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然而新婚不過半年,愛妻突然失蹤,只留下短短數語與半塊鑽石,她說她的丈夫並沒有死,她要回去了,還說不讓老朽去尋找她。

老朽當時如五雷轟頂,細細想來,原來是前日喝多了酒,跟她說起有人給自己算命,是克父母克妻兒的人。言者無意,聽者有心。愛妻當時已有身孕,只是還未來得及告訴我,然而當她聽說我會禍及子孫的時候,爲了給我保留血脈,硬是狠心留言離開。她是寧可老朽恨她也不肯斷我一根血脈,那時老朽已是70老兒了,也許這是唯一的血脈了,她以爲只要遠離於我,便會保全孩子。豈知,冥冥之中自有註定,十年後,當我從國外回來後,再次遇上他們的時候已是在醫院了。

一次老朽去醫院複查身體,意外的碰上了和兒帶着母親來看病。和兒那時候也有八九歲的樣子了,她還是那個樣子,只是明顯的老多了。她告訴我,她的病好不了了,於是便把和兒交還給了我。我去問醫生,醫生說已是肺癌晚期了。

料理了愛妻的後事,便帶着和兒回了家。和兒堅持跟母姓,一直不肯承認我這個父親。老朽自知罪過,也不勉強,只望他長大成材。

這個時候嫺嫺也出生了,老朽對這娃娃一直很喜歡,後來嫺嫺父母雙亡,我自己拉扯着兩個孩子。好在嫺嫺聰明、可愛、乖巧,不怎麼讓人費心,和兒卻令人不省心,處處惹事。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兩個孩子揹着我私定終身。老朽知道後大爲震怒,打了和兒一巴掌。可老朽是爲了他好啊,老朽齋戒焚香尚不足二十年,報應會降臨到他們的頭上的,老朽也是爲了報應別降臨在孩子身上纔打他那巴掌的。可是,和兒卻從此懷恨在心,對我這個父親恨到了極點。

一日,老朽突然發現鑽石少了半塊,心知不秒,趕緊將剩下半塊收藏起來。和兒一回家,我就追問是不是他偷走了鑽石,和兒推說不知道,老朽當時大怒,將他趕出了家門。嫺嫺知道後,回來求我,可是當時我盛怒攻心,哪聽的進去?

高和離開家後嫺嫺也離我而去。後來,老朽從桌縫裡找到了那半顆鑽石,才知道確實是老朽誤會了他們。當老朽找到他們的時候,發現他們卻已經訂婚了。我拿出那半塊鑽石交給了嫺嫺,做爲訂婚之物。老朽允諾只要他們結婚,另外半塊鑽石也交給他們。

一天,老朽半夜睡不着,出來乘涼,卻聽見和兒房間有人低聲說話。老朽一時好奇,湊上前去偷聽,卻聽見和兒對那人說:我已經將父親的半塊鑽石騙過來了,只要婚禮一舉行,另半塊鑽石馬上就能到手。老朽當時是又驚又怒,不知道和兒要鑽石有什麼用處。按說他吃穿不缺,還有一份雕刻家的工作,理應用不着那麼多錢的。那人對和兒說,只要鑽石到手,錢馬上匯入他的帳戶。

老朽趕緊回到房間,仔細琢磨,纔回想起當時鑽石丟失的時候確實上上下下找遍了,確實

沒有,後來鑽石無故又出現在了桌縫裡,確實有點蹊蹺。莫非是高和玩的欲擒故縱?

老朽大爲惱怒,帶了另半塊鑽石離開了家。後來,家裡卻傳出自己暴斃的消息,於是老朽將計就計,做了這守墓之人。

蕭鳴說到這裡,朱念紅冷冷的看向蕭嫺和高和二人,兩人卻滿面羞赧的低下了頭。朱念紅心說:“蕭嫺啊蕭嫺,枉你故事編的如此漂亮,最終還不是露了馬腳?”

柳思龍揶揄問道:“高先生不是一直以清高自居嗎?什麼時候又這樣愛財了?”高和突然擡頭,怒目而視:“是的,我是愛財,因爲我不甘心!你們中間除了嫺嫺有誰吃過苦?有誰要過飯?有誰流浪過街頭?沒有,你們一個都沒有,你們不懂一分錢有多重要,你們只知道吃飽了不餓的慌,而我呢?我五歲的時候就開始流浪街頭,討來的錢是要給我母親看病的。那個時候你這個所謂的父親又在那裡?”

