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夜晚,納德和加百列躺在馬車的車廂中,都沒有真的睡下去,一句又一句的疑問不停的從加百列的嘴中問出,一個個的問題在納德的嘴中得到解答,當然,也有很多問題,納德解答不了,也就直接跳過了,加百列呢,也不在乎,反正兩個人都沒有了睡覺的心情,一問一答之間,時間過得很快,等着兩人尿意頗深,走出車廂的時候,天邊已經是一線紅色正從東方冉冉升起了。
“納德神父,在你眼中,那世界的真理,應該是什麼呢?”加百列和納德一左一右站在一刻小樹的旁邊,正愜意的排解着腹中的積水,眼前則是一片被火紅的太陽照得燦爛無比的荒涼山坡,看起來別有一番風色,趁着這爽朗的景色和心中莫名的情緒,加百列對納德問道。
“真理嗎,嗚,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敢確信,等我們在柏林找到了真理的時候,一定能讓我們大吃一驚!”暢快的解決了個人生理問題,納德一邊繫着腰帶一邊說道,語氣前所未有的輕鬆,這是納德第一次能夠直觀的感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在咫尺之間的感覺。
而一旁的加百列則是有些摸不着頭腦了,他有些不太明白自己只是隨便問了一個問題,爲什麼納德會這麼開心?而且這個問題納德還沒有回答出來,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就這樣的狀態下,又爲什麼會這麼開心?加百列不明白,直等到納德走開了小樹,加百列才拴好褲子,走了回來。
“你們都準備好了嗎?我們該上路了。”
納德和加百列一前一後走了回來,恰好碰上了剛剛巡邏回到駐地的伊麗莎白,伊麗莎白不需要睡眠,所以在這段時間裡,就一直在負責給兩人進行巡邏,以保證不會有什麼危險的東西接近他們,卻沒想到睡在車廂裡的納德和加百列根本就沒有睡着,這一夜的守候,可以說是白費功夫了。
不過伊麗莎白並不知道這一切,所以一看到納德和加百列從小樹那邊走回來,就趕緊招呼他們做好離開的準備,現在他們所在的地方,可還是阿維尼翁城的輻射統治範圍,周圍不少村莊現在照舊還是荒蕪之地,在裡面有多少流民,這可是誰都說不準的事情,而只要有人,對於伊麗莎白來說,都是麻煩,唯有早點離開這片因爲乾旱而顆粒無收的地方,伊麗莎白才能放心。
加百列看到伊麗莎白,很是自然的就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隨着自己和伊麗莎白待得時間越來越長,兩人之間那絲牽連彷彿也越來越嚴重了,只要伊麗莎白稍稍離得遠了些,加百列就感覺到一陣的空虛。
那種感覺好似身體被掏空一般,非常的無力,而只要伊麗莎白在身邊,這種比生病還要難受的感覺就會不翼而飛,所以伊麗莎白只要離開了,第一個感應到的,就是加百列,而伊麗莎白的歸來,第一個感應到的也是加百列。
兩人上了馬車,一夜沒睡的加百列被納德強行推進了車廂之中補覺,而同樣一夜沒睡的納德則因爲新獲得的能力並沒有在一夜討論之後感覺到困到,反倒是精神奕奕,興奮的很,所以納德也就沒多說什麼,直接坐到了馬車上,揮舞馬鞭,自己駕着馬車駛出了這塊平地,重新回到了羊腸小道上,向着既定的方向飛奔了起來。
行駛在生長着雜草的小道上,道路自然也並不會特別的平穩,馬車駛過,就像是過山車一般上上下下,馬車上掛着的各類物品也就隨着馬車的上上下下而不停的擺動着,叮鈴叮鈴鈴不停的發出着聲音,聽起來很是嘈雜,不過還好,現在太陽纔剛剛升起,很多周圍的村民都還在沉睡之中,並沒有醒來,這也給納德等人省去了不少的麻煩。
