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阿爾卑斯山中的險地

“喀斯特先生,真沒想到你會在這兒,阿爾卑斯山的千年冰川也不能讓你的腳步放緩一刻嗎?“

伊爾看着眼前的男人,用很平穩的口氣說道,只不過在伊爾的心裡,卻是震撼的很,儘管在圍城持續了四天還沒有攻破之後,伊爾的心裡就做下來了如此猜測,可畢竟伊爾的內心中是不相信的,對於都靈如此頑強的抵抗,也只當做是飛蛾撲火,他也沒想到,喀斯特這個男人竟然還能從山川的另一邊翻越回來,並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當初把喀斯特的情婦殺死,並且嫁禍給薩伏伊公爵,爲的就是讓喀斯特伯爵離開皮埃蒙特,對於喀斯特的爲人,從兩年前,伊爾就已經開始在調查,深知眼前這個男人是一個對於愛情極度渴望,並且會爲之去犧牲的男人,所以他設計出了這一齣戲,把喀斯特調虎離山,然後率領大軍在這段時間將皮埃蒙特全境拿下。

而喀斯特在伊爾的判斷中,是絕對不可能回來的,畢竟按照常理推斷,那可是一片千年來不曾一刻沒有大雪的巨大山脈,想要從其中走出來,這是萬萬不可能的,馬賽和里昂,還有熱娜亞這三座城市之所以會如此的富裕,也正是因爲這阿爾卑斯山如同天塹一般將兩邊阻斷開來,任何貿易往來,都必須要繞過這座巨大的山脈,也因此形成了這幾座貿易都市來進行物品交換,千百年來,從來沒有一個人進山然後出來的,所以伊爾在得到了喀斯特帶領屬下殺死薩伏伊第二繼承人,自己屬下全員陣亡的消息之後,就已經肯定喀斯特是回不來皮埃蒙特了。

卻沒想到喀斯特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這對於伊爾來說,無疑是巨大的震撼,這個人到底是怎麼過來的,並且是怎麼躲過薩伏伊公爵追殺的?難道這個男人真的是鐵做的不成?

這是伊爾第一次開始不相信起自己的判斷,這讓他有些恍惚。

“伯爵閣下,阿爾卑斯山的冰雪本應阻擋我的腳步,只不過上帝並不想讓我死在無名之地,我便回來了。“喀斯特的眼睛也一直看着山坡之上的伊爾,阿爾卑斯山的經歷對於喀斯特來說,無疑是一場稱得上傳奇的故事。

那是在九天前的白天,當自己殺死薩伏伊公爵的二公子,也就是原本應該成爲自己女婿的第二順位繼承人之後,在一路追殺與逃亡之下,自己的部屬便一個個死去了,到最後,他的身邊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而在他的身後,則是數之不盡的追兵,他們騎着快馬,呼叫着不知名的薩伏伊土語,有的士兵身上還挑着一具破爛不堪的身軀,在耀武揚威,喀斯特見此,只能繼續加快自己的腳步,向着深林更深處跑去。

這樣的追擊,總共持續了三天的時間,深林之中,馬匹不易於行動,那些薩伏伊公爵家的騎士們便下馬尋找,在森林的外圍則是有着數千名士兵在把守着森林的各處,只要自己出去,便會被發現,就在這樣的情況,喀斯特筋疲力盡,到最後實在無法,只能選擇最後一步,那便是去往森林所靠近的阿爾卑斯山。

他知道,自己即將要死在異國他鄉了,可是到這最後一刻,他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致,可是他的精神卻十分的堅韌,大腦之中,每每有一個聲音在提醒着他:要死在離家更近的地方。

這或許是人死前落葉歸根的信念,又或者是冥冥中真的有神明在保佑他的緣故,不管怎樣,喀斯特便擡起自己沉痛的腳步,向着密林深處那座自己曾經跟同伴們一起走過的阿爾卑斯山走去。

當初來的時候,總共有三十六人,而現在,他們卻都留在了薩伏伊,而回去的路上,也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雖說是爲主盡忠,可喀斯特的心裡卻有着很沉痛的惆悵,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可對於那些忠誠與自己的騎士,他卻是真的覺得對不起。

