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門之災

“不想凡人亦能窺見於我,你的音覺很靈敏。”黑夜中的聲響忽左忽右,聲音尖銳刺耳。

“到底是誰,何必裝神弄鬼,現身一見如何?”李致忠緊盯着四周,雙拳緊握,隨時準備出手。

“你不配知道我是誰,今夜,就是你鎮遠大將軍葬身之時,這鎮遠將軍府,一個活口不能留。”黑夜中的聲音發出尖銳的笑聲。

“我李致忠跟你們有什麼深仇大恨,至於派出修真人來對付我,你膽敢對凡人出手,不怕懲戒麼。”李致忠出言試探。

“無需詐我,本真人自當不會與你計較,懲戒自然有人抗,接下來,你們就準備享受死亡,哈哈!”這是李致忠聽見的最後一句話,下一刻,他已經倒在了血泊中。

這個夜,跟往常一樣伸手不見五指,唯一不相同的是,充滿了恐懼,尖叫聲響徹整個洛陽城。

李修道被一聲救命聲嚇醒,這是門被敲響,李修道顫抖着想去開門,奈何雙腿不聽使喚,直至門外傳來母親陳氏的聲音:“道兒,是娘,快開門!”

李修道顫抖着雙手打開門,藉着慘淡的月光看見陳氏揹着一個包裹匆匆忙忙的往屋裡撞,手裡還捧着一個盒子。

“娘,到底怎麼了,爲什麼他們叫的那麼嚇人?”不知道自己的嘴脣是否發白,已經嚇的頭昏目眩的李修道強自鎮定顫聲道。

“別,別說那麼多,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道兒你快,快拿着這個逃命,還有這些金銀細軟,能走多遠走多遠!”陳氏不住的喘息,將手裡的盒子還有肩上的包裹一併遞給李修道,“你爹惹上的了惹不起的人,你去找李涼,你們兩個趕緊逃出去,沒時間解釋了,快走!記住,不許報仇,一定不要,快走!”

見到李修道滿臉淚水,卻不挪動,陳氏推着他出了門,接着房門深鎖。

李修道還在發呆,從小養金喂銀的他何時見過母親這種狀態,直至房門猛地關上的聲音把他從震驚中驚醒,到底惹到了誰,連大將軍都惹不起的人難道是皇帝嗎,可皇帝爲什麼要滅他滿門,一邊咬牙想,一邊跌跌撞撞的往李涼的房間走去,看見李涼也朝他跑來,見到李修道,李涼擔憂的心放下了一半,忙問道:“少爺,到底何事,爲何他們慘叫聲如此滲人?”

“我爹惹上了惹不起的人,我娘叫我們兩感覺走,晚了來不及了。”李修道依然止不住淚水的奔涌。

“好。少爺,我知道馬廄在哪,跟我走。”李涼伸手接過李修道的包裹,快步往前走。

李修道將盒子藏於懷中,故此顯得胸口鼓脹,緊接着跟着李涼的腳步一路疾走,此時李修道慶幸平時練武沒落下,不然以少爺的身體肯定跟不上李涼的腳步。

未過多久,月明當空,止於頭頂,當是子時,前方傳來李涼的聲音:“少爺,快,你騎這匹,我騎這匹。”

“好!”李修道知道當下不能再猶豫,只是當他騎上馬的猛然醒悟,自己曾經因爲騎馬經常摔下來,而放棄騎馬這一門武術,專心練體,見到前方探路越來越遠的李涼,李修道咬牙跟着李涼向東驅馳,鎮遠將軍府居東北,於是兩人很快出了城,城門大開,守衛不知去向,兩人很快到了深山老林之中。

儘管心中忐忑,李修道仍堅持,手裡充當繮繩的繩索已然磨破了他掌心,因爲緊張而無法控制手心出的汗,更是加深了手心的疼痛,李修道滿頭大汗仍然無法忍耐,手一鬆,不料馬匹突然轉彎將李修道甩下馬來,飛奔而去。

“畜生,連你也耍我!”四周均是赤色泥土,李修道摔的不重,只是心中無限悔恨。

“少爺,少爺你在哪裡,少爺你別嚇我。”李涼只看見一匹馬往北方跑去,卻不見李修道人,當下大急,出言高喊。

“哼,我就知道吳仁師弟不靠譜,果然有漏網的魚。”李修道本欲與之迴應,卻不想聽到一個陰惻惻的聲音,緊接着藉着月光,李修道看見幾道身影以超過飛鳥疾馳的速度接近前來尋他的李涼,幾經響動李涼便沒了聲響,從馬上栽落,親眼目睹了修真人殺人手法的李修道目眥盡裂,滿口白牙幾近咬碎,硬生生憋住自己的氣息,潛伏於草叢之中。