甚至還因爲這叮叮啷啷的聲音,把許多剛剛纔醒來的從北歐正準備飛往赤道過冬孵卵的鳥兒們驚醒了一大片,飛翔在天空之中,猶如一片片的烏雲一般遮天蔽日,尤爲壯觀,駕駛着馬車的納德看着眼前這千山成排,萬鳥飛絕的場景,心裡真是歎爲觀止着大自然的神奇,坐在外面,倒也不再覺得晨風冰涼,涼風刺骨了。
而在車廂裡的伊麗莎白和加百列則是沒有了這麼好的眼福,外面的一切對於關上了車窗,一片漆黑的車裡人來說,都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至於那萬鳥飛舞空中,排山倒海般的振翅響聲,則是被近在耳邊的叮叮啷啷之聲所覆蓋,所以加百列和伊麗莎白從頭到尾就根本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壯麗景象,並且,在這狹小的空間中,氣氛還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
原本進入車廂準備睡覺的加百列並沒有躺下休息,而是看着遠處盤踞在一角的伊麗莎白,心裡很是有些話想說,他心裡,其實在聽到納德神父獲得了耶穌的力量之後,是有些不開心的。
這不開心,並不是因爲納德獲得了這超凡的能力,自己沒有才不開心,而是因爲伊麗莎白選擇了相信納德,沒有選擇相信自己不開心,這兩種感覺之間天壤之別,前者並不是加百列心中所想,納德能夠獲得這份能量,加百列是由衷爲他開心的,他所不開心的,只是伊麗莎白沒有選擇自己而已。
換句話說,加百列不開心更是因爲自己,是自己沒有獲得伊麗莎白的信任,這纔會讓納德神父獲得了這次機會,這纔是加百列心情很是鬱悶的結果,也正是因爲如此,加百列失眠了。
看着一旁的伊麗莎白,加百列的心中非常想張口問一問伊麗莎白爲什麼不選擇自己,而是選擇了納德神父,可看着伊麗莎白那副悠閒的好像並沒有什麼事情的樣子,加百列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很是糾結的看着,直到被伊麗莎白注意到自己的眼神,這才畏畏縮縮的收回了眼睛,裝成一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只不過耳朵上的紅暈卻是出賣了加百列內心的寫照。
伊麗莎白的敏銳觀察能力自然不可能沒有注意到身邊的大男孩異常的舉動,再加上他們兩人之間心靈相通,即便沒有互相關注彼此,都能很清楚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互相在此時的感覺,伊麗莎白自然也是如此,雖然不知道加百列內心之中具體想的是什麼,但是伊麗莎白知道,現在的加百列,有些心情不好,而且這心情不好,好像是自己所造成的。
“你怎麼了,如果有什麼要說的話,就跟我說吧,不要磨磨蹭蹭的,這可不像你啊。“這確實不像伊麗莎白眼中加百列該有的樣子,在伊麗莎白的印象中,加百列可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啊,就像喜歡自己這件事,雖然提起來會讓自己有些很不舒服,可是在這件事上,加百列的所作所爲,確實是讓伊麗莎白大開眼界的。
試想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類,會爲了一隻會說話的狗而放棄自己所得到的一切,跟着她跑到一片完全陌生的地方,用自己的生命去爲了一個只存在於夢中的女人打拼嗎?起碼在這兩千年間,伊麗莎白從來沒有看到過,就這一點,伊麗莎白不佩服都不行,這也是爲什麼伊麗莎白即便內心之中是想跟加百列保持一定距離的,可真讓他走,卻又捨不得的原因。
可現在看看加百列的樣子,哪裡有半點當初在羅馬城時義無反顧追着自己的樣子,無精打采的模樣即便不用心靈感應,光是看面部的表情,都能確認無誤,伊麗莎白的心裡不自覺的就起了那麼一點點的念頭,看向了加百列,帶着點打氣的想法問道。
