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榻很小,兩人躺下去,幾乎是肩碰着肩,李時光儘量往裡面睡去,花容千黎一點一點地挪了過去。
“你放心吧,沒有你的同意本王不碰你就是,你也別一直對着本王持有戒備之心,不是說了要重新開始嗎?時光你能不能也主動一些,不要成日想着逃離?旆”
他側過了身子,看着躺得像挺屍一樣的李時光,笑道,“放輕鬆一些,你這樣子躺久了會痠疼,要是覺得冷了,可以睡過來一些,本王的懷裡很溫暖的。”
被子裡,他一點一點地尋找着,最後握上了她微微有些涼意的手,而後與她十指相握。
“本王答應你,等到回去之後就將盛開的事情解決掉可好?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本王想過了本王是欠她不少,可是償還的法子有很多,卻沒有必要用自己的一生去賠償給她。其實……當日那一劍本王可以輕易躲開的,是盛開跑過來讓對方刺了一劍,不管怎麼樣,也算是爲了本王。窠”
見李時光不語,但起碼沒有掙脫開他的手,那便是一種進步,花容千黎心下一喜,更是握緊了她的手,又道,“本王知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包括昨日的事情,如玉也是知道誤會你了,他很自責,時光,你能原諒本王與如玉嗎?”
那一隻手在被子裡緊緊地將她握住,與她十指相握,李時光幾次想要抽回,卻還是沒有,聽得他此時這麼一說,便淡然問道,“等回去之後,你打算怎麼處理木盛開呢?”
木盛開的問題只要一日不解除,那麼她就一日不會與他在一起。
如何解決木盛開的問題?
“本王想過了,讓她留在本王身邊也不是一回事,本王不愛她,給不了她想要的,與其讓她留在身邊雙方痛苦,倒不如……將她當成妹妹,本王會上書懇請父皇封她爲公主,賜給她府邸,並且爲她擇上一駙馬,雖然她無法生育,但以木盛開的優秀,想必還是會有很多想要娶她爲妻的,再說了,若是那駙馬擔心無後,完全可以納上幾個小妾。”
最後一句話感覺到身邊李時光的變化,花容千黎又是一笑,“你放心,大不了本王不納妾,就算將來父皇給本王找了女人,也一律不放在王府裡。”
“擇一處地方金屋藏嬌嗎?”李時光反問。
花容千黎立即反駁,“胡說!本王就你一個女人已經煩惱成這樣了,再多幾個女人那不是要了本王的命嗎?本王想要藏嬌,也只藏你一個!”
李時光卻是不相信他這樣的話,抽回了手一番冷笑。
“都是些你的想法,之前有那麼多的時間你怎麼不將木盛開認爲妹妹,並讓皇上封她爲公主了?今日一離開皇城,你便這樣說,完全是在敷衍。等到回皇城的時候,一看到木盛開你又把此時的計劃全都忘了,在沒有實際行動之前,我不相信男人說的話。花容千黎,你最好別對我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我也不是好欺負的女人,你若是膽敢逾越,我一定將你踹下去,往後我寧可每日單獨睡馬車,或是在外頭吹冷風,也絕對不會與你共處一室!”
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那一張嘴了,況且木盛開在花容千黎與白如玉心中的分量,那是絕對的。
她甚至想過,如果相反過來,是她對木盛開下了殺手,只怕花容千黎二話不說便要爲木盛開報仇,一想到這裡,就對他感到寒心。
還真是……
固執!
花容千黎對於她的固執有些不知該如何說通她,這個想法是他昨日纔有的,他也知道木盛開一日在王府裡李時光絕對不會同他回王府,這兩人的關係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只怕再無交好的可能,這也是一大遺憾。
不過與他度過餘生的是李時光!
他本清心寡慾,不近女色,可此時……看着身邊躺着的李時光,花容千黎對她更多的是無奈。
“你就那麼不相信本王對你的感情嗎?那是盛開影響不了的。反倒……反倒你不相信本王,其實你我之間是不是有一個木盛開並不重要……”
“行了!”
