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拉莎跑到廢墟邊瞧瞧，又找根棍子從裡面扒拉出來一個銅盤子。
銅盤子之前應該是承受過暴力，然後再加上火燒，改變了部分形狀，上面還有黑色的薰痕。
“露西婭公主，看，這是我要賣給你的光系術法用品，叫……摩西。”娜拉莎再一次發現自己知識的匱乏。
摩西幾步躥過來，不顧燙地抓起盤子，拿袖子使勁蹭蹭，對娜拉莎回道：“沒錯，小姐，如您所見，正是您之前與我們說要送給九公主的光系術法物品——短距離追蹤照影鏡。”
在黑暗世界中努力尋找光明的布尼爾被摩西的聲音驚醒，他張大嘴巴，指着那個盤子，突然大喊道：“什麼短距離追蹤照影鏡？分明是個銅製餐盤，貴族也不可以亂說，不可以。”
娜拉莎搖搖頭，接過被摩西擦乾淨的盤子，示意布尼爾過來。
待布尼爾一副看你怎麼編的表情湊過來後，娜拉莎的手在盤子上慢慢抹過，只見盤子上有的地方變成了像玻璃鏡子一樣的情況，有的地方則還是原來的模樣。
顯然，是因爲盤子變了形狀，被破壞了一部分顯示的功能。
“請您扭頭向左看，再回頭瞅瞅你說的餐盤，發現了麼？是一樣的景色，短距離追蹤照影鏡，對麼？”娜拉莎無辜地眨着眼睛。
“壞了，一件術法物品被一羣的野蠻人給毀壞了，不能原諒，絕不。”露西婭遺憾地說着，又使勁揮舞兩下自己的小拳頭。
布尼爾傻眼了，他看一下棚戶區那條路，再回頭瞧一下餐盤，脖子機械、重複地轉動着。
天，已經接近傍晚，絢麗的夕陽透過晚霞灑在大地上，也灑在了銅製的餐盤上，相互輝映的色彩讓銅盤看上去比黃金更耀目，裡面映射出來的景象是那麼的清晰。
周圍的人開始湊過腦袋觀看，露出驚訝的表情，又被其他要看的人給拉到後面。
“不可能，假的，騙人的，是神在和我開玩笑嗎？”布尼爾恍惚地呢喃着，瞳孔好似失去了全部的焦距。
羅德尼探個頭過來，又深深地望了小姐一眼，嘆口氣，說道：“里斯特·布尼爾，拿到了償還債務金幣的你需要賠償我的主人——娜拉莎小姐的損失，不是一次性術法物品的價格，從來沒有低於一千金幣的，你看到的短距離追蹤照影鏡值多少錢？”
羅德尼知道在別人遇到困難的時候嘲笑別人是不對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明白當別人摔倒後再去踩兩腳是錯誤的，可他希望自己一錯再錯。
他可以肯定，小姐手上拿的確實是他家的餐盤，一個用了最少十年的餐盤，最初買來時上面還沒有劃痕，與它配套的還有一把餐刀和一把叉子，記得賣這套餐具的商人還多送了兩張餐巾，白色的、細棉布的薄餐巾。
不過那是過去，現在它變了，變成值錢的術法物品——短距離追蹤照影鏡，不知道與它配套的餐刀和叉子放到小姐手上會變成什麼。
但已經不重要了，一個盤子足夠要去布尼爾商會半條命。
布尼爾深吸口氣，沉着臉說道：“它不是很值錢，能顯影的術法物品有很多，很多，十個金幣的恰好符合它的價值。”
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決定，給對方十個金幣，之後馬上想辦法離開王城。
露西婭公主擡起頭問：“真的只值十個金幣。”
“是的，露西婭公主。”
“好吧，這是一百個金幣，你去給我買十個，或是其他的顯影物品也可替代，你說了，很多，很多。”露西婭公主一擺手，馬上有人扔給布尼爾一個裝滿金幣的袋子。
布尼爾哆嗦着抓緊布袋，哀求地看向斯托弗·羅德尼，說道：“羅德尼，善良的你會給我留下一條活路，對嗎？已往是商會着急了一些，但請您理解。”
“布尼爾，您是想讓我再次回憶一下那些讓我感到‘愉快’的事情嗎？無論我是否在家，都有人每天來門前逼債，不允許我有多餘的錢，當我出去時，還要告訴我幾天內不回來我的家人要受到什麼樣的對待。
