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看着穿着他衣袍的年輕男子站在窗邊望着窗子外那一片竹林子,不知爲何心下一悸,他朝他走了過去,神色泛冷,“你傷勢雖然癒合得不錯,可失血過多還是需要好好休息!”
玉無瑕回頭看到一身同樣天青色長袍的男子,他露出笑意,“我已經無大礙了,下牀行走也不成問題,多虧了你高明的醫術,否則不知這一身的傷要躺上多少日了。妲”
看着和那張熟悉的美麗容顏,蘇沐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將視線從他的臉上挪開,目光落在窗子外的柱子上,才道,“縱然如此,還是要多休息。”
而後,彼此沉默。
許久之後,蘇沐又道,“這一身衣袍很適合你!”
玉無瑕低頭一看身上的衣袍,倒是很合身,於是也點頭窀。
“多謝你了,不過……只怕這一身衣袍也不能還你了,一身的血腥與藥味將這一套衣袍薰得都是,就怕是洗了也洗不去這味道。”
“別人穿過的衣袍你覺得我會要回嗎?”
蘇沐回頭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晚些會有人給你送來新的衣袍,如果不適合再修改就是。”
“如此便是多謝了!只是……你救了我一命,這些時日吃穿住都在這裡,我玉無瑕也是個懂得知恩圖報的人,他日若有可以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玉無瑕定然不會推脫!”
“到了那一日再說吧!”
蘇沐淡淡地應了一聲,繼續將目光落在外頭的竹林上。
玉無瑕看着那同自己一身天青色長袍的男子,一抹笑意逐漸在臉上綻放。
還真是個……
不言苟笑的男人。
或者該說面無表情!
從他醒來到現在也有不少時日了,可從未見過他有其他的表情,似乎向來都是這樣的冷冷冰冰,拒人千里。
不過那一身醫術委實不錯,在他以爲這一次自己受了這麼重的傷流了這麼多的血必定是必死無疑了,而他竟然將他救活了,甚至恢復得如此快。
這個人若是能得他所用……
一抹算計的精明從他的眼裡一閃而過。
算計他……
終有一日,玉無瑕爲今日這樣的想法深深感到後悔!
更甚至,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這一張臉會給他惹下這樣的麻煩!
正在此時,白如玉推門而入,目光在那兩人身上一番打量,最後落在玉無瑕的臉上,又是一番感嘆,怎麼會有這麼相似的人?
“蘇沐,閒來無事,下幾盤棋如何?”
“沒心情。”蘇沐淡淡應了一聲。
“如果白小公子不介意的話,我陪你下盤如何?”玉無瑕朝他露出笑意。
白如玉勾起一笑,將目光路重新落在玉無瑕的臉上,正要拒絕的時候蘇沐已經發話了,“你身子有傷不得費神,還是死了這一條心吧!”
玉無瑕見他神色冰冷的樣子,便道,“我這一身傷已無大礙!”
蘇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朝着白如玉道,“走吧!”說罷率先離開。
白如玉這回真的笑了,衝着玉無瑕眨了下眼,“玉公子還是好好休息吧!”
不過他卻是嗅到了一股不尋常的味道,白如玉追了出去走到蘇沐的身邊一拍他的肩膀。
“今日的你似乎哪兒不一樣了!”
白如玉不敢說自己十分了解蘇沐,但是任憑這麼多年來的交情,還有他那顆玲瓏的心思,對於蘇沐也有八分九分的瞭解。
若是放在往常,蘇沐只要一句沒心情不論怎麼都不會同他下棋,可今日卻是爲了一個相識幾日的男人答應了。
難道只是看在玉無瑕那一張同李時光相似的臉上?
蘇沐道,“哪兒不一樣了?本少爺成日裡都是這樣的!”
白如玉搖頭,“你騙不過我的眼睛的!”
對於這一點,白如玉有這樣的自信!
