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順着守墓人的指引,衆人順利的找到了蕭鳴的墓碑。墓碑看起來也有些年月了,上面的字跡已斑駁了。朱念紅長嘆一口氣,說道:“你們說,這墓下埋的會是什麼呢?”盧金笑笑,說:“恐怕埋的只是一個盒子,什麼都沒有。”柳思龍仔細的查看了一番,說道:“不錯,這個墓只是個幌子,真正的蕭鳴並沒有葬在這裡。”朱念紅奇怪的問:“你是怎麼知道的?”柳思龍指着碑說:“如果蕭嫺所說是真,以她對蕭鳴的感情,會讓他的碑在風雨中飄搖而不管不問嗎?你們看,碑文上面的墨跡明顯的脫落,墳前沒有一絲燒過的痕跡,每年的清明、鬼節蕭嫺會不來上香、燒紙?W市是個傳統氣息濃厚的城市,這的人都很看重這兩個節,如果這兩天都不來上香、燒紙的話恐怕是要被人恥笑的。而這塊碑前的石板上沒有任何掃祭的痕跡,就說明了這個墓是假的。”

衆人聽了不斷的點頭,隊長補充了幾句:“不僅這個墓是假的,那個守墓人恐怕也是假的。剛纔朱朱跟他說話的時候我仔細的觀察過,他的手沒有常年操勞的痕跡,一個終日與墳墓打交道的人必定是個窮苦人家或者是家庭不太富裕的,手上因爲終年的勞動必定會有老繭遍佈,而那個守墓人在指點方向的時候我分明發現他的手卻保養的很好,沒有絲毫的勞作痕跡。”

衆人仔細回想一遍,發現確實有些古怪。等他們回到守墓人住處的時候,卻已經人去屋空了。朱念紅笑着說道:“看來隊長大哥還真的說對了,守墓人果然是假的,說不好他就是蕭鳴呢?”一句話驚醒其他人,柳思龍懊悔的說:“剛纔我怎麼就沒想到他也許就是蕭鳴呢?”朱念紅安慰他:“我也是剛纔隊長大哥推測的時候忽然想到的。蕭鳴終生與珠寶打交道,手必定是重點保護的部分,沒有繭子是肯定的。而這個守墓人的手恰巧跟他的職業大相徑庭,我才推測他就是蕭鳴的。”

朱念紅話音剛落,門外就是一陣掌聲。衆人轉身一看,卻是守墓人回來的。守墓人進了房門,放下笤帚,對朱念紅說:“這位姑娘好聰明,竟然推測得到老夫是那個勞什子蕭鳴,我倒要聽聽姑娘的下一步說辭,看你怎麼證明我就是蕭鳴。”

朱念紅胸有成竹的說道:“先撇開其他不說,單憑老人家的外貌和談吐,我就能斷定您不是一個普通的守墓人,您似乎很注重自己的外形,雖然您穿的只不過是普通的工作服,但是我卻注意到了您收拾的非常乾淨整齊,甚至袖口、領口都熨燙的非常整齊。蕭鳴老前輩生前最重形象,任何情況下都是一絲不苟,即使病中仍堅持按時洗澡修面,而且一個普通的守墓人也是沒有這份閒情逸致的,”朱念紅指了指桌上墨跡未乾的字和牆角的蘭花:“看墨跡應該是我們去看您的空墳的時候寫的吧?單憑這份功底沒有幾十年是決計寫不出來的,再看您寫的詞是岳飛的《滿江紅

》,看來您也是壯志未酬,讓我大膽推測一番,恐怕是沒有集齊鑽石完成畢生的心願吧?再看牆角的蘭花,如果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惠蘭。看您的細心,應該是懂蘭之人。再看牆上掛的字畫蘭生幽谷,想必是出自孔夫子的那句‘芝蘭生幽谷,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爲窮困而改節’。蕭老生前便有一幅蘭生幽谷的字畫,據說是蕭老前輩父親的遺作,所以蕭老一直惜若性命,如果沒有猜錯的話,牆上的這幅大概就是真跡了。最重要的一點是您的眼神,因爲一個普通的守墓人終年孤獨,動作、眼神會比常人呆滯很多,而您在第一次遇見我們的時候動作較常人明顯的要利落的多,您的眼神也一直非常的犀利。據我所知,一個珠寶設計師的眼力和手勁是非常重要的。”朱念紅頓了頓,說道:“您不覺得您這次回來就是爲了證實自己的蕭鳴纔出現的嗎?”

守墓人微笑道:“沒想到姑娘竟然從這些細節上推斷老朽是蕭鳴。如果我天生就是愛乾淨之人,與身份無關呢?如果我天生就是愛蘭也愛字畫之人呢?此畫乃是別人贈送呢?如果我從小習武,眼神身手一直比常人利落呢?”