布尼爾，收起你那虛僞的面具吧，我太瞭解你了，如果我對你寬容，你不會讚美我的仁慈，而是在心裡罵我白癡。”
羅德尼收起了憤怒或嘲笑的表情，平靜地說道。
“怎麼會呢，請您相信……”
“布尼爾，賠償我，或者去買來十個，用一百金幣。”不願意繼續浪費時間的露西婭打斷了對方的話。
布尼爾認命般地點點頭：“露西婭公主，您需要賠償多少錢？”
“多少？”露西婭扭頭問自己的下人。
有個年歲看上去稍微大一些的人恭敬地回答：“公主殿下，至少一萬金幣，如果放到拍賣行，可以賣出兩萬以上也說不定。”
“一萬，金幣。”露西婭報價。
布尼爾再次點頭：“如您所願，尊敬的公主殿下。”
接着有公主的人過來押着他們去取錢，如果沒有現金，也會逼他們低價賣掉商會的產品或店鋪。
布尼爾其實知道事情並不是眼前看到的這樣，餐具銅盤他還是認識的，但那有什麼意義呢？
那個小女孩兒一定是個術師，光系的，加上公主，明說欺負你，你難道還可以反抗？就像當初自己欺負斯托弗·羅德尼一家人一樣，很多人明明知道，只要給羅德尼一點積蓄，他就可以很快把債務還了，而且還能賺到更多的錢，但那樣哪還有欺負人的樂趣？
給完一萬金幣就馬上離開王城吧，或許去其他公國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要不然羅德尼一定會繼續像自己欺負他那樣欺負自己。
布尼爾心中有了決定，忽然發現自己輕鬆了，就是自己先欺負人又被欺負回來，不用放在心上，離開，離開西萊斯特王城，離開格爾斯公國，等商會有了更大的實力的。
如是想着，布尼爾回過頭，用怨恨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下，當他的焦距放到一個面帶深意向他微笑的大男孩兒的身上時，不知爲什麼，他突然後悔了，後悔剛纔回頭的動作。
“慕容哥哥，他想報復。”娜拉莎很敏感。
“知道，所以他活不過三天，三天後，他會毒發身亡。”公孫慕容淡淡地說道。
娜拉莎點點頭，馬上又不再關係這種小事情，高興地拉着露西婭的手又蹦又跳：“露西婭，按照我們說好的，一人一半。”
戰勝了邪惡又賺到錢的露西婭同樣開心，邀請道：“去我家一同共進晚餐好嗎？雖然天已經晚了，但我相信他們會給我們留下食物的。”
“好啊好啊，好……好像我還有家人在城外，二百多人呢。”歡樂中的娜拉莎猛然想起個重要的事情。
“讓你的管家安排，我會派人幫忙。”露西婭說道。
於是剛剛上任的管家羅德尼便帶着三十七個護衛，加上公主派來的人開始做事。
他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是充滿了幹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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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萊斯特王城很大，從貧民居住的棚戶區快馬跑到皇宮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天完全黑了下來，雙月升起，術法燈的光芒從路燈與建築的窗戶中照射出來，夜生活開始了。
娜拉莎和露西婭相處得非常愉快，兩個人互相介紹着沙漠、學院裡的事情。
露西婭保證着，說把娜拉莎和她的哥哥安排到王城的公國第一學院，跟王城相同名字的西萊斯特綜合學院。
