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耀,姐沒事兒,這是姐選的路,就是跪着,一步步地淌着血,也要走下去。因爲我現在還無法給自己徹底放棄的理由,我不想將來回想起來,留下的只有傷痛和遺憾。”
蘇光耀自己也是個孩子,對於姐姐,小時候還是非常依賴的,倆人關係好。這份關係,即便是到了叛逆期,心裡的溫暖也還在。
所以,在第一時間得知蘇小希的異樣,蘇光耀表現的可圈可點,連平日裡的中二病也好了很多。
青春期的孩子,都會經歷個逆反的階段。
蘇光耀暫時性的停歇中二病,被蘇小希懷孕的消息刺激了下,不過似乎有那麼點兒以毒攻毒的功效。
蘇光耀忽然覺得,自己該付起該有的責任,省得將來外甥嫌棄他,遊戲沒擼到全國頂尖兒,學習也每一樣,工作吧估計也是沒什麼着落。
蘇小希不知道蘇光耀的思想出現了劇烈的波動,甚至於影響了接下來蘇光耀所有的命運轉向。
她這會兒是哭笑不得,真是親媽啊,一驚一乍的,哪門子懷孕,天大的國際玩笑!
不過,將才她要解釋,被激動到雙眼冒光的媽給打斷的,這會兒她就是個國寶,真是受寵若驚。
蘇小希,還真不是不那麼適應。
至於蘇光耀的話,蘇小希嘆了口氣,緩緩解釋道:“光耀啊,別想那麼多,我沒懷孕。”
蘇光耀哪裡聽得下去,他腦海裡就盤算着怎麼給外甥樹立正面教材,讓小傢伙跟着自己團團轉,就像小時候她姐對他一樣。
“姐,你別否認,媽生養過咱倆,最有經驗。你可別大意,這時候尤其不能逞強!”蘇光耀頭腦轉不動了,他就覺得姐姐開玩笑。
不過玩笑開的真大,真麼會否認沒懷。
沒懷,他媽嚷嚷什麼?
於是,蘇光耀也荒了事兒,好像聽誰說過,喝紅糖水還是紅棗水補血補氣,去衝一杯去,給姐姐補補。
瞧她那小身板,再多個人吸收營養,肯定虛。
蘇小希無語,看着弟弟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一眨眼功夫,跟她媽一樣,溜了,也不知道幹嘛去了,怎麼就去了廚房?
她弟大小都奉行着那什麼歪理,君子遠庖廚,說什麼都不肯去,平時碗筷都不會端也不會收拾,活脫脫一被人好好伺候的大爺。
不過,要是蘇小希真知道弟弟的想法,指不定跟他弟腦子裡想的異曲同工,中二青年好了,因爲自己莫名其妙地被懷孕,好了!可喜可賀,得做點兒什麼好好慶賀一番。
蘇小希看着一桌子殘羹冷炙,挑了下眉頭,眼神無波地起來收拾。
她媽不是說了,這些歸她。自小就做慣了,蘇小希不計較那麼多,小時候因爲反抗頂嘴,不知道嚐了多少噸她爸的皮帶燉肉,早就學乖了。
“哎呦我的心肝兒閨女,快快快放下,我來收。你現在懷着孕,亂動什麼。”蘇媽一出來就看到蘇小希收拾飯桌,極其誇張地受驚不已,還拍着胸脯給自己降降壓,一個大步過來就把蘇小希手裡的活計奪了下來。
蘇小希被她媽這句“心肝兒閨女”給雷的七葷八素,差點兒沒反應過來。
一直以來,在家裡的地位她就是棵草,還是那種頑強生長的野草。
這麼被蘇媽突然捧手心兒,除了酸爽蘇小希還真找不出合適的詞來。
不過,這麼一熱鬧,沖淡了蘇小希心裡的愁緒。
如果看得仔細,她的眼睛中有點點的淚光和感動,脣角的笑容也深了幾分。
這是她的家,不是富裕的令人高不可攀,也不是貧窮的揭不開鍋,只是簡簡單單的,普通的小市民。父母可能有時會有不勞而獲的思想,可能確實重男輕女,但卻是直率的,不遮遮掩掩,不用完美的面具示人。
“媽,我……”蘇小希一開口,便被自己的哽咽給驚住,繼而有些釋懷,她停頓了一下,平復一下心情。
蘇爸這時也出來了,上身還穿着工廠裡統一發放的襯衣,褲子是蘇媽在早市上挑的便宜貨。光面的那種,據說今年流行,擱在商場裡也要大幾百。
“小希回來了啊。”蘇爸笑了笑,露出的牙不白,嘴脣上的鬍子有一些發白,頭頂也沒多少頭髮,膚色是健康的黑紅。
蘇爸在廠子裡出力氣,經常頂着日頭搬東西,因此身材是那種結實的類型。
蘇小希很少見到和顏悅色的爸爸,這會兒她是真的高興,如果這一切一直持續下去該多好,她就像公主一樣幸福。
“爸爸,對不起,我路上堵車,回來晚了。”
內心裡,蘇小希對爸爸還是害怕的,他愛喝酒,一喝酒就會打老婆。蘇媽怕蘇爸,小希也怕,這家裡也就中二青年蘇光耀不怕他爸,也是因爲打得過。