蕭嫺一把拉住高和:“別說了。我知道你們現在都看不起我們,可是你們知道嗎?我們也是有我們自己的苦衷的。前年,高和被一夥人騙了,加入了傳銷。被騙了一大把錢後,高和急於回本,從公司的帳上私自挪了一筆不少的錢,結果被人發現,高和只好從地下錢莊借下了高利貸。公司的帳暫時還上了,然而高利貸利滾利,數月之內翻了數番,對方步步緊逼,要挾他儘快還高利貸。你們以爲我們真是就爲了那鑽石嗎?不是!他是爲了我肚子裡的孩子,他不想孩子出生的時候連爸爸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後來高和偷走了半顆鑽石,心裡一直不安,便在我的督促下又放了回去,師父以爲是誤會了他,於是原諒了我們。後來,放高利貸的見了鑽石,大爲歡喜,他們要高和拿鑽石頂帳,我們實在不想再去欺騙師父,也不想那幫人打攪到師父,於是趁師父外出之際宣稱師父暴斃。原以爲交出半顆鑽石就能交差,誰知對方竟獅子大開口說鑽石只是利息!我們當然不願意,我表示願意每個月拿出全部薪水還債。他們知道做珠寶設計師的薪水不低,也都同意了。他因私自挪用公款一事,雖然公司事後沒有追究,卻找了個名目辭退了他。我們那段時間非常拮据,沒有了生活來源,只能想辦法取得鑽石還債。但是我們自知無法從師父那得到那半顆鑽石,只好兵行險着,利用了思龍和念紅。就在半個月前對方突然找到我們,要挾我們儘快還債,否則就拿鑽石來頂,恰巧思龍說要帶着女朋友來找我,我當時就明白他們都是衝着鑽石來的。那個時候我就有身孕了,我騙你們說是三個月,其實,到今天已經整五個月了,我去醫院查的時候,醫生告訴我是龍鳳胎。迫不得已,我只有跟他們合作,不然,高和跟孩子都會沒命的!”

蕭鳴老淚縱橫:“嫺嫺,你有了?爲什麼不聽我的話?這孩子你們不能要!”蕭嫺哭喊着:“不!這孩子我要生下來!高和不也是您的兒子嗎?他不也沒事嗎

?那隻不過是巧合罷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因果報應!好,如果要報應,那麼就報應在我的身上好了,我願意爲他們三個承擔這個報應!”

高和聽了蕭嫺的一番話,大受感動,撲通一聲跪在了蕭鳴的面前:“爸爸,我求求您,您就把那顆鑽石給我吧。我保證,以後都聽您的,您說什麼我都聽!只要您保住嫺嫺肚子裡的孩子,我什麼都依您!”蕭鳴顫抖着扶起高和,無限蒼涼的說道:“爲父保管這鑽石已經半個多世紀了,如今卻要物歸原主了。孩子,不是父親心狠不給你,是你不能拿啊。”

高和怒目圓睜:“什麼不能給我?還不是你這老頭子偏心?你都快要入土的人了,要這鑽石有什麼用?還不如給我,我還能爲蕭家延續香火!……”高和話未說完,突然捱了一記響亮耳光,是蕭嫺。蕭嫺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一時也無法相信自己會打他一記耳光。

高和也沒想到蕭嫺會打他一耳光,怔忡在了那裡。蕭嫺低低的說:“本來就是我們做錯了,怎麼能怪師父呢?我們已經很不孝了。”高和沉默了,聽蕭嫺一字字的說了下去。

“我知道鑽石對師父的意義重大,我也知道師父這幾年的心願是找回另半顆鑽石。其實,另半顆鑽石我已經做成了戒指,現在應該在這位朱小姐手裡。如今朱小姐也在場,我願意出雙倍的價格重新買回來,送還師父。”

朱念紅看了一眼柳思龍,把手上的戒指褪了下來,雙手遞給蕭嫺:“現在是我贈送給你的,不需要買。”蕭嫺淒涼的笑笑:“傻丫頭,我那麼對你,你卻……”朱念紅連忙說:“嫺嫺,我給你戒指不是因爲可憐你,而是敬重你。其實這一切都是高和闖下的禍,你卻無怨無悔的承擔起了他所有的錯誤。我敬重你是個重情義的女人,是個盡責的母親。我知道你現在根本就沒錢買回去,要買,恐怕還要借高利貸,你還嫌身上的債不重嗎?”

蕭嫺苦笑道:“其實,對方要鑽石的目的很簡單,只是爲了送給在場的一位姑娘,對於你們來說,只不過是從左口袋放進右口袋罷了。而對我們……”她頓了頓,卻沒有說下去,在場的每個人卻都知道她的意思。不過她說,對方費盡心機取得鑽石卻是爲了要送給在場的一個姑娘,一句話,石破天驚。

今天在場的除了蕭嫺以外就是朱念紅和紅豆,半塊鑽石已經在朱念紅手裡的,按說,她不是需要另半顆鑽石表示自己富有的人,再說,即使想要,憑柳思龍的財力完全不是問題。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紅豆了。會是誰想送給她鑽石做禮物呢?廖辰是他們中臉色最難看的一個,對方無論是何居心,都讓他很不舒服。

衆人目光唰的全都射向了紅豆,紅豆卻是一副迷茫的神情,她竟也不知情?紅豆微皺眉頭,仔細想了個遍,實在想不出W市有什麼人是認識的,會是誰突然向她送出這麼一份大禮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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