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玉直言不諱。
其實所謂聖藥,就是一顆用無數名貴藥材提煉出來的藥中精華,而且好巧不巧,那顆精華,就是出於他之手。
安安靜靜過了十幾年,現在又要重新迴歸那種鬧騰日子,他一點也不開心。
“詳細的等回去再說吧。”他轉了身,示意他們跟上。
沐澤點頭,轉身將火堆滅了。卓當歌則一直在後面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幹什麼。
“怎麼了?”沐澤停下來,眼中有些不解。
“呃……沒事,我這就跟上來。”腳踝明明痛得不行,卻只能強撐起一抹乾笑。
封玉轉過頭,正好就看見她苦兮兮的笑容,不由皺眉。
昏黃的夜色裡看不清細節,只隱約能看到她頭上的細汗。
“受傷了?”
沐澤一僵,目光轉向她。
似詢問,又似不解。
卓當歌有些尷尬,抽了抽嘴角,才道:“沒、沒有啊。”
可封玉是一個大夫,對於病人有天生的直覺。
他走過去,油紙燈籠在她面前晃了晃。
遠看還沒注意,走近了才發現她臉色慘白,虛汗不止。
“知道在我鬼谷,病人隱瞞病情會怎麼樣嗎?”陰柔的臉上忽然綻開出一抹極淺的微笑,淡淡的,卻讓人挪不開眼。
卓當歌看得癡了,下意識的就跟着他道:“會……怎麼樣?”
“鬼谷東面有個萬毒窟,裡面全都是毒蟲毒草,對於不配合治療的病患,我向來都是往那裡面丟的。”
這話的意思,莫過於大人嚇唬小孩時說:再不聽話就把你丟到山裡面去喂狼。
他至始至終都把她當做一個小鬼。
沐澤的神情緊張了一瞬,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勸阻,就聽到卓當歌很不爭氣的哭了。
“嗚嗚……嗚哇!你欺負我!”
今天一整天發生了太多事,她的神經本來就高度緊繃,現在封玉來了,她纔敢放聲大哭。
這是一種發泄,也是一種信任。
封玉卻以爲是他把她嚇哭了,上一秒還悠然自得,這一秒就慌了神,“誒、誒,你別哭啊,我就是隨口說說,怎麼就哭了呢?”
這小鬼也太
不經逗了吧?
“封神醫,她今日本就受了太多驚嚇,只怕再受不住你的嚇唬。”沐澤也覺得他過分了,聲音有些不悅。
只是恐怕連他自己也沒聽出來,如今他字裡行間,都是對她無盡的維護。
封玉無語。
他活這麼大,居然被一個小鬼教訓,真是老臉都丟盡了。
可細一想,這番話似乎有有那麼一些道理。
“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那我給你道歉總行了吧?”
“不行!”卓當歌郡主的性子上來了,說什麼也不肯依。
封玉萎了,“那你要怎麼樣?”
“我受傷了,走不動路,我、我……”想到後面想說的話,她臉刷的紅了,半天沒說出口。
封玉是誰,當即就明白了。
“你要我揹你?”
他有些爲難。
卓當歌的心思他自然明白,可男女授受不親,要真是背了她回去,樓震關那死老頭肯定又要跟他大戰三百個回合。
這是一個要命的買賣,做不得。
他的目光落到沐澤身上,“我不太合適,還是讓沐小兄弟……”
“不行!他不行!”
“……爲何?”
“男女授受不親,若是讓他背了我,那、那我的名節該怎麼辦?”危機時刻,她的腦袋變得格外靈光,能言善辯。
封玉哭笑不得:“那我就不算是男人了嗎?”
卓當歌紅了臉,垂首道:“你……你不是也說了嗎,你是長輩,長輩關心小輩難道不是理所應當?而且外公、哥哥、爹爹也都經常揹我的。”雖然只是小時候。
不過這句話她是死都不會告訴封玉的。
封玉:“……”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我傷得這麼重,每走一步都痛得不行,難道你真的想讓我自己走回去?”
她見封玉還沒有反應,一咬牙,彎腰脫了羅襪。
細白的足踝處已經高高腫起,呈青紫色。
封玉的眼神沉了下來,“傷成這樣怎麼不早說?”
他有些生氣。
腫得這麼高,只怕已經傷了筋骨。
本來是動都動不得的,結果
這個小鬼還走來走去,只怕早已經惡化!
“嘖。”
將手中的有紙燈籠遞到她手上,還不等她一臉莫名的問要做什麼,他就轉身蹲下,背對着她。
“上來。”
事到如今也顧不得其他了,他可不想她有個什麼好歹。
卓當歌眼中閃過抹歡喜,小心翼翼的爬上了他的背,“嘻嘻,謝謝!”
銀色的長髮被全部攏到身前,露出乾淨的後頸。
他身上有淺淺的藥味,寬闊的雙肩堅實可靠,與平日裡那種懶散隨意的樣子大相庭徑。
他很高大,不論是在她眼裡,還是在她心裡。
“笑什麼呢?”
背上的小鬼時不時發出幾聲輕笑,胸腔的震動直接從他的背脊傳達過來,證明她很高興。
素白的手腕摟在他眼前,在昏黃的油燈下多了層剔透的暖色,不盈一握。
封玉無奈的搖頭,顯然拿這麼個古靈精怪的小鬼沒有辦法。
看來他是治不了她了,只能快些送回墨京,讓她娘治去。
沐澤遠遠看着兩人,原本已經拿在手中的藥瓶,也只能默默放回去,擡腳跟上。
一行人回了鬼谷。
樓震關只是傷了手臂,沒有什麼大礙。
不過卓當歌的情況就沒有那麼好了,傷了筋骨,需要好好休養。
樓震關急得滿肚子火無從發泄,最後將目標鎖定在了揹她回來的封大神醫身上。
又是一陣雞飛狗跳,最終封大神醫忍無可忍的一針紮在其睡穴上,便讓人把他拖出去扔了。
衆人不敢得罪盛怒中的傲嬌神醫,只能小心翼翼的將樓震關帶回房裡去。
鬧劇之後,小小的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封玉親自給上了藥,動作極其細緻,又囑咐了幾句好好休息,便也起身告辭了。
“誒、封……封大哥……”她聲音有些急切,也有些歡喜。
封玉一頓,沒有說話。
她繼續道:“今天,謝謝你。”
“醫者父母心,治病救人是我分內之事,何來感謝一說?”他轉過臉,風華絕代,不似凡塵中人,“另外,郡主,我與你母親本是同輩,你若真是感謝,可以叫我一聲叔叔。”
(本章完)