加百列本來心裡就想問問伊麗莎白到底是爲什麼選擇了納德,而沒有選擇自己,只不過是害怕自己問出了口會讓伊麗莎白不高興,這纔沒有宣之於口,可是心裡卻是憋了一股子的氣沒地方泄,現在伊麗莎白一開口,立即就給了加百列一個說出來的機會,加百列也絲毫不猶豫,看着伊麗莎白的眼睛,很是認真的帶着一點點顫抖的氣息,對着伊麗莎白說道:
“伊麗莎白,我只是想問你,耶穌基督身體之中的能量,你爲什麼選擇了納德神父而不是我,是因爲我沒有獲得你的信任,還是我不值得你把這份力量交給我?伊麗莎白,我想要個答案。”
說完這番話,加百列的心裡突然有些忐忑了起來,害怕伊麗莎白理解錯了他的意思,把他當做是一個想要力量,有野心的人,這可不是加百列提出這個問題的初衷,他只不過是想尋求一個解答罷了,可不想讓伊麗莎白,瞧不起自己啊,所以這番話一說完,加百列就準備接着解釋一下自己剛纔的那番話,卻沒想到自己還沒開口,一旁的伊麗莎白就率先說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從昨天到休息的地方後,我其實就想跟你說一說這件事,奈何沒有機會而已,現在你既然提出來了,那我也就給你解釋一下,之所以沒有讓你去承接這份強大的能量,確實是我的想法,至於原因,也很簡單,就是你還年輕。
這一條就足夠讓我不將你列入到選擇範圍之內了,畢竟我想你也知道,世界上沒有任何一種能量可以死憑空得到,如果有,那必然需要付出更大的代價纔有可能成功將這份力量吸納進自己的身體之中,爲己所用。
耶穌留下的能量也是如此,身爲聖殿騎士團副團長的嫡子,我想你肯定清楚當年耶穌被猶大背叛之後,遭到了那些地方貴族們怎樣的虐待,那可是活生生的訂在了木頭做的十字架上,直到死去啊,雖然後來他復活了,但我想,屍體都已經被我們所發掘了,其是否復活也應該在你的心中有數了,也就不需要我多去講解了吧。
既然如此,有着那麼一段經歷的耶穌,在死前的最後一刻,他一定是帶着對人類的怨氣閉上了雙眼,離開了這個世界,離開了那些他原本想要相信的人類同伴,在那一刻所積聚到現在的怨氣,有多麼的強大,加百列,你自問,你有這麼強大的心智,能夠吸收這一切嗎?
這就是我選擇讓納德去的原因,他的年紀比你大,見過的殘忍絕望也比你多得多,光是衰老這一項,就是人世間最大的恐怖,而這一恐怖,你恰恰沒有經歷過,在心智上,這是你不如納德神父的地方。
而在閱歷上則更是如此,千年的怨恨會將一個人改變成什麼樣,連我也不知道,而這樣的人又能獲得耶穌的全部力量,到時候會有多恐怖,對這個世界會造成多大的傷害,這都是不可估計的,所以,我選擇了納德。
這並不是我信不信任你的緣故,加百列,你要知道,如果我不信任你,我是絕對不會帶你離開羅馬城的,你現在既然在這輛馬車上,那就代表我對你的信任是百分之一百的,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不信任,我也不會答應你,帶你離開羅馬,這就是我對你的態度。”
伊麗莎白很嚴肅的說道,他知道,這番話對於加百列來說很重要,對於她自己,也非常的重要,經歷了那麼多,儘管伊麗莎白的心中仍舊在拒絕着加百列進入自己的生活,可習慣早已經讓他將加百列看做了同伴,對於他,伊麗莎白有着不同於納德的感情。
“也就是說,你信任我,但是對於我的實力,你看不起嘍。”
加百列帶着略微有些不服氣的口吻說道,伊麗莎白的話很容易懂,尤其對於聽得非常認真的加百列來說,就更是充分的讀懂了伊麗莎白的這番話,對於伊麗莎白沒有不信任自己這一點,加百列是開心的,可是對於伊麗莎白的這番說辭,加百列是不滿意的,只不過這回,伊麗莎白可不賣他面子了,面對着加百列的質問,伊麗莎白很是誠懇的點了點頭,表示了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