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重傷倒在地上的楊關,白於伊心裡莫名的泛起了一絲憐憫。
白於伊知道,一名成熟的士兵不會對敵人抱有憐憫的;與其說這種感覺是憐憫,到不如說是一種感情上的共鳴。
爲了證明自己的猜想,白於伊靜靜的走上了前去,以一種純粹好奇的語氣向楊關問道:“你爲何不避?”
“我爲何要避?”
楊關還想要嘴硬,可似乎已是感受到了自己命不久矣,又好像是被白於伊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莫名氣場給打動了,說到一半,楊關的嘴還是軟了下來。
“殺了他,我即便重傷,也能夠將你拖住;選擇麼,沒有那麼多對錯。”
白於伊聽了,並沒有因此而滿足,而是更進一步的問道:“哪怕你們最後的勝利要用你的命來換?”
楊關擦了擦嘴角滲出的鮮血,露出了此生最後的一抹笑容答道:“你是一個有本事的人,這可不像是你該問的問題。”
白於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就點了點頭,向這名來自地方的戰士投以了最後的致敬。
隨後,白於伊就從他的身上拔出了長劍,給予了他最後的一擊。
另一旁,白於勇和方超的交戰也在如火如荼的進行着。
上一次交戰,方超已是連續進攻了數個時辰,又遭到了白於伊和白於勇二人的合力突襲,這才吃了一個悶頭的大虧。
如今雙方都已經休息了半晌,精力都恢復的差不多了。周圍的士兵看到二人打的如此激烈,也就沒有心生干擾的想法,生怕一個不小心就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也正是單打獨鬥起來,白於勇才深深意識到了一個事實:這方超,還真不是一般的難打。
雖說彼此都是通識中期,可方超常年廝殺於前線,一招一式都經過了無數戰火的磨練;和白於勇比起來,感覺可謂是大有不同。
方超的進攻很兇,這也符合他武器的特性,長斧的威力巨大,但不適合用來防守。因此,方超的進攻向來都是一波接着一波,根本就沒有斷開的時候。
更令人難受的是,揮舞着如此沉重的武器,進行着如此兇猛的進攻,方超的動作不但沒有變慢,反而穩得令人發慌。
在同等境界下,一般人都不會希望自己能碰上這麼一個怪物;只是可惜,他此刻的對手是白於勇。
白於勇修煉的功法叫做九轉炎曦,是一門修煉難度極高的功法。
“九轉炎曦,生生不息。”
只聽這句口訣,你就可以知道這門功法應是一種越戰越強的功法。
在通識初期、中期這個相對弱小的階段,白於勇時常是來沒來得及開火就需要制動了;或者因爲對方境界領先自己太多,對方如果不讓着自己,自己都沒有連開火的機會。
如今,白於勇碰到了這麼一個絕佳的對手,那是打心底的冒着開心。
看着場狀,白於勇是一直被壓着打的那方。但白於勇自己卻知道,距他反擊的機會已經近了。
方超一如既往地揮舞着斧頭,但很快,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
依照以往的經驗,一個敵人和自己打到現在,就算沒有露出破綻,也該多少有些疲憊了;眼前這個小子此時非但沒有疲憊,招式竟然還比之前提升的一個水準。
難倒,是臨陣突破?
想到這裡,方超的心中是又驚而又喜。他驚訝於自己竟會莫名遇到這樣一個對手;喜於和這樣的對手交戰,若能將他斬於馬下,應是一種何等的愉悅!
一邊想着,方超的身上就一邊閃出了一陣淡黃色的光暈。
在場的衆人對這層光暈都不陌生,這是大量募集氣息所引發的自然現象;在境界提升,熟練度上漲之後,也可以認人爲的控制這些現象。
白於伊見狀,心中不免升起了一股悲哀。
白於伊通過隨風錄募集氣息,可以提高自己的速度,爲自己的攻擊附加破風的效果;白於勇通過九轉炎曦募集氣息,可以提高自己肇事的威力,爲自己的攻擊附加灼燒的效果。
然而,兩人都不會如此大量的募集氣息,因爲這已經超過了他們目前所能掌控的範圍。
而方超之所以會選擇這樣募集自己的氣息,他的目的也只有一個。
他打算啓用某種術式。
術式本來和陣法一樣都是要趁自己實力提升了纔會學習的。但不同於陣法,術式提前學習也沒有那麼大的副作用。
只是人們一般會等到自己修煉的差不多了,纔會選擇一些適合自己的術式學習。提前學習術式,不但會消耗自身的潛力,還可能會因爲不同術式後期的發展和自己的功法產生衝撞而耽誤自己。
因此,修行者們一般都只會在進入通識後期時學習個主功法附帶的一招半式,而在踏破通化境界後,等境界穩定了,再去學習和磨合大量的術式。
不過,鑑於能夠突破通化境界的人數一般不多,也有很多的修行者自視潛力有限,也會選擇不再提升境界,而是提前學習一些其他的功法或是術式。
方超則是屬於另外的一種情況,他常年奔波於戰場前線,整日都伴隨着危險度過,若不能提前學習一些術式提升自己的實力,怕是很早就已經被人消滅了。
兩名蜀軍的都伯,本來都是戰場上的好手。可惜一位提前學習了陣法,透支了生命;另一位提前學習了術式,透支了潛力。
想到這裡,白於伊就再也無心觀看這場戰鬥了,而是轉頭攔下了想去支援的王晨浩,讓他和自己一起前往前線作戰。
“不用去了,我弟弟是不會輸給這種角色。”
發動了術式以後,方超的進攻就越發猛烈了起來。他不但徹底放棄了防守,每一次揮砍的威力也比之前提升了不少。
白於勇抓住了這個機會,鎖定了方超身上光芒較弱的幾處地方就發起了進攻。
然而,每當白於勇手上的烈焰長槍就要刺入之時,總會有一陣突發的光芒將白於勇的長槍彈開。
方超見此,攻擊也就越發的肆無忌憚了起來。
在方超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下,白於勇就像是一顆水中的火苗,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感受着白於勇防守的威力越來越弱,方超更是高興地笑了出來。
先擊殺了眼前這個小子,在擊殺剛纔的那個小子,最後是那個興德戍的守將!勝利是屬於我們的,勝利是屬於大蜀的!
想到此處,方超不禁大喊了一聲:“去死吧!”說着,就用手中千斤的巨斧劈了下去。
白於勇閉上了眼睛。
經過如此長時間的戰鬥,他已經適應了方超的攻擊。在他看來,方超的攻擊已經沒有意義了。
提前學習的術式,就像是種植已經熟了的種子。雖然看上去充滿了希望,但本質上代表的卻是絕望。
這份絕望的根源是自己對自己的不信。
不信任自己的潛力,不相信自己能夠突破;不信任自己的能力,不相信自己能夠勝利。
這樣的術式,威力終究是有限的。
白於勇熄滅了槍尖的最後一絲火焰,任由他返回體內遊離。
血、骨、肌、經、脈,感受着每一個細胞、每一縷氣息對勝利的嚮往;原本微弱的火焰在遊離之後頓時又在槍尖重新燃燒了起來。
熊熊烈火,轉瞬就刺入了方超的胸膛。
方超看着駐留在自己胸口的長槍,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手中的巨斧想要繼續揮砍,卻是已是僵在了哪裡。
白於勇見狀,也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拔出手中的長槍,隨後帶着幾分惋惜說道:“若你沒有學習這類術式,這一招你很有可能能夠防住。可惜……你輸了,是因爲你自己的原因。”
話聲剛落,方超雄壯的身軀就和他的長斧一起掉落了下去去,也不知道他最後有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