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莫騫腿腳發麻,不能動的時候,雷蕾說了一句話:“我們結婚吧,我想讓無憂子看見她的媽媽過的很幸福,我想給無憂子一個家。”
“好我答應你,一定給你和孩子一個家。”
“林莫騫帶我去醫院吧,我想去看媽媽。”雷蕾的聲音有些沙啞。
“好我帶你去醫院,媽媽醒來想見到的肯定是你。”
而此時醫院裡雷婷已經收到了醫生下的病危通知書,讓家屬簽字,雷婷雙手抖動,將那份通知書籤了。
只是一個瞬間,雷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雷爸爸不能再受打擊,雷婷私自做了主。
鍾天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鼓勵着妻子簽了字,沒辦法,現在只能他們做主,雷爸爸老了,那個歷盡滄桑的老頭子,不再是當年在軍隊裡那個鐵血真真的漢子。
雷蕾和林莫騫來的時候,見到的只是一片白布,雷婷抱着雷媽媽的身體哭,鍾天磊扶着雷爸爸,雷爸爸在幾個小時裡蒼老了很多。
雷蕾出奇的沒哭,也沒笑,只說了一句:“醫生送我媽媽走。”
林莫騫覺得天都要塌了,他的女人堅強的讓他心疼,他真心的希望她能大哭或者是大鬧,可是她卻安靜的讓人可怕。
雷家媽媽的葬禮是在三天後舉行的,雷蕾每天都是忙到最晚的一個,早上是醒的最早的一個,林莫騫不知道該怎麼讓雷蕾停下來,無憂子和雷媽媽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雷家上下算是遭受了慘烈的打擊。而他的雷蕾從一開始的不相信,到現在的沉默不語,林莫騫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雷蕾你吃點東西吧,下午我帶你去轉轉吧,後天我就要走了,我帶你去我那邊好不好,我們結婚,我給你一個家好不好。”
林莫騫心煩的很,但是遇到雷蕾的問題總是如此有耐心,他半抱着在牀上的雷蕾。
雷蕾越發的瘦了,本來就不胖的身子而今已經消瘦了很多,林莫騫真的很心疼,可是抵不過雷蕾的意思。
“林莫騫明天陪我去看看無憂子和媽媽吧,我好想她們。”雷蕾已經好幾天都不說話了,而今聲音已經沙啞的有些厲害,乾枯的嘴巴一張一合只能聽得見弱弱的聲音。
林莫騫現在是一個頭兩個大,雷蕾從她媽媽和無憂子下葬到現在每天都是這一句話,“林莫騫明天陪我去看看無憂子和媽媽。”
林莫騫是怕了,雷蕾一張嘴巴就是這一句,已經十幾天了,他壓根就沒辦法讓雷蕾開心的笑,他也難受,可是他是男人,他還要強撐着,不能倒下。
這是幾天裡,雷蕾每天必說的一句話,從不說其他的話,飯也不好好吃,每次都是林莫騫騙着喂她點牛奶。
雷蕾安靜的時候,林莫騫只有在看着她的時候,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他害怕極了,他也想孩子,可是他容不得自己倒下。
雷爸爸這幾天瞬間老了二十幾歲,頭髮在幾天裡徹底的發白了,六十歲的老頭子,現在身體一點也不好,隨時都有倒下的可能。
前後遭遇外孫女和妻子的離開,老頭子撐到現在也是不容易,相較於雷蕾,雷婷也好不到哪裡去,每天忙得半死,還要照顧爸爸和妹妹,哪裡還顧得上傷心難過,鄭天磊和林莫騫倆大男人每天都是圍着妻子轉動。
再加上鍾浩然小朋友感冒了,雷家現在亂的不成樣子,林莫騫直接不去公司,留了下來,全權照顧雷蕾的一切和雷家的大小事情。
林莫騫現在算是明白什麼叫禍不單行,先是雷蕾肚子裡的孩子,再是無憂子,而今是雷媽媽,這三下兩下的,都堆積到一塊了。
林莫騫每天被雷蕾折騰的夠嗆,從早上起牀穿衣服,幫她洗臉,喂早飯,帶着她去墓園,全天上下都得有人跟着。
雷蕾去墓園的事情沒什麼可懷疑的,去了也就是和媽媽和自己的寶貝說說話,但是從不流一滴眼淚。
自從雷媽媽去世到現在,雷蕾一滴眼淚也沒流過,林莫騫寧可她大聲哭一場,也不要一直憋着,這樣下去是個人都受不了。
他現在也是筋疲力盡,前前後後倆孩子就這麼沒了,再加上現在雷蕾這樣,林莫騫也是強撐着。
他總是覺得他緊繃着的弦快要斷了,每每受不了的時候,只能抱着雷蕾在半夜低聲的哭泣。
而今天的雷蕾依舊是如此,坐到雷媽媽墓碑的旁邊,就說她今天怎麼了,小時候總是給媽媽惹麻煩什麼的。
跌跌撞撞的起了身,去了無憂子的墓碑前,看着寶寶開心的笑臉,雷蕾也是笑,說無憂子小時候的事情。
林莫騫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那麼愛她和孩子,現如今變成這樣,他心裡着實難受,他多希望雷蕾能夠再次站起來。
“無憂子,媽媽希望你快樂開心的活着,所以給你起名字的時候我就叫你無憂子,但是我不想讓你和別的孩子不一樣,我愛你爸爸,所以我就讓你姓林,我也想讓你感受一下爸爸的愛,可是媽媽還是錯了,你不要怪媽媽好不好,我一直都知道媽媽做的不好,可是你爲什麼還是走了呢,媽媽已經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給你幸福的,你知道嗎?你這個臭丫頭,每次看見你爸爸的時候就把我忽略了,那時候我很生氣很生氣,我就發誓我不要理你了,因爲你就是個小叛徒,媽媽養你這麼大,你竟然馬上就跟着你爸爸走,害的媽媽一直覺得你不要媽媽了,你不知道我當時多傷心。”
