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愚沒涵養。
沒涵養，就不用自己感覺心裡窩火難受的時候，還得強忍着，說；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我今兒只不過沒佔那一二。
沒涵養，就不用別人把本該屬於他的東西拿走，再過來扔點兒殘渣剩飯的時候，裝出一副笑臉。
沒涵養，就不用別人在你腦門子上拉了一泡屎，還得摸一把放在鼻子下邊兒聞聞，說熱乎。
沒涵養，就不用面對自己想罵兩句的時候，用什麼禮儀道德在自己頭上套個緊箍！
一拖集團卡住了本來可以成行的一百臺開山重拖的政府訂單，這事兒李凡愚知道。可以說這個訂單沒能成行，爲開山重拖這個騰世公司向工程機械領域賣出的第一步來講，無疑是個狠狠的絆子。
雖說這樣的下三濫手段，並不能將開山重拖直接扼殺在搖籃裡，但是這把李凡愚的整個佈局都給打亂了。
當康童成帶着歉疚告訴自己這事兒的時候，李凡愚窩火了好幾天。
所以說開山重拖的下線，實際上是充滿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但是弓弦還沒有拉滿的無奈。
現在，給自己伸了一腳，讓自己差點兒來個狗嗆屎的人，居然還在自己面前打起了自己公司的主意！
李凡愚就不想考慮什麼集團董事長，什麼商業鉅子的身份了。
他現在就是個沒涵養的野蠻人。
周英連是被李凡愚拍在臉上的文件夾送走的，臨走的時候，這個衣冠楚楚的國企老總站在李凡愚的辦公室前，狠狠的咒罵；
“李凡愚！給你臉你不要，我記住了今天這一遭！有你後悔的時候！”
李凡愚對此的迴應，是飛過去一本足有三寸厚的《企業管理》，硬包，邊角帶銅片兒的那種。
跟這兩斤多沉的大書一起飛來的，還有一句“我他媽等着！踩不死我你是我孫子！”
這幅場景，被來往的正信員工們盡收眼底。
“哎？這怎麼了這是？李董怎麼發這麼大的火兒？”
“嗨！不知道了吧你？這人是一拖集團的總經理周英連，前段日子咱們正廣騰世分公司跟農業廳談的那單一百臺開山重拖的採購，就是一拖出面硬生生攪和黃的。現在找上門兒來，聽安總的秘書說他是來跟咱李董談要收購騰世公司的事兒的。這扇了咱正信一耳光還要掏心肝兒，你說李董能不生氣？能給他好臉色？”
“哎、這事兒我最知道。騰世分公司那邊兒現在咱們累計投入已經快到十個億了，廣旗那邊兒構建銷售網絡，提供信貸和政府農業補貼的辦理。預計已經投了二十多個億。現在開山重拖上市半個月了，全國範圍內才賣出去不到五十臺。你說李董能有好脾氣麼？”
“我去！這不要臉的！他還敢來？李董怎麼就不大嘴巴扇他呢！”
“哎哎哎哎！你幹嘛去？！”
“我補一腳！”
……
“你呀、怎麼又犯渾？這才幾天啊，你又沒記性了。不成就不成唄，你打他幹嘛呀？”
安寧看着掐腰站在落地窗前，皺着眉頭眺望的李凡愚，埋怨到。
“嘿！登鼻上臉，我沒大嘴巴扇他丫的就算給他留面子了！最見不得這種小人！”
聽着李凡愚恨得只要牙根兒，安寧都被氣笑了，“你打他一頓就能解決問題？騰世的盈利狀況就能好轉？”
“不能！至少解氣！姐，你是不知道。他們丫的意思是想讓我牽頭跟廣旗那邊兒溝通，收購廣旗手裡的股份。不光這，還想讓騰世集團改他一拖的姓！好嘛，便宜都讓他們佔了，讓咱們去當小人。這夢，就該用巴掌扇醒！”
看着李凡愚氣的胸口起伏，安寧莞爾一笑：“我看你啊，是騰世狀況不好心裡有邪火。”
被安寧戳破，李凡愚臉上一滯，只能幹哼哼兩聲、
要說這世界上誰最瞭解李凡愚，一把屎一把尿把他養大的李媽肯定毫無疑問位列第一。但是同牀共枕，又是情人角色又是姐姐角色的安寧，位列第二怕是沒有爭議。
看了看李凡愚強撐着的表情，就知道這被自己說中了。
安寧笑了笑，將身子湊了過去：“慢慢來，你這一路都走的太順了。可是你想過沒有，工程機械對咱們來說是一個全新的領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把架子拉起來，上市了首款產品就已經是蠻好的了。開山重拖也不差，跟進口重型拖拉機比價格上還有優勢，那就慢慢來，肯定錯不了。是吧？”
李凡愚將安寧湊到自己面前的小臉揉了揉，做了個鬼臉兒，哄小孩一般：“成，不想了。交給時間。”
絡陽，一拖總部大樓。
“這個李凡愚！他真敢這麼幹？！”
孫茂才看着自己副手臉上還隱約可見的檁子，當下就發飆了！
要知道，周英連是代表自己，代表一拖去找他李凡愚談合作談收購的！在明知道這一點的情況下，李凡愚打的可就不僅僅是周英連自己了！
看着副手臉上的那一道青紫，孫茂才甚至感覺自己的臉也火辣辣的燒。
這......他媽跟打自己的臉有什麼兩樣兒！？
“董事長，李凡愚的態度很堅決。這事兒怎麼辦？”
一拖收購騰世，是孫茂才算好的一步棋。重型拖拉機的品類缺項，一直讓一拖集團感到臉上無光的事情。現在有了騰世這個機會，自然心思活泛了起來。
說實話，之前在干預騰世的政府訂單時，孫茂才就已經生了吞併之心。
現在李凡愚的態度這麼強硬，他一時間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重重的呼了口氣：“還能怎麼辦？這事兒交給你了，把騰世給我壓住了！我就不信，靠着零售市場他們能走多遠！騰世現在已經投入近三十個億，一個月幾十臺，仨瓜倆棗的我看他們能挺多久！做企業，最後還得歸結到錢上來。我就不信他李凡愚能懇住這個勁兒，跟錢過不去！”
周英連看了看孫茂才，沒說話。
孫茂才把一肚子的怒氣壓了下來，才揮了揮手，“行了，不想那個混不吝的小屁孩子。昨天你不在，商貿委那邊兒打來電話，說巴基斯坦今年要擴大大豆產區，來咱們這邊考察。商貿委那邊兒的意思是藉着這個機會，促進一下對巴的農機出口量。這件事兒你跟進一下，派個得力的人去負責接待陪同，爭取在第一季度敲定今年的出口第一個大單。”
周英連點了點頭，“好的，我稍後就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