李時光打斷了他的話,“你別再爲你自己找藉口了,我也說過了你想要留下她也是可以的,但要記得有她沒有我,可是現在,花容千黎縱然你有沒有木盛開,我都不想選擇你,也不想同你重新開始,像你這樣的人,只會覺得自己無辜,完全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懶得再與你多說一句話,還有你要記得你每次同我多講一次木盛開我就討厭她一分,更是討厭你一分!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絕了不成?”
她就不相信,她只喜歡花容千黎!
花容千黎被她這樣一吼,先是沉寂了幾分,而後一翻身將她壓在了身下,一雙眼睛透露出明顯的憤怒。
“李時光,你到底想要本王怎麼樣你才願意同本王重新開始?本王也已經說過了回去就將盛開當做妹妹,本王已經做到了這一個地步,你還要想怎麼樣?你就這麼容不下一個木盛開嗎?她縱然有錯,可是她於本王有恩,除此之外她還是本王的同窗,你明白嗎?本王也並非是個重情義的人,難得有幾個知己好友,難道你還要逼迫本王與他們斷絕了來往你才甘心?”
李時光安靜了下來,看着將她壓在身下的男子,看着那種憤怒的容顏,冷冷地笑開了,原來委屈的還是他了!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是這樣的委屈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
李時光一腳將他踹了下去,冷冷地開口,“你完全不必這樣的,花容千黎你可有聽過一句話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你要是覺得我想要讓你與他們斷絕了關係,那麼你就錯了,我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也沒有去逼迫你,可是原來一直以來你都覺得我是在逼迫你呢,罷了,往後別與我談論這些了。”
她起身下了牀榻,將褪下來的棉衣襖子一件件穿上,又綰起了長髮將那頂帽子戴上,起身就要離去。
“站住!”
花容千黎也起身看着那一抹傲然絕情的背影,心口一陣失望,“你想要去哪兒?”
“出去吹吹風。你放心,這麼晚了我還沒膽子逃走呢,四處都是荒山野嶺,什麼時候會遇上狼羣把我給啃了也說不定,你也不用跟着出去了,最起碼今晚我不會逃。”
“如若本王不肯呢?”
要怎麼樣她才肯回頭,才肯好好地同他說一句話呢?
“王爺還是答應了吧,你放心,從今往後我不會再逼迫你去選擇了,既然你覺得我是在逼迫你同你的知己好友斷絕關係,那就這樣認爲吧,反正我也都不在乎了。這個時候你我不適合放在一起相處,否則只怕不是你生氣便是我受傷,我學的那幾天武功實在不夠看,連七王爺的一成都打不過,更何況是您!再說了,您不也說過了暗中有人監視着我嗎?我不至於往槍口上撞。”
她一步步朝外走去,沒聽到身後有動靜,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隨着她的離開,剛剛修復出來的那麼一點點甜蜜,再一次蕩然無存,花容千黎痛苦地閉上了雙眼,不知該如何處理與她的關係。
那麼倔強的一個女人,他該如何?
他有他的立場,她有她的要求。
爲什麼每一回都是兩敗俱傷收場?
木盛開縱然有太多的不對,可他不是說了等到回去就將她認爲妹妹嗎?爲什麼不肯相信他的話?
他躺回了牀榻上,看着一旁空蕩蕩的位置,一顆心填滿了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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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風很大,李時光一出來就後悔了,特別是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上一條披風,此時凍得開始打顫,可若是讓她再回去,那也是不可能的!
她拉不下這個臉。
原來,對於花容千黎來說,她木盛開的存在只是爲了逼迫他同他的知己好友斷絕來往。
可是她有這樣的想法嗎?
縱然是對於木盛開三番兩次想要弄死她,她不也什麼都沒做嗎?
