,白目看了看被自己扇倒在地的憲兵一眼,揮手道:
“不用管他,既然渡邊執迷不悟,那我也不再廢話了!渡邊謀殺上級,罪無可恕,即日即時槍決,拖出去,槍斃!”白目的眼睛裡閃出寒光,猛力揮手下令。
“嗨依!”
兩個士兵一把揪起雲蔚,將他雙手反綁就往外拖,雲蔚心中大駭,帝國陸軍軍紀極爲嚴明,可以說說一不二,就算是枉殺,也往往是先殺了再說,這種事情在帝國陸軍中發生可不止一起,難道,自己真的要命喪於此?
幾個憲兵把雲蔚脫向了院子後面的刑場,其中一個憲兵和雲蔚平日裡還算相熟,低聲在雲蔚耳邊道:“渡邊,你別犟了,先認錯,活下來再說......”
雲蔚搖搖頭,一言不發的走到了場地中央。
“跪下!”
槍托重重砸下,雲蔚身不由己的跪倒在地,他努力擡起頭,黑漆漆的夜空中,幾粒星點閃爍,雲蔚不由的嘆了一口氣。
自己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對方根本就沒打算跟自己講理——是的,爲了肅清內部,即使沒有證據,枉殺幾個嫌疑人又算得了什麼?
“預備!”
耳邊傳來了白目的命令聲,雲蔚的身子不由的一抖,就這麼死了嗎?
“住手!”
一個聲音傳來,雲蔚和白目都把目光投向門口,刑場外,川崎正快步走過來,他像一陣風似的衝到白目面前,擡腿就是一腳,將白目揣的飛出兩米遠,然後惡狠狠的呵斥道:
“誰讓你擅自處決士兵?誰給你的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