一席話說的朱念紅啞口無言,守墓人見朱念紅說不出話來,笑了笑,下面說出的話卻讓他們頗感意外了:“不錯,我就是蕭鳴,此次承認我的身份也就不打算在苟延殘喘了。我只有一個願望,就是集齊那兩顆鑽石,完成我畢生的願望。”

朱念紅冷冷問道:“恐怕蕭老已經知道鑽石的功效了吧?恐怕蕭老得到鑽石的目的不僅僅是完成作品,更多的是用來延續生命吧?”蕭鳴微笑道:“沒有生命何來作品?”蕭鳴並沒有迴避自己的目的,這讓朱念紅又是一陣語塞。

蕭鳴繼續說道:“老朽能活至今,不錯,確實是因爲那塊神奇鑽石的作用。不過,老朽最大的心願卻不是所謂的長命百歲——當然我也已經做到了。老朽只是想在臨終前將兩塊鑽石合二爲一,完成最後的作品。”

朱念紅冷笑:“你怎麼知道鑽石有兩塊?”蕭鳴微笑道:“我當然知道。如果不是我那不孝子,恐怕作品早已完成了!”一席話,滿堂皆驚:蕭鳴有子嗣?

蕭鳴突然一聲頓喝:“逆子,還不趕緊出來?”衆人更是大爲吃驚,目光不約而同看向門口位置。果然,門推開了,門外站着的,卻是高和跟蕭嫺兩人,兩人身後卻跟着朱、柳最熟悉的人——紅豆和廖辰。陪在兩人身邊的是幾個保鏢打扮的人。所有的人都想當然的認爲他們是廖辰帶來的,救出了紅豆,跟隨蕭嫺、高和而來的,卻並沒有想其他的可能。

蕭鳴長嘯一聲,衆人轉過頭來,卻見一臉滄桑,剛纔是自信早已不復存在。朱念紅心下不禁惻然,深情也謙恭了很多。

蕭鳴已是淚眼朦朧,顫抖着說道:“今天老朽出現在衆位面前,已經將

這條老命看輕了。如若不是我主動出現,恐怕你們就是再找個三年五載的也尋不着老夫的半分影子。剛纔這位姑娘來問路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大限已經到了。”一席話說的衆人頗有點無地自容,尤其是朱念紅,很爲剛纔的鹵莽懊悔不已。

蕭鳴深深的看了一眼朱念紅,說:“這位姑娘也無須自責,換了任何人,在那種情況下也會這般的。”朱念紅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蕭鳴繼續說了下去:“嫺嫺,你太讓我失望了。原以爲你會是個大度的孩子,誰知……”再看蕭嫺已是淚流滿面,失聲痛哭。

紅豆微笑着看向朱念紅,朱念紅這才記起竟忘記問問紅豆她們分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了。紅豆眼神示意她暫時不要聲張,繼續看他們演戲。

蕭鳴突然轉過頭來對朱念紅說:“這位姑娘,可否將你手上的戒指借我一看?”朱念紅看看柳思龍,後者輕輕點點頭,朱念紅二話不說,從手上褪下戒指遞給了蕭鳴。蕭鳴連忙接了過來,仔細看了一眼,卻長長嘆了口氣,說道:“果然是該物歸原主的時候了!”衆人大驚,不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鳴恭敬的將戒指還了朱念紅,說道:“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個戒指的真元已經不在了。”說完,回身冷冷的看向高和:“沒想到,你這逆子也有做對一件事情的一天!”高和冷笑連連:“在你眼裡,我做什麼都是錯!”蕭鳴老淚縱橫:“你懂什麼?你懂些什麼?”

蕭鳴揩了一把淚,對衆人說道:“既然到了這個地步,也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原本指望着靠着這兩塊鑽石換取小兒的一條命,誰知造化弄人啊,這都是命,命啊!”衆人聽了蕭鳴的一番話無不動容,紛紛對高和側目,但對裡面恩怨糾葛還是不甚明瞭。

蕭鳴自顧坐了下來,娓娓道來:

自從得了鑽石以後,老朽一直敬若神明,細心保存,因爲老僧贈與我鑽石的時候還曾說了一句話:要齋戒焚香三十年,可保子孫無虞。可惜當時老朽並無子孫,所以,鑽石一直保存着卻不曾想過齋戒焚香。

原以爲年紀大了,不會再有子孫了,對鑽石也就不那麼敬畏了,加上老朽原本就是珠寶設計師,手頭有如此珍寶自然想用來完成一件舉世的創作。然而就在三十年前,老朽卻遇上了今生的緣分。那是一場暴風雪後,有人敲我家大門,得我去開門的時候卻見一個婦人倒在了我家門口。老朽當時以爲是那女人路過並病倒家門口,當下也沒想太多,便將那女人帶回了家。女人在老朽的照料之下慢慢醒轉過來了,對老朽大是感激,老朽本待送她些錢財回家,誰知那女人說她中年喪夫,無家可歸。老朽見她可憐,便留下了她。

老朽與她日久生情,於是頂着輿論壓力欲與她結爲夫妻。老朽將鑽石一剖爲二,一人一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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