因爲她知道花容千黎會站在木盛開那一邊,也知道白如玉與蘇沐也一定不會看着木盛開出事的。
就算她有所動作,也無法扳倒木盛開分毫。
李時光心下鬱悶,有些想哭,卻又不知哭什麼,索性忍着眼裡的淚意。
走了不久發現身後有腳步聲跟着,李時光回頭一看,竟是無漾。
無漾見她終於回頭,樂呵呵地笑了出來,“李公子大半夜不睡,也該在裡頭待着,這外頭太冷了,萬一凍着了豈不是要讓王爺心疼?還是回去吧!”
“再說一句與他有關的話,那你就有多遠滾多遠!”
無漾立即就閉嘴了。
夜風很大,寒意襲人,李時光找了一堆還未熄滅的篝火,往裡頭添加了幾塊木頭,那篝火立即燃燒了起來,越來越旺,散發出來的熱氣驅散了不少寒意。
無漾也不說話,就這麼安靜地在她的身邊坐下。
遠處狼嗷聲聲,帶着幾分淒厲。
而在不遠處的山頭,一羣蒙面人藏在隱秘之處,看着那遠處的篝火,還有那一頂頂白色的帳篷。
安然等得有些着急,他們在這裡埋伏了不少時間,每次看到李時光她都與花容千黎形影不離,讓他們無從下手,此時好不容易等來了李時光單獨出了帳篷。
正想行動的時候,又見她的身後跟了一人,看那人與李時光相處的模樣,想必也不是普通人。
於是只好暫時取消行動。
安然觀察着遠方的情勢,最後看向身邊的四人,他道,“你們四人在這裡候着,我裝成官兵的樣子混入其中,以方便接近李姑娘,你們四人見機行事!”
四個蒙面人立即點頭應是。
沒過一會兒安然消失不見。
李時光抱着雙膝,突然看向了四周,一番尋找最後在糧草附近看到了那一輛她乘坐的馬車。
“今晚我就住馬車吧。”
無漾急了,“怎麼可以,李公子嬌貴之軀,怎麼可以睡在馬車裡,李時光還是趕緊回帳篷裡睡吧,夜色有些深了,明日一早天還未亮就要趕路,往後每一日的都會更趕,李公子還是注意休息吧!”
李時光不爲所動,她起身朝着馬車的方向走去,無漾沒有辦法,只有起身追了上去。
“李公子,李公子你行行好,還是回帳篷吧,王爺他不是剛身子不舒服嗎?可是氣不得,你這樣子讓王爺知道心裡該怎麼受得了?李公子……”
李時光恍若未聞,直接上了馬車,馬車內一片漆黑,她只好將簾子掀開,藉着不遠處還燃燒着的篝火照明,她看着馬車還算寬敞的馬車,兩排坐墊不是很寬,但也足夠擠得下她一個李時光了。
於是打定了主意就在馬車裡過上一晚,等明日離開了這荒山野嶺再作打算。
無漾真急了,恨不得上馬車將她給揪下來送到帳篷裡,也省得自己在這裡着急。
於是他真上了馬車,“李公子,算屬下求您了成不?您就回去吧,一會兒要是將王爺氣出個好歹,心疼的還不是您?就算是與王爺鬧了什麼彆扭,可夫妻之間的事情怎麼鬧也不該如此呀,就算您心裡不舒坦了,大不了回帳篷裡將王爺揍上一頓,也比自己在這裡生悶氣好啊!”
“你給我下車,否則,信不信我將你一腳踹了下去?”
無漾直接給跪了,“姑奶奶,您就可憐可憐我吧,趕緊回帳篷吧,心裡只有您一人,屬下可是從未見過王爺這樣緊張過一個女人,您行行好吧!”