但見蘇沐不語,白如玉想到玉無瑕那一張與李時光如出一轍的容顏,又問,“你說……玉無瑕會不會同時光有什麼關係?你看時光似乎真的忘記了過往,興許這個玉無瑕真與她有什麼關係,比如說是她的兄長!”
兩個人長得如此相似,若不是有血緣關係,那還真是難了……
要知道當日花容千黎費了不少的力氣才讓人找來那一具與李時光有幾分相似的屍體,而現在卻有一個長得那麼相似的人撞上來,雖然是個男人。
蘇沐回頭瞥了一眼與他勾肩搭背的白如玉,“李時光沒有失去記憶,我給她做了足夠的檢查,她的腦部並沒有受到足夠失去記憶的傷害,不過至於她爲何說忘記了以往的事情,這……我也一直沒有搞明白,看樣子時光並不是在隱瞞。”
沒有失去記憶……
白如玉停下了腳步,不解地看着蘇沐,“可她並不是會欺騙我們的人,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的原因?”
白如玉不相信李時光會欺騙他們,甚至李時光沒有欺騙他們的必要,於他們眼中,她不過是個小女孩。
蘇沐搖頭,“不過也有可能很早前腦部有過損傷,不過她的體質異於常人,後來又自動回覆了,只是記憶沒有尋回。不過這樣的事情我也不是很肯定,但相信千漓若是想要了解她的一切,只要他肯去找一定可以查到!”
“或許千漓已經猜測到了,只是將她所有的事情都隱瞞了下來?”白如玉道出心中的疑惑。
他讓人去查,李時光的身份便也是其中之一,他想要將李時光帶回白家莊,那麼就要先弄清楚她的身份,他雖不介意她的過去,可是沒有弄清楚到時候他父親也是會派人去查探她以往的事情。
白家莊不會輕而易舉認一個身世不明的人,畢竟白家莊家大業大,容不得分毫的閃失。
蘇沐想了想也覺得有這樣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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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兩日後,花容千黎一羣人回到了九王府。
自然跟來的還有云見玉,不管雲見玉是誰,住入月下西樓便是貴客,花容千黎讓南胭脂帶他到月下西樓休息,並且給他安排好一切,包括伺候他的下人。
雲見玉拜別了李時光便同南胭脂朝着月下西樓的方向走去。
李時光攙扶着花容千黎回了千明樓,伺候他躺下才問,“喝水嗎?”
花容千黎搖頭,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問道,“想去月下西樓。”
被他猜中了心思,李時光誠實地點頭,“我離開這麼多日,還是去一趟比較好,順道讓蘇沐過來給你看看,外頭的大夫雖然給你開了藥,不過相比醫術我更相信蘇沐!再說了,如玉是我大哥,我這麼長時間不見,他一定也擔心了!”
“去吧!”
花容千黎點頭,想起月下西樓住了個討厭的人又道,“記得,別與雲見玉走得太近了,否則,別怪本王不留情面將他趕出九王府!”
李時光瞪了他一眼,隨即點頭,“知道啦!囉嗦死了!”
就會威脅人,除了會威脅人,他還會什麼?
看到她不滿的目光,花容千黎繼續吩咐,“如果遇見了盛開……你自己小心些,有事沒事別單獨與她相處,盛開會些武功,你不是她的對手,如果她想對你不利,你壓根就逃不掉,儘量在白如玉或是蘇沐的身邊,胭脂此時也在那裡,讓她陪着你。”
等他傷好些,看來要找個時間與木盛開好好談談了,他要她死了這條心!