娜拉莎也說以後會讓哥哥製作更多的小食品，與露西婭分享，發現好玩的事情和地方也找露西婭一起去，並保證她的安全，還允許她可以隨時和小金玩耍。
小金身上的術紋布已經被拿下去，它將以名義上是九公主的寵物存在。
公國也只有一個九公主，沒有五、六、七、八公主，一、二、三、四公主是露西婭的長輩。
露西婭本身是特殊的存在，不僅僅是因爲可愛，更多的原因在於她出生時候的術法波動。
當然，由於她的關係，她的父親三王子的地位很高，她的母親在她衆多的母親當中地位也是最高的。
她不會被當成政治工具嫁出去，以後結婚男方也要把姓氏改了，生的孩子歸公國。
更重要的是，她不會像很多女人那樣同其他的女人分享一個男人，實力，決定地位，不管是哪一種實力，也不管是哪一種地位。
現在的娜拉莎就是最好的體現，在沙漠中賣水的小女孩兒無法讓她獲得現在的地位，賣完水還能活下來的她纔可以被城主奧利爾看重，被大公宴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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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爾斯大公心情非常愉快，他已經從護衛在孫女身邊的人傳來的情報中知道了，自己最寵愛的孫女去了貧民區，而且還是腳踏實地，一步步踩着生活垃圾走過去的。
這種親民正是他這個大公所要推崇的，而且自己的孫女還宣揚了正義，可惡的布尼爾商會終究在公國的正義面前低下了高昂的頭顱。
貧民區的人會宣揚，大公從沒有忘記他們，大公在努力改變他們的生活，大公已經提供了很多供人避難的廣場，斯托弗·羅德尼難道不是受益者？
這是政治上的收穫，格爾斯非常確認。
接着還有人才上的收穫，跟自己最寵愛的孫女一樣，那個小女孩兒也是風系親和力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以上，同時也會壓縮小火球，瞬發光系短距離照影術。
所以才能坑一下布尼爾商會，把吃飯的普通銅盤變成術法物品——短距離追蹤照影鏡，哈哈，果然是個可愛的小寶寶，至於商人里斯特·布尼爾，管他去死，公國保護商人，可不是說幫助商人去欺負自己人。
還有啊，按照祈水城城主鄧肯·奧利爾信中說的那樣，賣水的小女孩兒又是一個水系天才，絕對不遜色她的風系，在沙漠裡隨意取水，親和度低了可能嗎？
更主要的是情報中還說，小女孩兒跟九公主說的事情內容，她和她的哥哥要求非常低，他們需要一個學校去念書，需要一個地方建莊園，需要在被人挑釁的時候獲得同一種公國法律對待。
嗯！這是很自信的兩個孩子，要求的最後一點給予了證明，同一種公國法律對待，說明他們不在乎挑釁，只是不願意和整個公國對抗，跟貴族間的決鬥差不多。
他們似乎有信心幹掉在決鬥中的任何對手，前提是裁判保持公正。
很有意思的兩個孩子啊，他們的信心來自哪裡呢？是小女孩兒展現出來的術法天賦嗎？
那他們想得可是太簡單了，除非小女孩兒還有更厲害的本事，或者那個大男孩也有讓人難以知曉的底牌。
格爾斯大公想着想着笑出聲來，而後問旁邊的人：“他們梳洗過了嗎？”
“是的大公，從他們到來這段路上於他們車上跟九公主對話獲取的信息來看，似乎並沒有說錯，蘇菲亞·娜拉莎小姐真的親和水系，她在與九公主洗澡的時候，控制着水做出各種形狀給九公主看，甚至……甚至……”僕人爲難了。
“嗯？”格爾斯大公出聲。
“甚至我們派過去察看的四個術師被擊傷，那是四個九階水系女術師，在娜拉莎小姐表演冰錐的時候，她們以爲娜拉莎會傷害九公主，於是出手了。
