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鬧了一晚上的兩人都不想早起。司徒青嵐側躺在花梨木的雕花大牀上,枕着一隻繡着海棠花的青色軟枕,墨色的長髮散亂的鋪在被褥間。深紫色的大綢緞子被外露出一段白皙的肩頭,上面零星有幾個淡粉色的吻痕。
玉虛子從後面緊緊摟着青嵐,閉着雙眼彷彿在熟睡,只是被中的雙手在慢慢的遊移。感覺玉虛子的手一點點的往下摸,青嵐有些不耐的在玉虛子的懷裡動了動,就聽到某人悶哼了一聲,一直沒抽出的某物又有了變硬的趨勢。
一個翻身,玉虛子霸道的伏在司徒青嵐的身上,緩緩的動了動,知道那人也有些情動,更是加大了動作。微微的喘息,難耐又夾雜着歡愉的□□,纏綿的親吻,四處點火的雙手,一時之間,春光無限。
直到晌午,一點都沒有在別處做客自覺的二人才慵懶起身。玉虛子擁着被坐在牀上,□□的上身滿是紅痕,他看着司徒青嵐一件又一件的穿上衣服,黑曜石一樣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可惜。
直到二人梳洗整理完畢,司徒青嵐才彈開臥房外面的禁制,一時間窗門大開,帶着海洋氣息的風吹了進來。這座水下之城,日常裡完全仿照陸地上的季節氣候,有陽光,有細雨,有海風,也有月色星辰。
看到玉虛子和司徒青嵐院子中的禁制屏障打開,等候了一上午的南離流火宗的弟子知道可以拜訪貴客了。果然,稍許,玉虛峰主的聲音傳了出來,召他大廳覲見。那名弟子連忙前往,遞交給了玉虛子一張請帖,轉達了千陽太一對老友相逢的欣喜,請玉虛峰主蘭亭閣一敘。
蘭亭閣位於千陽太一的府邸,當玉虛子到達時,千陽已經備好了酒菜,靜候玉虛子多時了。
“原以爲上午就能見到您的,沒想到已經是午後了,玉虛峰主,千陽備了些吃食,可否同千陽共進午餐?”千陽太一的臉色在見到玉虛子的瞬間就亮了起來,眉目間也藏了盈盈的喜意,可是她仍然努力剋制自己,矜持的招呼玉虛子。
玉虛子沒有說什麼,但是仍然做到了千陽太一的對面,表示同意了她的提議。只是玉虛子並沒有碰酒,持箸夾了幾口菜餚,就停止了進食。千陽太一知道,依着玉虛子的性情,能吃這幾口菜,就已經是非常客氣了。
想到玉虛子陪着徒弟司徒青嵐參加那個不知所謂的高家宴會,想到兩人站在一起時的和諧,原來還有些許雀躍的千陽太一不知怎的,突然覺得心情有些黯然。這些年,玉虛子和她以朋友相稱,相處之時多是談論公事,自己也小心翼翼的試探過幾次,奈何玉虛子無動於衷,待自己和其他朋友沒有任何區別。
理智上知道自己和玉虛子沒有任何可能,但是情感上總是抱着些許僥倖,從來只相信自己,卻在感情上祈求起蒼天來,只希望那人回頭看一眼,給自己一個奇蹟!這些年,呆在南離流火宗內,總是有意無意間打探玉虛子的消息。
知道他統領玉虛峰,成爲逍遙仙宗的三大主事之一;聽聞玉虛峰主冷漠寡言,有人百年內未曾聽到他說一個字;傳說他對一位築基期的小修士另眼相看,不僅收了徒弟,還讓其搬進了峰主的住所。
這人從來都是修真界關注的重點,千陽太一的情報網中從來沒有缺少過玉虛峰主的情報。直到那一天,悉心培養的愛徒秦敏揚言要嫁給他的徒弟司徒青嵐,沒來由的,自己心中一喜,若是成就這段姻緣,是不是從今往後,又多出了理由和他見面?他會不會因爲這樣的關係,稍微多看看自己一眼?
暗暗嘆了一口氣,千陽太一重新露出明快的笑容,望着玉虛子道:“多年不見,您還是這個樣子。”
玉虛子對千陽太一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一絲情緒變化,好像沒有發現剛剛那一瞬間千陽的心緒起伏,只是淡淡的問道:“你知我不是敘舊之人,今日找我何事?”
