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梨花雪、滿地心傷

劍山,天劍殿。

司徒虛退下,大殿之內的空氣突然間變得無比壓抑起來,誰也沒有說話,周圍只聞得見呼吸的聲音,以及飄散着的縷縷憂傷。

雲巫崖背對着衆人的身影轉過,看向昊天,眼中流露着異樣的神情。它是喜歡自己這個徒孫的,也樂見紫煙與他走到一起,只是後來發生的事,帶給他的打擊實在是太沉重了。

當時雲巫崖何其憤怒,幾乎就要親手殺了昊天,如今這一切突然都明瞭了,他反而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做了。看着昊天語氣溫和的緩緩說道:“讓你受委屈了,是師祖冤枉你了,還願意再回到劍山嗎?”

無論他是不是至尊強者,只是以他那樣的年紀,向昊天說出這樣的話,就已經不能不讓人動容了。

昊天只感覺自己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都消失了,淚流滿面。看着雲巫崖說道:“昊天每一刻都不敢忘記師祖與師傅的教誨,我以作爲一名劍山的弟子爲榮。”

“好,好,好啊!”雲巫崖連說三個好字,站定身形,對大殿的衆人說道:“昊天重回劍山仍舊是我的徒孫,司徒遜逐出劍山。”

與夢滄浪並肩而立的陸風眼睛已經模糊,這段時間來他又何嘗好過,他不也承受着那份委屈嗎?夢滄浪輕拍陸風的肩膀說道:“師弟,恭喜啊!”陸風眼睛含淚點頭,對着夢滄浪說道:“只是雲天這孩子,怕…”“哎…”夢滄浪搖頭髮出一聲長嘆。

司徒遜走出大殿,外面的陽光看上去是那麼的刺眼,周圍不斷傳來劍山弟子譏諷嘲笑的聲音。

“真沒想到他對雲天師兄竟然有那種感情?想想我渾身都起雞皮疙瘩”、“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那個?呵呵…”

“你們!”司徒遜憤怒的吼道,卻不知道再說什麼。看着他們肆意的嘲笑,司徒遜只感覺整個世界在這一刻變得無比黑暗,腳步沉重的向着山下走去,從此以後他將再不屬於劍山。

站在山腳,司徒遜回首望去,高高的劍山近在咫尺,卻已經遠隔了天涯這般遙遠。司徒遜期待的身影他終究沒有看到,然後帶着所有的不甘與羞辱離開。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轉身決然離去的時候,雲天出現在門樓之上,遠遠的注視着他。

雲天終究是痛苦的,自己深愛着的人,竟然死在一個對自己有着畸形愛意的人手裡。換做別人,他會毫不猶豫的殺死對方,可是面對司徒遜,他又能有什麼理由呢?這份痛苦也只有他知道。

從此以後,雲天的話語變得越來越少,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昊天的視野,或許他無法原諒自己吧,那原本應該是一對讓人羨慕的情侶,結果因爲司徒遜變成了現在的樣子,說到底還是和自己有着關係。他又拿什麼再去面對昊天,這個和自己最要好的兄弟呢?

……

劍山後峰,昊天身影孤獨的立在一塊墓碑之前,白玉般的墓碑之上只有兩個字:“紫煙”。

天陰的特沉,還有不斷吹起衣衫的寒風,倒是符合昊天此時的心境。柳慕辰他們沒有上來,將這個空間留給了昊天。

昊天靜靜的站在紫煙的墳前,時間過了很長很長。空氣中濃濃的憂傷,就像是在輕輕的訴說着那苦苦的相思,然而就在這憂傷中突然間浮現一絲溫馨以及淡淡的喜悅,昊天目光穿過眼前的墳墓,陷入了回憶之中:

孤獨寂寞中有兩人相依相偎的身影,一顰一笑心思相系彼此心中的歡愉,日月光陰中,一份真摯的感情已如山似海深。此時空中飄起揚揚灑灑的雪,落在紫煙的墳前,落在昊天的身上,宛如美麗的梨花飄落。

靜立的昊天動了,右手輕輕的落在墓碑之上,緩緩移動,像是在撫摸紫煙的秀髮,神情是那麼的溫柔,眼中閃爍着溫馨的光芒。

昊天擡起頭,伸手將空中飄落的雪花接住,俯身輕輕的聞着它的味道,突然間覺得這情景是那麼的熟悉。

那是個梨花盛開的季節,微風吹過,便有無數的花朵飄落,落在林間,飛到紫煙的秀髮之上,那一如梨花芳香的秀髮迎風飄揚,笑靨明媚,是一種令人難以忘卻的美,斯人如花,如今卻已香消玉殞。