“沒事兒沒事兒。”蘇爸不常笑,剛纔笑就像擠出來的,他不適應就收回來了,不過也沒再繃着臉,“小希懷孕了啊,注意身體,不急不急,是好事兒。”
蘇小希聽到後面,心裡很是失落。
原來,爸爸的和顏悅色是建立在她懷了慕少冷的孩子身上,她不過是連帶着沾了光。
心裡澀澀的,可蘇小希並不想就這麼誤會下去。
蘇媽正收拾着餐桌,蘇爸在的時候,她就默默幹活,夫妻倆不怎麼交流。
蘇光耀在一邊兒坐着,少有的安靜,愣着神兒,臉上的表情有點兒糾結,又有點兒奇妙。
“爸爸媽媽,你們誤會了,我沒有懷孕,我只是肚子不舒服。”蘇小希長舒一口氣,說出來了,她真不是懷孕,沒必要撒謊。
蘇爸的臉色沉了下來,臉色黑黢黢的難看,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發怒的徵兆。
不過,蘇爸不相信煮熟的鴨子飛了,伸出手掏兜,習慣性地想掏出煙吸幾口。發現換的新褲子,煙沒放進來,就一腳踹飛旁邊的凳子。
那凳子就砸到了蘇媽腿上,蘇媽一個趔趄,疼的倒吸氣,可也憋着不發出聲音。
“喪氣臉給誰看呢,給老子收起來!買的什麼破褲子。”蘇爸吼着蘇媽,看她那不爭氣的樣子,又一腳踹了過去,蘇媽端着盤子,一下摔倒了地上,盤子裡的菜水灑了一身。
蘇小希看着這架勢,趕緊上前去拉蘇媽。
蘇媽一看到蘇小希,目光都是怨毒和憤恨,蘇小希心裡咯噔一聲,恍惚着不是滋味。
蘇爸喘着粗氣,一臉怒火地盯着蘇小希,眼神冰冷又瘋狂:“你到底懷孕沒有?”
蘇媽抓着蘇小希的胳膊,聽到蘇爸的質問,手指甲都掐進蘇小希的肉裡。
蘇小希當然疼,可也進退兩難,她想直接說沒有,然而蘇媽這樣子,她要真說了,按着蘇爸的脾氣指不定蘇媽又要挨一頓毒打。
“說!!!”蘇爸吼得聲音整個房間都聽得到,耳朵都是刺痛的。
蘇爸順手抄了桌子上的一個油滋滋的空碗,蘇小希這時候真是進退兩難。她爸犯起混來,家裡沒人有製得住的。
小時候,她和弟弟就經常被蘇媽抱在懷裡護着,蘇媽自己挨着蘇爸的暴打。
蘇小希突然想撒謊,可是話到嘴邊她實在說不出來。沒撒過謊,她做不到。
“爸,先別發火,不是什麼事。”最終,蘇小希選擇快速轉移話題,她拉起蘇媽,將她安置在離她爸最遠的位置。
蘇爸也不是真的有多生氣,不過是多年下來作威作福習慣了。
再者說,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跟蘇小希說。
本來,蘇小希要是有孕,事情估計會更好辦。
現在,即便是她沒懷孕,一樣也能辦得到,蘇爸是想着,給小希個面子,今兒不打她媽。就是得有一樣,一會兒他開口,她就得聽!
“嗯,我沒氣,你先說說你的情況。”蘇爸把碗放下,也不看蘇媽那副慫樣,就問問蘇小希的婚姻狀況。
蘇媽一聽蘇爸的話,立馬腿不疼了,精神頭也上來了。
這事兒要說來也是蘇媽提起來的,蘇爸覺得再好不過,就主動喊蘇小希回家吃飯。
蘇小希見到這架勢,心裡有那麼點兒不怎麼好的預感。一般情況下,蘇爸蘇媽這種聯起手來找她談話的,說到底都是坑她。也不能這麼說,應該說讓蘇小希多出力也不見得能落得什麼好,因爲這好都叫蘇光耀給佔全了。
就像是,那年,蘇小希高考成績不錯,考了個一本,如果順順當當的,她早就畢業了。
可是事情總是那麼不湊巧,正趕上蘇光耀參加中考,他成績不好,永遠都佔據班級第一名,倒數的。
蘇爸蘇媽急的額頭上火,聽着鄰居家,據說是跟教育局哪位領導有關係,就是需要一大筆錢。
蘇爸蘇媽都是工人,平時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就是把全部積蓄拿出來,還得東拼西湊的去借。
於是,那時蘇爸就把蘇小希叫跟前,語重心長道:“小希啊,咱家就一個男孩兒,你也別嫌爸爸偏心眼兒。你早晚都是要嫁出去的,學歷再高也是給人家家賺錢,孝敬別人家的父母。還不如省下這筆學費,給你弟送到各好高中,將來他出息了,你也不受氣,還被婆家高看一眼。”
晴天霹靂,蘇小希如何能接受,那是她苦讀多少年才換來的錄取通知書,她考上了,怎麼就不能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