李時光視而不見但就是覺得他的聲音太過聒噪,於是擡腳直接將他踹下了馬車。
若是放在以往這一腳自然是無法將一個習過武的少年踹下去,不過這些時日她學了些,將他踹下去倒也不是難事。
無漾在摔下馬車的時候一個翻越單手撐在地上,利落地落在了地上,不過不死心的又上前將手撐在馬車的門邊。
“李姑娘睡在馬車裡面也無禦寒之物,只怕是要受不了的,不如……”
無漾鮮少與女人打交道,特別是這樣怎麼說也不通的正在氣頭上的女人,他煩躁地抓了抓撓頭,直接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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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漾回到了帳篷,看到昏暗中花容千黎躺在牀榻上,還睜着雙眼,神色陰暗不明。
“王爺,您是不是該去勸勸李姑娘?”她鬧着要今晚要在馬車裡住呢,馬車裡什麼禦寒的東西都沒有,夜裡又冷得很,只怕明日一早她就該要着涼了。
“不用理會她,你下去休息吧。”花容千黎淡然地開口。
她既然想鬧那就鬧着吧,累了自然會回來。
無漾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有些傻眼,忙道,“王爺何苦這樣呢,若是李姑娘病了,最終心疼的還不是王爺您?屬下瞧着李姑娘也不是不講理的人,而且心中也必然是有王爺的,否則也不會在王爺裝病的時候還對王爺這樣關心了。”
“無漾,你是要下去,還是回去呢?”
花容千黎問得緩慢,一雙眸子冷厲如刀鋒。
無漾癟着脣,最後選擇了起身退了出去。
無漾一離開,花容千黎索性用被子將全身都遮蓋得嚴實,睡外頭或是睡馬車,是她自己選擇的,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去爲難她呢!
一名官兵手裡拿着一隻烤好的野味趁着四下無人朝着馬車緩緩接近,最後輕叩了下馬車的車門。
“公子餓了嗎?小的給公子帶來了一隻燒雞,公子一定喜歡。”
李時光正疑惑着怎麼這麼晚了還有人給她送吃的,本以爲是無漾安排了人,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無漾親眼目睹她吃了兩餐,怎麼可能現在還給她送來食物,而且還是燒雞!
她本不想搭理,但一聽到這個聲音很是耳熟,隨即想到了花容拂曉的貼身侍衛安然,心下一喜,忙將好不容易摸黑關上的馬車車門給打開,藉着外頭篝火的光線看清楚了那官兵打扮的男子。
“安然……”她輕輕喊出聲音。
沒想到在這裡竟然可以遇上向來少言寡語的安然,“你是過來帶我走的嗎?”
安然點頭,“是!七王爺不放心您去北方,那邊的氣候不適合你待下去,所以命我過來尋你,將你帶回去。”
李時光立即點頭,不管怎麼樣她想離開這裡地方。
於是跳下了馬車,看到外頭沒有什麼異樣,此時這邊巡邏的人也沒有,便跟在安然的身後朝着黑暗之中小跑了過去。
安然沒有想到會這般容易,只是在路過一堆火堆的時候,突然從黑暗中飛掠而來四名身着白衣的男子,阻止了他們的去路。
這一回,安然才知道原來花容千黎早已在李時光的身邊安插了眼線,而李時光看到那四名從天而落的白衣男子,也才明白原來花容千黎的話並非玩笑。
只是這四個監督她的人平日都藏在了哪兒,她怎麼就不知道呢?
安然將李時光護在身後,驚動了這些人,也算是驚動了花容千黎,看來今晚想要帶走李時光難了,甚至連他想要全身而退也是個問題。
“安然,他們不會讓你將我帶走的,你走吧!”
安然有些爲難,讓他就這樣回去覆命,他實在不甘心。
正在此時四名黑衣人也出現了將那四名白衣男子堵在了中間,只不過加上李時光他們也沒幾人,而花容千黎一人就足夠對付他們這麼多人了。
其中一名白衣男子開了口,“屬下們奉王爺之命保護李姑娘的安全,自然就不會讓人將你帶走,你們是要打一架還是離開?夜色已深,我們也不想打擾了王爺休息。”
安然自知此時打草驚蛇,雖不甘就這樣罷了,可若是動起手來,他們或許可以打贏這四人,可是必定要驚擾到花容千黎,到時候他們想走都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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