然後，娜拉莎小姐認爲她們是要刺殺九公主，所以在溫湖那裡先來了一個水域天華，把她和九公主保護起來。接着一個霧靄憧憧，阻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再一個水鏡千幻把她和九公主變出來無數個身影，最後是冰封天下，四個術師被凍住受傷了。”
僕人是嚥着口水說的，他真的被嚇到了。
想了想又補充：“全部都是瞬發，當然，現在沒事兒了，四個人快要被凍死的時候九公主解釋了，眼下九公主正在跟娜拉莎小姐學習水系術法感知。”
“哦？水系術法一律瞬發？呵呵呵，果然，賣水的小女孩兒水系親和力要高過她的風系親和力，前三個是九級術師需要念咒才能發出的，大術師可以瞬發，後一個冰封天下是五級大術師纔有能力瞬發的，她的水系已經達到了‘水似我身我似水’的境地。”
格爾斯大公分析總結後說道，而後嘆息聲：“果然，賣水的小女孩兒和她的哥哥希望有個莊園，莊園裡有個湖泊，獲得同一種公國法律對待，信心原來在這裡啊。
超過五級大術師的術法實力，真讓人難以想象，很多撞上去的人會吃虧，不過他們真的認爲可以承受所有挑釁？呵呵！
似乎有什麼不對的地方，你說呢？哦，想起來了，娜拉莎的哥哥呢？情報說速度很快，一秒鐘來往二十米傷人，告訴我，他在做什麼？”
格爾斯大公突然反應過來，賣水的小女孩兒強不強？強，讓人膽寒的強，她願意在公國生活是公國的榮幸，小孫女也比不上她，天分真是讓人嫉妒又無奈。
但這絕對不是他們兩個不害怕的理由，五級大術師離無敵還很遠，那麼另一個作爲哥哥的人，似乎展現的實力太少了，速度快到一定程度是防禦，而不是進攻，破防纔是最重要的。
速度快是別人打不到你，但只有速度，你打到別人也沒用，欺負地痞可以，欺負真正強大的戰士或戰師就不行。
他們還有底牌？如果有，最後一張底牌是什麼？
僕人不知道大公在一瞬間想了這麼多事情，恭敬地回道：“公孫慕容洗個澡很快就洗完了，然後他讓我們伏侍他的人去找雞，您知道的，雞是低賤的人才吃的東西，所以……他生氣了，我們只好給他找雞，主人，其實我們想出手試探了。”
格爾斯大公眉頭微皺：“在沒有得到我命令的時候，不允許你們做其他的事情，包括之前四個術師。”
“是，聽從您的吩咐，後來我們送來一千隻雞，一切都是按照他的吩咐，沒有偏差，沒有，主人您絕對想不到，他竟然一隻一隻雞摸，是的，摸，摸出來十隻，跟我們說可以了，我實在想不出來，雞有什麼不同。”
“既然你不知道，以後就不要用你的想法去想像別人，我不知道雞有什麼不同，我只知道被娜拉莎作爲依賴的哥哥絕對是不同的，真正的無知不是自己的無知，而是認爲別人和自己一樣無知，更可怕的是用自己的無知去指責智者的做法無知。”
格爾斯生氣了，他纔不會認爲娜拉莎的哥哥沒本事，從傳回來的情報中顯示，娜拉莎作決定之前總會先看一眼她的慕容哥哥，很顯然，最終決策的人是她的哥哥。
僕人嚇一哆嗦，馬上說道：“我會牢記在心裡，在那以後，他又讓我們送去不少醫師用的藥材，他每一樣都嘗過，居然沒被毒死……”
“這樣還不夠你們重視嗎？你們也可以去嚐嚐，看會不會被毒死。”
“是，我們想差了，最後他留下十二種藥材，還到王宮的後花園找了一圈，選了一種泥巴，讓我們送過去幾種米酒，下賤人喝的那種酒，哦，是平民才喝的。”
“知道了。”格爾斯大公心中已經有了決定，一會兒就換掉這個管事，哪怕他是死去的母親留給自己的人。
可以讓他去做一些其他的事情，因爲他足夠忠心。
但他真不適合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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