林莫騫聽着雷蕾述說,他不知道他該笑還是該哭,即使是知道她愛他的,可是說出來的時候,心裡多少還是有點波動,可是爲什麼說的如此悲傷,她的無憂子不希望看見這麼頹廢的媽媽不是嘛,要不然在進手術室前,小破孩絕對不會像有預感一樣的告訴他,讓他給媽媽快樂,照顧好媽媽。
“雷蕾你醒醒好不好,孩子沒了,你給我起來,你看看你的女兒,她是希望你開心的笑着的,是希望你能順利的接受她已經不在了的事實,你這樣做傷了誰的心,無憂子在那邊怎麼可能快樂,你知不知道她在進手術室前和我說什麼,她懂事的讓我照顧好你,給你幸福,你就是這樣讓你女兒失落的是不是,你終還是讓無憂子失望了,她是你的寶貝,母親都這樣頹廢不堪,你的女兒在那邊怎麼會開心的去生活,你明不明白,你的女兒,她纔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你這個當母親就這麼浪費孩子的心願的,你真的不配做無憂子的媽媽。”林莫騫閉上了眼,只是眼角的淚水出賣了他的脆弱。
出奇的這一次雷蕾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也是天際邊劃過的流星一樣,瞬間消失在天空的那頭。
而後便是嚎啕大哭,雷蕾終於哭了,
林莫騫真的好心疼好心疼,他盼她的這些眼淚太久太久,時間久遠到不知道過來幾個世紀。
林莫騫抱着一抽一抽的雷蕾出了墓園,雷蕾哭的時間太久,最近一直沒怎麼進食,在林莫騫胸膛前蹭了蹭,睡着了。
到雷家的時候,林莫騫並沒叫醒她,抱着她去了房間。雷爸爸看着林莫騫抱着女兒進屋也沒說什麼,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老頭子大半輩子都是在軍隊度過的,一身的正氣,可是老了老了,卻出現這樣的狀況,老頭埋了心裡的不舒服,出了門。只是誰也不知道老頭子一出門便暈倒在了門口。
等到林莫騫從屋子出來,去找雷爸爸說要帶雷蕾去他那邊的時候,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老爺子。
“老爺子你醒醒。”
雷爸爸清醒了很多,嗯的一聲衝着林莫騫笑了笑,“我想和你說說話,先不要送我去醫院,我就想和你說說話。”老爺子冰涼的雙手抓住了林莫騫的手。
林莫騫半抱着雷爸爸,將自己的手放到了雷爸爸手裡,“您說我聽着呢。”
雷爸爸點了點頭,“雷蕾和雷婷姐妹倆你要多照顧,雷蕾我不說什麼,但是你一定要照顧好雷婷,儘量不要讓她回到青城,她只適合在這邊呆着,你有時間就來看看她,只要不是那邊就好,你爺爺生前我沒見他最後一面是我的遺憾,你父親終究不是個好父親,記住不要記恨你媽媽,你媽媽是愛你的,雷蕾媽媽走了,這些話我本打算不要告訴你的,我知道我是不行了……”老爺子換了好大一口氣繼續說,“我希望你不要記恨你媽媽,你媽媽走的早,我希望你可以放過自己,也放過你的母親,記住這些足夠了。”
“嗯,好我記住了,您老先不要說話了,救護車馬上就到了,您堅持一會就好。”林莫騫連連答應,不理會那些,只希望鄰居叫的救護車快點到。
雷爸爸送到醫院的時候醫生就讓林莫騫簽字,林莫騫顫顫巍巍簽好了,雷婷早就哭的不能自已,從孩子的病房直接在醫院門口等着,現在虛弱的躺在鄭天磊懷裡喘氣。
“你們在這邊看一會,我回去看看雷蕾,家裡一個人都沒有,她一個人我不放心。”
鄭天磊示意了一下,林莫騫就回去了。在車上他無措的嘆了口氣,他覺得他快要奔潰了,更不要說是那個虛弱的雷蕾。
林莫騫前腳剛剛走,雷爸爸彌留之際要見見雷婷,醫生讓家屬見最後一面,雷婷被鍾天磊抱着進了手術室。
“爸爸,您要好好的,婷婷該怎麼做,您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媽媽走了,您就捨得離開我和雷蕾嗎,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雷爸爸隔着氧氣罩,虛弱的說了聲,“婷婷,要好好的,照顧好自己,要幸福的活着。”
而後雷爸爸含笑閉上了眼睛,這輩子他做的最正確的失去或許就是娶了她,最遺憾的事情是沒能全心全意的愛她,如今他誰也不想欠,只想好好的去找他的另外一半,他笑了。
“爸爸,我是婷婷啊,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醒來好不好,醒來啊,你還要幫我照顧浩然呢,你怎麼可以騙我。”
鍾天磊沒辦法,對於妻子他也是無所不能給她最好的,愛她寵她,可是現在他真的是無能爲力,哭吧,哭吧,只要哭夠了睡一覺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