此刻漫天潔白的雪,不正是那飄落的梨花嗎?梨花雪,滿地傷、花落人斷腸。沉浸在往事回憶中的昊天,感受到了曾經所有的歡樂與溫馨,而如今都已遠去,心傷如斷腸。

隱約中,昊天雙目含情脈脈注視着的石碑幻化出紫煙的身影,嬌笑着在向他輕輕的招手,“是在召喚自己嗎?那眼神中的一份幽怨,是對自己嗎?”昊天的神情,一瞬間變得無比祥和,右手已經向身後的寶劍摸去。

“紫煙,我這就去陪你,再也不會讓你一人孤單。”長劍帶起一道美麗的弧度,隨之飛舞起朵朵梨花,昊天脖間才感受到一絲冰涼,就聽見一聲清脆的撞擊聲,在寂靜的空氣裡響起。

昊天的長劍落到石碑上,與墓碑碰撞,冰冷的響聲,是兵器落地的聲音。這電石火光之間,一道迅疾的銀白色身影,撲到昊天的身前,將他手中的長劍擊落,正是雪色銀狐。

而緊跟其後傳來的是婉晴包含着痛苦嘶喊出來的聲音:“昊天,不要!”。

昊天剛一回頭,婉晴溫熱的身體就已經撲入了他的懷裡,婉晴溼熱的眼淚將昊天的衣衫打溼,嘶啞的聲音又讓他心疼:“昊天,爲什麼你要這樣?難道真的沒有什麼讓你留戀了嗎?你還有朋友,還有我啊!如果你死去,我也會死在這柄劍下的!”

昊天神情一震,感受着懷抱中婉晴顫抖的身體,昊天的心中已經冰封的感情在這一剎那間蠕動,像是有一種孕育生命的種子已然播種,雖然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生根發芽甚至與結果,然而這一切對婉晴已經足以。

石碑不遠處,雪色銀狐高大的身影,蜷縮在那裡,正轉動眼珠看着他們,彷彿是在說:“人類的感情好奇怪啊…不懂不懂。”

當昊天孤獨的身影佇立在風雪中的時候,在不遠處的婉晴正默默的注視着他。

有一種感情是不需要說的,當你轉身的時候,她就在你的身後,如果你不回首,你就永遠也不會發現,而婉晴無疑就屬於這種人。

如果不是昊天揮劍要想結束自己的生命,如果不是在一剎那痛徹心扉的煎熬,如果,或許已經沒有如果了,因爲婉晴的眼睛已經充滿了熱淚,她已經沒有辦法掩飾自己的感情了,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子,這突然發生的一切,已經讓她顧不了那麼多了。

這個溫婉似水般的女孩,也真是苦了她了。昊天相擁着婉晴,不遠處雪色銀狐蜷臥,天地間白色的雪紛紛灑灑,宛若朵朵梨花,構成一幅如詩般的圖畫。

……

淡淡的陽光,使得銀裝素裹的峰巒之間,有着晶瑩的色澤,看上去如夢如幻。

劍山,天劍殿前。

巨大的廣場之上,已清掃乾淨,地面上看不到半點雪花的痕跡,山下廣場之上,不少劍山弟子正在清掃積雪。

柳慕辰衆人站在殿外,前面是雲巫崖等劍山強者。

柳慕辰向着雲巫崖施禮道:“雲前輩,這段時日,我們多有打擾,今天就告辭了。”

“哈哈哈,柳少俠太客氣了,如今復魂節日期漸進,老夫也不便挽留,預祝你們一路順風。”雲巫崖含笑說道。

柳慕辰笑着點頭,然後手中已經多了一樣東西。看到柳慕辰拿出的這個東西,雲巫崖笑着的面孔瞬間僵硬在那裡,眼中充滿着渴求的目光。青色光暈升騰,浩瀚的風系魔法元素波動,可不正是那顆風系屬性的蓮子嗎?

“在下不才,從楊前輩手中得到七星龍泉劍,晚輩沒有什麼可以給楊前輩的,這枚風屬性蓮子,就送給您,就算晚輩對劍山損失的一點補償吧。”柳慕辰淡笑着說道,彷彿送出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然而聽在雲巫崖以及衆位至尊強者耳中,卻是絕對的震驚,這可以說是給劍山的最重要的禮物了,它意味着劍山將再多一位聖尊強者啊!雲巫崖雙手激動的有些顫抖着將風系蓮子接過,卻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復魂節乃是七星大陸最爲重要的節日,也是所有在外的遊子回家相聚的日子。所以,柳慕辰他們便商議在劍山分手,各自回家,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復魂節。

而柳慕辰在七星大陸沒有任何的親人,能讓他想念的就只有皇甫雪,所以在劍山告別昊天衆人,便乘坐墨翼天龍向聖城方向飛去,同行的還有屍骨狼王以及若溪。

若溪本來是不想和柳慕辰一起的,只不過在墨翼天龍哈斯的軟磨硬泡之下,無奈的答應了,這讓墨翼天龍頗興奮了幾天,而這一切落在衆人眼中就只有上了賊船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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