‘如果我能回去,你們的孩子我一定會照顧他們長大,讓他們像你們一樣,成爲一名優秀的騎士,上帝作證。’喀斯特在自己內心中鄭重的允諾到,這一刻,他並沒有想過自己真的能穿過阿爾卑斯山,只是作爲一股信念,在支持他往阿爾卑斯山走而已。

徒步奔跑持續到了第二天,阿爾卑斯山終於到了,喀斯特絲毫沒有猶豫便鑽了進去,那些下了馬的騎士左右四顧了一會兒,便也衝了進去,可等進去之後的第三天,便紛紛跑了出來,若是再往前走,便只有死路一條了,這是人類的禁地,誰去誰死,在他們的心裡,喀斯特顯然已經死在了裡面,追一個死人絲毫沒有任何的意思,便再也沒有追,回到了薩伏伊,將這件事告訴給了公爵閣下。

阿梅德公爵自然很是生氣,他的小兒子被一羣騎士突然偷襲殺死了,這讓他很是憤怒,堂堂薩伏伊家族的孩子,竟然在女人的牀上被殺死,而現在,罪魁禍首的屍體竟然還沒有得到,這簡直就是薩伏伊家族的奇恥大辱,阿梅德立刻下令還在阿爾卑斯山附近的軍隊們開進阿爾卑斯山中去尋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一定要把喀斯特的屍體帶回來。

不過阿梅德的命令最後還是沒有抵抗的了阿爾卑斯山風雪的偉力,在犧牲了上百名普通士兵之後,軍隊實在是寸步難行,等消息傳到阿梅德的耳朵中後,他只能發出怒吼,恨恨作罷,既然冰雪能夠帶走這麼多士兵去往天堂,一個受傷的喀斯特自然也活不了多久,便帶着所有的軍隊回到了薩伏伊的首都去了,而在這個時候,喀斯特也正在阿爾卑斯山的深處,等待着死亡。

阿爾卑斯山的冬天美的如同天堂,在這裡,任何事物都是白的,而這裡,也是距離太陽最近的地方,當陽光照射在這皚皚白雪之上被反射出更爲強烈的光芒時,那一種美,是很讓人心悸的,可這冷卻像是地獄一般,讓人從腳底板一直冷到了每一根頭髮,喀斯特的身上還中了一件,那血雖然不再流了,可喀斯特卻知道,那把劍的劍刃已經傷了內臟,若是長久不能得到治療,自己必死無疑的。

而就在這樣的狀態下,他進入了阿爾卑斯山的深處,沒有攜帶任何的水和糧食,身上穿的也是秋天應該穿的衣服,上面因爲躲避敵人的攻擊,鑽進灌木叢中而變得破破爛爛,在這刮在臉上如同被刀割一般的痛苦之中,喀斯特即便是一名騎士也受不了,大概在一天的時間以後,他便再也走不快了,只能拖着疲倦的身子如同一具喪屍一般緩慢的行走着。

喀斯特想回家,他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想回到自己的家裡好好的休息一下,在爐竈邊取暖,看着女兒嫁給一個好人家,這是他夢中的生活,所以他必須回去,而就在這時,在喀斯特的面前,突然出現了一隻巨大的老虎。

它全身雪白,兩隻眼睛發着湛藍色的光芒,體型相比起山下的老虎要小上許多,顯然這冰天雪地中也確實沒有什麼吃的,所以這老虎顯得很是瘦小,不過他的皮毛卻非常的發達,讓這白色老虎的軀體看上去憑空大了兩倍,喀斯特看着這隻老虎,作爲一名戰士,他有着天生的戰鬥直覺,這老虎雖然不如山下的猛虎來的大,可戰鬥力卻非常的強,那甩在天空中的尾巴根本不像是肉和骨頭做的,倒像是用鐵做的,輕輕在空中一揮,竟有破空的聲音傳來。

喀斯特的心裡充滿悲哀,想來這猛虎應該也是因爲自己身上的血跡而找過來的吧,現在的自己造已經沒有了抵抗的力氣,若是這老虎撲上來,喀斯特自覺自己沒有可以抵抗的實力,這讓他的內心裡很是擔憂,不過看着那老虎,喀斯特的心卻越來越堅毅起來。