面對他的吩咐,李時光還是覺得一顆心很是甜蜜的,看來他雖然重視木盛開,但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起碼也知道木盛開對她的心思,於是在離開之前,她迅速地在他的臉上落下了一吻。
花容千黎擡手撫上被她親過的臉頰,一抹笑意緩緩綻放開來,滿心裡多是甜蜜。
李時光的心裡還是有他的位置,否則……
依她的性子絕對不會被他吃盡了該吃或不該吃的豆腐,就算心中沒有他,那麼也足夠證明李時光已經適應了他的親近。
不論是哪一點,於他來說都足夠讓她滿足。
早晚有一日,他要李時光心中只有他花容千黎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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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時光幾乎是一路跑到了月下西樓,一進月下西樓一番打聽知道白如玉正在他的房間,而蘇沐救了個病人正在給他換藥,南胭脂正在安排雲見玉的住處,木盛開離開月下西樓已有兩日,還沒有要回來的消息。
得知木盛開不在王府裡,她一顆心也算是鬆了下來。
與蘇沐比起來,白如玉怎麼說也是她的大哥,甚至蘇沐面對她的時候只有強勢與威脅,所以李時光沒有多想直接就去了白如玉的房間。
她沒有敲門而是突然將房門推開,白如玉正在房間內看賬本看到突然出現的李時光,眼裡揚起一抹沒有掩藏的驚喜。
“你這丫頭可算是回來了,讓我這當大哥的又是擔心又是自責的,還不快進去,站在那裡當風景嗎?”
說着他已經起身朝她走進,直接將她往懷裡一摟,緊緊地抱住,深呼吸了口氣只覺得滿懷裡頓時暖玉溫香。
李時光在他的懷裡笑了開來,也伸手去抱他的身子,“白大哥,聽說你也出去找我了,讓你們擔心了,不過這些時日我在外面住得很好!”
知道白如玉是真正關心她也將她當成妹妹,李時光滿心的溫暖。
在這個陌生的年代裡,還是有真正關心她李時光的人。
白如玉抱了一會兒纔將她鬆開,仔細將她打量了一番才道,“你就這麼確定你在外頭住得很好?我怎麼瞧着纔沒幾日就消瘦了那麼多,這小臉都蠟黃蠟黃了,是不是受欺負了?告訴我,我替你出頭教訓一番。”
確實是消瘦了些,還是在他那一處別院好,養得滋潤豐腴了些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好,可惜沒多幾日又面黃肌瘦了。
李時光被他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消瘦了幾分,雲見玉提醒她好幾日的腰粗了,臉上長肉了,還控制她的飲食,每日又這麼陪她練習劍法,確實讓她餓瘦了不少。
當然還不到誇張的面黃肌瘦的程度。
李時光朝他一笑,“有誰敢欺負我?又不是活膩了!”
“那一日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千漓受了那麼重的內傷?你可知道?”
白如玉還是覺得那一日必定有什麼問題,否則花容千黎不會默不作聲。
李時光聽他這麼一問,也覺得好奇,難道花容千黎沒說嗎?
於是她將從雲見玉那邊得知的消息一一告訴了他,白如玉卻是不盡信雲見玉的話,因爲李時光沒有看到現場,能讓雲見玉矇蔽過去,可他看到了事發現場,並且也發現了雲見玉怕是隻說了一半或者隱瞞了大部分。
“雲見玉也來了?”
白如玉覺得稀奇,按照花容千黎的性子絕對不會讓雲見玉再踏入九王府半步,甚至看到雲見玉必會取他性命。
如今的局勢,他倒是越發地看不清楚了。
李時光點頭,“來了,胭脂正安排他的住處呢,這一段時日他會在月下西樓住下。看在雲見玉是我的朋友的份上,白大哥,你便別爲難了他。”
讓雲見玉入住月下西樓!
月下西樓可不是人人想住就能住的,這裡雖然是接待客人的地方,但也只接待貴客!
雲見玉從花容千黎的必殺的人成爲了九王府的貴客!
這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看來必要時他是該好好問問花容千黎了。
看到李時光期盼的目光,白如玉露出笑容,“放心,既然是你的朋友,那麼也是我白如玉的朋友,他在月下西樓的這一段時日,必定以禮相待!”
