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頤天迦, 或者,你可以叫我伊西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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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孤單的人,所有的一切, 都很孤單……
但是, 我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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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 我所能記得的一切, 都與孤兒院有關……
那個高高的、卻殘舊的圍牆……
兒時的記憶和我有着一樣的身高, 所以永遠跨不過那堵雖然殘舊卻依然算得上高大的牆……
我的記憶和我的人一樣,一直在那個孤兒院裡徘徊者……
我想知道外面世界的樣子,但是卻帶着莫名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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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兒院裡有一個女人……
她個子不高, 或者,可以算得上很矮吧……
她消瘦的全身每一個地方都棱角分明, 就像是僅僅裹了一層皮的骷髏……
她有着下垂的眼角和嘴角, 以及高高隆起的顴骨……
她總是喜歡穿着分明已經花灰了的衣服, 然後強詞奪理的說那是雪白的衣服,乾淨的很……
她的手中永遠拿着一個在那時我認爲大的很的飯勺……
她拿着飯勺, 當然,不是用來做飯,而是用來敲打每一個和我一樣的孤兒……
這個女人,告訴我們外面的世界是黑色的……
勾心鬥角……
男人都是混蛋,女人都是傻瓜……
我那個時候僅僅知道一個月吃一次的雞蛋還有一個禮拜見上一面的黃瓜……
所以……
我對混蛋和傻瓜着兩種東西感到很新奇……
它們……好吃麼……
我知道雞蛋和黃瓜都很好吃……想必混蛋和傻瓜也很好吃吧……
於是我才知道……孤兒院真是個神奇的地方……
因爲在這裡, 不管是男是女, 我們各個都是活蹦亂跳的小朋友……
而外面的世界裡, 男人和女人卻都是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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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兒院之於我本來就很高大的圍牆, 再加上這個女人的映襯, 就顯得更加的高不可攀了……
有時候我長長會恍惚的覺得……這個圍牆的上方連接的就是天堂……
只要我可以上去,我就能到達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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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有一天……
我覺得肚子好餓……
其實每一天都很餓……
孤兒院裡的飯, 不知道爲什麼總是吃不飽……
不知道別的小朋友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的吃不飽……
我只知道他們,即使會被打的很慘,也會常常跑到拐角後面的地方去偷吃東西……
那個拐角的後面,是個叫廚房的地方……
那個拐角,我從來不敢靠近……
從第一次看到有人被拿飯勺的女人從拐角裡拎出來……
然後被狠狠的打了一頓開時……
我對那個拐角就有了深深的、莫名的恐懼……
雖然經常可以聞到飯的味道從那裡飄出來……
但是……恐懼遠遠大於一切……
然後有一天……
我覺得肚子好餓……
我近乎本能的躲在裡那個拐角最遠的地方……
這個,現在我蹲着的這個地方,是裡拐角最遠的一個牆角……
因爲從來都很少有人問津……
所以,雜草叢生……
我蹲在這個角落裡,祈禱下一次開飯的時間快一點來到……
然後,我身邊的草叢突然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我好奇的看着身邊開時抖動的草叢……
一個阿姨的頭伸了出來……
這個阿姨有着尖尖的下巴……
這是我對她的唯一的記憶……
尖下巴的阿姨……
這個阿姨微笑的看着我,我覺得好溫暖……
她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有一隻手溫柔的拉過我的手……
輕輕打開我微握的拳頭,然後另一隻手在我的手心放下了一些東西……
斑斑點點的小東西……
是種子麼……
我看着我手心的這些小東西,剛要擡頭問阿姨這些是什麼……
她卻消失不見了……
我握着這些小東西,好像是本能告訴我……
它們叫“紙莎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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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在這樣反反覆覆的日子裡,我迎來了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開心的事情……
我可以走出那高不可攀的圍牆了,而且,我可以有一間屬於我自己的花店……
紙莎草的種子天天在我的身邊,現在,終於是你們可以生長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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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世界裡,不想外界一般有着親人的存在……
我的世界,是一片空白……
可怕的空白在我的記憶力肆意的蔓延,越蔓延我就越迫切的想知道我的原初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我想知道,媽媽是什麼樣子的,在哪裡……
我想見她一面,讓她抱抱我,那感覺一定會很溫暖……
或者,只要讓我看見她一眼也好,不一定非要抱着我……
見一面,看一眼……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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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我太多餘,或者是我太醜陋……
媽媽……不要我……
我想盡我所能的努力,努力改變自己……
成長……優秀……甚至,完美……
這樣的我,媽媽就可以接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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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每天的祈禱,想要迫切的見到你……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不是有神的存在,但是我還是希望如果有的話,他可以聽見我的呼喚……
然而這一天,我等到的人,不是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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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着雨……
雨水總是容易讓天更早的昏暗起來,其實也纔不過下午四點多一些。但是天已經暗了下來……
那個時侯,街道上本來就稀少的行人,加之雨水的衝散……
幾乎都已經不再經過我的視野了。最多偶爾開過的汽車,閃耀一下車燈又轉瞬不見。
我想微笑,不想讓某一天會出現的你,看見我懦弱的樣子……
於是我一直在微笑,無論如何,保持微笑……
“算啦,給自己下班咯~”
我對着花兒們說着,然後走到門前……
就在我剛想鎖上花店的門的時候,一個身影跑到了我的身邊。
身材修長的少年,穿着淺灰色的風衣。因爲雨水的關係,頭髮已經被打溼了,顯得有些零亂……
“請等一下。”
少年的聲音很好聽,他用手輕輕拂去臉上的雨水,微微衝我笑着說。
“麻煩等一下關門好麼,今天是我媽媽的生日,我想給她買束花。”
媽媽……
今天是少年媽媽的生日……
那麼,我的媽媽,你在哪裡……
你的生日,又是什麼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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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進。”
我重新推開店門,側身讓他進去……
對於有媽媽的人,我一向都很羨慕,而來到這裡給媽媽買花的人,他卻是第一個……我有些好奇的盯着少年,接着店內的燈光,才終於看清楚他的樣子……
少年有着漂亮的金色頭髮,前額微長的幾縷髮絲,散落在他清亮的雙眸上……
少年的樣子,不知道可不可以用帥氣來形容,或者用漂亮來形容才更貼切……
少年是在是很漂亮,乾淨的像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使。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天使,那麼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吧——清秀、溫柔、絕美如夢幻,讓人看到就忍不住要放輕呼吸,生怕呼吸一重,他都會隨風飛去……
你是天使麼……是神派來幫我找媽媽的天使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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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還有紙莎草麼?”