那老虎從石頭間跳了出來,見到喀斯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地方,身上到處都是破破爛爛的,甚至在衣服的外面還結了一層冰,臉上的表情雖然被頭髮遮住了看不見,可是那發紫的嘴脣和那如同死人一般的面孔,老虎還是能夠判斷的出來的,它雖然是畜生,可是在這阿爾卑斯山卻呆了許久的時間,見過不少死在這裡的人類,他們的面孔便如眼前這個男人一般,只是老虎平時並不吃死去的動物,所以對於那些屍體,大多數也是一走了之,今天卻看到還活着的了,老虎的眼中發出了嗜血的光芒,看來這幾天的飯食總算是找到了呢。

喀斯特看着對面的老虎,身體呈現防禦的姿態,那老虎圍着自己看了幾眼,也不嚎叫,身體向前一下子就撲倒在了喀斯特的眼前,喀斯特便用手去擋,可他的力氣早已被這寒風給吹光了,雙手一擋,便被那老虎按住,那巨大的虎口直對着喀斯特的面龐,口水滴落下來,給了喀斯特一點點溫熱的感覺,這一刻,死亡距離喀斯特只有十釐米的距離。

看着巨大的虎口,以及聞着那臭氣熏天的口氣,喀斯特心裡那股鬥志空前的噴薄了起來,喀斯特做了一輩子的戰士,最後若是淪落到這一支牲畜的嘴裡,喀斯特怎麼也不甘心,這些動物,只有自己殺他們的份,哪有他們吃了自己的道理,看着眼前這巨大的老虎,喀斯特的左手向前猛力一揮,掙脫了老虎的前肢,可老虎也是百獸之王,豈是容易對付的,那巨大的虎頭沒有任何的偏頗,便向着喀斯特咬了過來,喀斯特左手剛剛掙脫,這時也只能回訪自救,便把自己的手直接塞進了那老虎的嘴巴里。

頓時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差點就直接將喀斯特給疼暈了過去,可他卻咬牙忍了下來,手臂上的血順着虎口的縫隙處滴落下來,砸在雪地裡,也砸在了喀斯特的臉上,那血是溫熱的,可喀斯特卻覺得自己冷得厲害,看着那老虎冰冷的藍色眼眸,死亡好像近在咫尺一般。

喀斯特眼前的事物開始模糊了起來,原本並着力氣的身體開始鬆懈了下來,喀斯特耳旁除了能夠聽到自己的手被老虎啃咬的聲音之外,便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了,可奇怪的是,自己的手雖然正在被一隻老虎大快朵頤,可喀斯特卻沒有半分的疼痛,他的眼前閃過許許多多的東西,自己的愛人,自己的情人,自己的女兒,還有那些死在了薩伏伊的戰友們。

一瞬間,喀斯特的內心被點燃了,他終究還是不想死的,那老虎或許也是太久沒有吃過血肉的關係,拿着喀斯特的手啃得很是起勁,並沒太關注手的主人,這給喀斯特的眼眸留下了一個空間,讓他可以看見天上的太陽,那太陽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大,照射在自己的身上,喀斯特突然也覺得那光芒要溫暖了不少。

人們常說,阿爾卑斯山是最接近神明的地方,這裡是人類的禁地,也是所有動物們的禁地,只有最強的動物才能在這裡生存,自己能夠來到這個冰雪世界之中,到底算不算是強者呢?喀斯特自己問自己到,對於手臂上的傷沒有任何所覺。

看着那太陽,山脈間的風突然起來,那太陽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而那隻老虎卻還在大快朵頤,就在這時,喀斯特眼中的太陽變得愈發龐大了起來,它彷彿籠罩住了整片天空,那上面有着各種各樣的東西,自己的女兒,皮埃蒙特的美景,等等等等,最後,那巨大太陽的光芒便照射在了他的身上。

喀斯特感覺自己全身暖洋洋的,身體之中開始充滿了一股神奇的能量,被老虎放在嘴巴里的左手肩膀輕輕一甩,那老虎便橫着飛了出去,砸在了石頭上,左手自然也從老虎的嘴裡掙脫了出來,只不過這時喀斯特的左手上已經只剩下了骨頭,整個肘關節以下的部位,已經全部糜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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