得到白如玉的保證,李時光這才替雲見玉的處境鬆了口氣。
“既然回來了,我去同蘇沐說上一聲,並讓蘇沐去看看花容千黎,他傷勢不輕。”
“我同你去,他正在房間內呢!”
兩人來到玉無瑕的屋子,白如玉一直沒有告訴李時光月下西樓多了個名爲玉無瑕的男子,並且那玉無瑕的長相與她極爲相似,他就是壞心眼地想看看她一會兒的表現,甚至想從她的表現裡找出一些蛛絲馬跡。
白如玉先敲了門,才道,“蘇沐,是我與時光。”
“進來吧!”裡頭傳來蘇沐的聲音。
李時光率先推開了房門朝裡面探出了腦袋,果然看到了蘇沐正在給傷患換藥,滿屋子濃郁的藥味,而那傷患大部分被蘇沐給遮擋住了,沒看到什麼,此時倒是蘇沐回了頭。
“進來吧,鬼鬼祟祟的像個什麼樣子!”
李時光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這個男人這麼多日不見了還一副這麼拽拽的樣子,看着真讓人不痛快。
白如玉輕推了她一下,李時光依舊站在門外衝裡面問了一句,“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蘇沐輕聲道。
此時他已經給玉無瑕重新包紮好了傷口,並幫他將內衫穿好,又將被子往他身上蓋住,這才起身看向李時光。
而此時踏入房門的李時光也看到了蘇沐身後的那個男人,那個……
她眨了眨眼,一臉的不可置信,那個年紀看起來不到二十的男子那一張臉幾乎與她一致。
那麼相似的容顏這麼一看她還以爲是鏡子內的自己,李時光朝他走了過去,擡起一手指着他的臉。
“你你你……你是誰?怎麼跟我長得那麼相似?你出現在這裡是不是有什麼目的,或者該說……易容術?”
玉無瑕看到那走來的姑娘,也覺得不可思議,但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當初蘇沐爲何要出手救他了。
真像!
他從未知道有這麼一個姑娘與他長得如此相似!
那一雙看似清朗卻略帶嫵媚的雙眼朝着那少女望去,微微一眯帶着幾分打量。
“你是……李時光?”
這些時日他還是聽了不少關於她的名字,特別是那名爲木盛開的女子曾經過說過關於她的事情,看來木盛開與眼前這個名爲李時光的女子並不對盤。
李時光衝他走去,在他的臉上打量了一會,乾脆擡手去抹他的鬢角與耳後,她也是學過易容術的知道只要戴上了人皮面具從這兩個地方就可以查看出此人有沒有帶面具,只是在她摸索了一會之後,還是沒有看出任何的破綻。
也就是說此人本就長着這一副模樣!
玉無瑕最先平靜下來,看着那張同他幾乎一致的容顏,回以一笑,“李姑娘,在下玉無瑕,託了你的福!”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鐲子上,那一隻鐲子纏繞着金線與銀線,可是那樣的纏繞之法卻是瞞不過他的雙眼。
一下子,他幾乎可以確認下她的身份。
只是他不曾知道原來那一層薄紗之下的容顏竟是如此。
這該是他的幸運或是不幸?
或許當初他能被留下並委以重任,便是幸運的吧!
而這回也是託了她的福,否則蘇沐不會輕易出手救他。
玉無瑕……
李時光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得不承認這麼一張臉長在他的臉上竟然沒有分毫的違和感,甚至讓人覺得驚豔。
她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她也是如此?
此時白如玉走了過來,笑道,“我當時一看以爲是你呢,嚇了一跳,不過很快就發現了是個男人,一個男人能長得與你一樣……時光你趕緊想想是不是你親戚?”
親戚……
她覺得還真有這樣的可能,這個身子原主的親戚!
聽到白如玉這麼問,玉無瑕道,“我從小就是個孤兒,沒有兄弟姐妹。想來李姑娘並非是我的親戚。”雖然有人長得與他這般相似,他還真的很是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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