聽到玉虛子直白的問話,千陽太一臉上的笑容有些僵,桌子下面放在膝上的手緊緊握住了拳頭,還是這個死樣子,稍微婉轉一點能要了你的命嗎?知道你對我毫無感情,但是就不能多說點什麼嗎?要不是,要不是,要不是我喜歡你,我,我,——
唉,千陽太一有些無可奈何,是呀,就是因爲喜歡啊,又能怎麼辦呢?她擡頭認真的看着玉虛子,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有些話一定要說出來,有些事情一定要聽到他親口確認!即使,即使是某個必然的結果,也該明明白白,坦坦蕩蕩,對得起自己!
千陽太一聽到自己的聲音很平靜,平靜的連自己都驚訝,她聽到自己對玉虛子說:“玉虛峰主,千陽慕君久矣,君可應否?”
千陽太一那雙美麗明亮的眼睛緊緊的盯着玉虛子,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她的心裡有多惶恐,惶恐到她忽略了,自己說出這句話後,心中升起的那一絲解脫,這麼多年的執念,今朝終於呈於君前。
玉虛子擡頭看了千陽太一一眼,那雙黑眸中還是毫無波瀾,他只是搖了搖頭,看着千陽太一開始有些灰敗的臉色,鄭重的答覆到:“我已有心儀之人,無法迴應千陽之情!”
聽到玉虛子斬釘截鐵的回答,饒是已經有所準備的千陽太一,還是微微晃了晃身子,她儘量不讓自己看起來太過狼狽,只是有些僵硬的笑了笑道:“是麼,原來峰主已有愛人,是千陽妄想了。不知千陽可否有幸知道,峰主心繫之人是誰?”
聽到千陽太一的問題,玉虛子並沒有急着回答,他只是站起來,隨意在這蘭亭閣中走了幾步,方纔回答道:“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你不是已經察覺到了嗎?我的愛人自然是司徒青嵐!”
聽到玉虛子理所當然的回答,千陽太一有些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是司徒青嵐,竟然是司徒青嵐!千陽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自己不是早就有感覺了嗎,只是一直不願意相信罷了,可是,可是,玉虛子和司徒青嵐,他們怎麼能夠,怎麼可以在一起?
千陽太一看到玉虛子一臉的坦蕩,就知道玉虛子不懼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即使他的愛人是個男人,是他的徒弟,他也不在乎。她有些顫聲的問道:“您是大乘期的修士,這天下自然奈何不了您,可是司徒青嵐呢,有朝一日你們的關係大白於世了,您難道要讓他承受所有的責難嗎?”
聽到千陽太一的問題,玉虛子的臉色稍微有些緩和,他的語調輕緩卻帶着不可置疑的堅定:“司徒青嵐,是我的愛人!”只是這一句話,就壓下了千陽太一所有的反駁,是呀,玉虛子的愛人,怎麼會懼怕他人的流言蜚語,怎麼會不強大呢?
等到玉虛子離開蘭亭閣,剛剛經歷了告白失敗的千陽太一,卻覺得自己的心是從來沒有過的平靜。也許是玉虛子和司徒青嵐相愛的消息對她的打擊太大;也許是那些真摯的戀慕早就在玉虛子的冷漠中消磨殆盡,留給自己的只是執念罷了;也許是因爲情到深處,已經痛得無法再痛了。良久,千陽太一緩緩地站了起來,她需要找個地方靜一靜!
千陽太一熟悉這宗門內的一草一木,她不知不覺中走到了一處鮮少有人踏足之地。那裡開着大朵大朵潔白如玉的茗蘭,千陽太一停留在一棵茗蘭樹下,仰頭看着那些綠葉掩映下的純白花朵。就是在這棵樹下,剛剛進階化神的千陽確定了對玉虛子的感情,那時覺得這些花兒每一次顫動都是帶着羞澀和甜蜜,自己的心中滿滿的,都是對未來的期盼。
是從什麼時候,再也不敢看見這片茗蘭樹了呢?那麼多的情意,彷彿就要溢出來的柔情,都在等待中一點一滴的乾涸!呵,今天又來到這裡,怎麼剛剛還很平靜的心,現在這樣痛呢?千陽太一似笑非笑的摸了摸胸口,自己總是這樣遲鈍!喜歡一個人,百年後才知道自己的感情,被拒絕了,也要好半天才感到痛徹心扉!
此時的千陽太一怔怔的望着某處,頭上身上落滿了潔白芬芳的茗蘭,平日裡總是明快清澈的眼眸中滿是迷茫和痛苦,偏偏她的脊背挺得筆直,似乎再大的痛也無法剝離這一身的驕傲,陽光從林間落下,給千陽太一蒙上了一層暖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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