少年輕輕的問,打斷了我的思緒。
“哎呀,真不好意思呢。”
我拿起店裡的紙巾遞給他,天使要是感冒了,就不能幫我找媽媽了吧……
“擦一下吧,很容易感冒的哦。紙莎草啊,其實剛剛纔賣光,讓一箇中年的男子全部買去了呢。”
“一直也沒有了麼?”
少年似乎有些失望,但還是抱着一絲希望的詢問我……
那種失望的表情,像是我在黑夜裡想起媽媽時的樣子吧……
“恩,他全部買走了呢。”
“是麼……”
失望浮現再少年的臉上,讓人看了忍不住的心疼。
“我媽媽,是埃及人……上個月,她去世了。今天,是她的生日,我本來打算買束紙莎草送給她的……算了,打擾你了……”
少年失望的轉過身,向門口走去。
“等等。”
我叫住寂落的少年……
媽媽……關於媽媽的事情,是要盡力滿足吧……
雖然,不是我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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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你要是不嫌麻煩,到我家裡去吧。那裡,還有一些紙莎草。”
“真的麼?”
少年轉過身來,像是揀到寶貝的孩子一般。
對於孝順的人,我總是特別的羨慕……
自己,可是連爸爸媽媽是誰都不知道的孩子啊。即使想孝順,都不知道要怎麼孝順……
我的住所,離花店並不是很遠。所以很快,就帶着少年來到自己的家……
並不比花店大多少的房間,也和花店一樣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
我小心翼翼的繞過花叢,走到房間最裡面,捧起還在生長的紙莎草……
“它們,現在還小,還很虛弱,所以,帶它們走的時候要小心。”
我把紙莎草連同花盆一起交給他,看到了他的臉上再一次浮現出笑容……
“很抱歉,現在要是把它們從花盆裡拿出來,它們會死的。所以,不能給你包裝上了。”
“沒關係,我已經很感謝了。”
少年接過花盆,有些感激的衝着我一笑……
很漂亮,真的很漂亮……純淨的像透明的玻璃……
我的心中,認定了這個少年就是要幫我尋找媽媽的天使……
“多少錢?”
“錢就不用了啊,我很羨慕孝順的人哦,所以,免費送給你了。”
我偏着頭,微笑着……
其實我想說的是……
價錢就是……你幫我找到媽媽……
“這,怎麼可以?”
“有什麼不可以的啊,我說可以就是可以啦。好啦,快走吧,你的媽媽,一定在等你吧。再不去的話,她會想你的哦。”
我衝着少年一吐舌頭,替他打開房門……
走吧,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能再保持這種微笑了……
媽媽……我好想哭……
但是,我不可以讓別人看見我的懦弱……
“我就不送了哦。”
看着少年憐惜的抱着手中的紙莎草,我揮手跟他告別。
關上門之後,我退去了臉上的微笑……
慢慢的走到窗戶邊,看着夜幕下的少年漸行漸遠。
“媽媽……你在什麼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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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我不哭……
我保持微笑,繼續微笑,永遠微笑……
我微笑……像所有盛開的花朵……
你,是否曾經看見過我的微笑……
這是,屬於你的微笑……
我只爲你微笑……
希望你可以看見我的微笑,看見我的堅強……
然後,回來……
哪怕只是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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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已經聽到了我的呼喚……
所以,天使已經降臨到我的身邊……
我會更加的堅強,然後天使就會帶我去找你了……
對麼,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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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微笑,我會堅強,一如既往……
盡我所能堅強着、微笑着……
然後,期待着某一天與你相見……
盡我所能……
盡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