“宗勝師兄,聽這人說還有個少爺好像也逃出來了,怎麼辦?”女性的聲音清脆悅耳,卻與之蛇蠍心腸說出的話完全不符。

“聽到燕紅師妹說的話了嗎,你們幾個快去找,找到做了,神不知鬼不覺的,不要留下痕跡。”之前叫宗勝的黑影囑咐完之後,與燕紅的聲音越來越遠,速度快的可怕。

“是,師兄!”同時響起數個人的聲音。

“嶽南師兄,我們的修爲纔剛剛築基,還沒開光修爲,這深山老林的伸手不見五指怎麼找。”一位輩分較小的師弟叫苦不迭。

“宗勝師兄的意思是叫我們意思意思,能找到就殺了,找不到就算了,一個紈絝少爺能翻了天了不成?”嶽南師兄冷笑。

“那,你們去那邊,我們走這邊,一刻鐘以後在這裡集合,喝點小酒去。”話音剛落,四周一片寂靜,黑色身影已經都看不見了,可李修道已然大氣不敢喘,半刻鐘以後,李修道終於支起雙腿,緩步向北走去,向北邊走去的原因有三,一,李涼的馬他不敢動,怕被人發現,二,自己的馬向北方跑了,如果能找到對逃命有很大幫助,三,黑衣人剛纔手指的方向是東邊與南邊,西邊是洛陽城,向北走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這個充滿肅殺的黑夜十分漫長,李修道一邊忍痛緩步行走,一邊留心野獸響動,心懸一線,忽然,腳下一空,李修道掉入一個廢棄的坑洞,值得慶幸的是,這不是一個遍佈削尖竹子的捕獸陷阱,下面也沒有堅硬的石塊,只是鬆軟的泥土而已。

四周一片漆黑,坑洞裡瀰漫着泥土的氣息與濃烈的黴味,很靜,李修道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想來這坑洞挺深,地上各種動物的響動在這裡已經聽不見了,李修道忽然想起母親陳氏給了自己一個盒子塞在懷中沒有掉出,此時拿出盒子緩緩打開,裡面是那顆他從來都不敢摸的寶珠‘月光’,此時盒子已經全部打開,寶珠發出明亮的熒光灑滿了礦洞,李修道本以爲這會是什麼的礦藏,不想礦洞內十分簡陋,只有幾個無蓋空木箱,李修道此時又累又餓,已然無力再哭泣,眼淚已經流乾了,他都不知道自己眼睛有多麼紅,眼神多麼可怕,他搬來三個無蓋空木箱破開其中兩個箱子的底部,而後將三個箱子並排放在一起,箱子本身較大,中間較爲寬敞,李修道手捧盒子鑽入三個箱子之中,於盒子中取出寶珠,寶珠入手,有一種難以言述的舒適感瀰漫全身,捧着寶珠,李修道沉沉睡去。

這是這一整天最愜意的時候了,睡着了就不必再難過,李修道做了好幾個很長的夢,他夢見自己的小時候,爹李致忠和娘陳氏教會他走路,教會他念書,教他武功,他也清晰的看見他的第一件武器,一根竹棍,他被兄長欺負,李涼手持竹棍爲他出頭,後來被大夫人二夫人處罰險些打死,好在陳氏求情,李涼才未被趕出家門,額頭上卻留下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疤,那一塊再也未曾長出頭髮,後來李涼將竹棍交給李修道,教他保護好自己,而他自己縱使平時再被人欺負也不願告訴李修道,就是這麼一個老實善良的下人,是李修道唯一的兄弟,李修道伸出手觸摸他的臉,可是手觸的地方卻變成了虛無,景色變幻,幾個黑影出現在夢境,他們冷笑,他們不屑凡人,他們是修真人,李修道恨透了他們,揮拳就打,身影幻滅,恨意難消。

李修道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可以做這麼久的夢,數次想要醒過來,卻只是陷入更深的夢境,直至有一次,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手指活動了一下,但是卻依然無法甦醒,腦海中卻傳來一個蒼老低沉的聲音:“時候未到,你還是繼續沉睡吧。”

“什麼時候纔算到時候,我要復仇,我要復仇啊。”李修道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他看不見自己的手和腳,卻能感受自己的發自心中的吶喊。

“時候未到,你還是繼續沉睡吧。”蒼老的聲音彷彿不會說別的話,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這句話。

“告訴我你是誰,爲什麼不讓我醒過來,我身負國仇家恨,我要醒過來,我要他們血債血償!”李修道在嘗試最後的努力。

“時候未到,你還是繼續沉睡吧。”蒼老的聲音沒有給他任何機會,依然重複這句話。

“死老頭,臭老頭,若有甦醒之日,必將讓你不得安寧!”李修道發泄心中的憤怒。

然而這次沒有人迴應他,李修道依舊在循環做過的夢,一遍又一遍,看着李涼一次又一次身死,李修道憤怒到了幾點,卻又無可奈何。

不知道已經經歷多少次循環夢境,終於有一次聽見一絲不同的聲響:“張頭,你看,這怎麼會睡着一個男人,還不穿衣服,留着長髮。”

“估計是一個流浪漢,夠可憐的,衣服都沒得穿,遇到我算你命好,小王你去取一套工作服來給他。”另一個聲音帶着嘆息。

“好的!張頭。”第一個男聲迴應。

“喂喂,醒一醒了,天亮了,怎麼睡在這裡啊,喂喂。”李修道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搖動了幾下,手指似乎有了感覺。

隨着感覺越來越明顯,李修道緩緩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四方臉的中年男子,穿着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衣服,手裡還夾着一根燃燒着的軟棒。

“多謝前輩搭救,救命之恩永難忘懷!”李修道第一反應是起身半跪答謝這位把他叫醒的中年男子,但在起身低頭下跪的一瞬間,他發現了自己好像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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